这日过后，岳华绮愈发觉得陆川变得与以往不同了。


    宫里无事时，他来沉盼坊的次数比从前更多。


    有时候铺子忙，打烊晚，本想着府上晚膳时间已过，岳华绮只打算简单对付几口，没想陆川也总是尚未用膳，一人待在书房。


    一问他只说是看书写字误了时辰，最后两人总会一起在小院中共进晚膳。


    沉盼坊名气越来越响，岳华绮掌柜的名声也是。


    少不了有慕名而来的百姓，别有所图地到铺子里买香料。


    换做以往，陆川不会说，只憋闷在心里。


    而如今，他虽也不直言，却也是故意露馅让岳华绮猜到自己的心思。


    这样她就会来书房里变着法子说些好话，哄哄自己。


    岳华绮每每都放轻语气抱住陆川，或是在他脸上轻吻一下，却总是错过陆川勾起的嘴角。


    这样轻松愉悦的时光一日日过去，当两人已经习惯这样静谧美好的日常时，远在宁都的孟卓带回了前东宫卫率的消息。


    先太子死后，前东宫卫率有一部分被遣散。


    另一部分虽还有官职，但东宫之位空闲，他们也无事可办，便在南垣境内听候上面调遣。


    这些未被遣散的人本是不被允许离开崇都多时的，但由于他们来自各地，每年朝廷都会允许他们回乡探亲。


    而孟卓在宁都发现了一个人——曾经统率部分队伍的左率，姚元禄。


    姚元禄上报的离都缘由是探亲不错，可他的老家在康州，不在宁都。


    此事尚且需要人手去深入调查。


    转眼天气已经渐冷，沉盼坊里的东西也都上了新，岳华绮这几日常常在铺子里同大家一起忙活。


    陆川除了要应对朝廷中的事，还要着手调查其余东宫卫率之事，也是日日忙碌。


    两人算来也是几日没有一道用膳了，说好今夜无论如何也要一起。


    趁打烊还有一会儿，岳华绮坐着盘算起这季的账。


    这时一位端庄秀丽，衣着不凡的女子进了铺子。她


    先是环视了一圈，又慢慢悠悠地挑选了一番，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岳华绮身上。


    岳华绮抬头对上了她的目光，见她有话想说，放下手中账册，主动走上前去。


    “姑娘，不知选得如何，可否有合你心意之物？”


    那女子身旁丫鬟拿着的盘中虽已摆了几样东西，她还是开口道，“不知掌柜可否给我推荐一二？”


    “当然可以。”


    岳华绮回以礼貌的笑容。


    方才那女子进铺子时她便注意到她气质与众不同，想必是出身大户人家。


    说完岳华绮取来两盒香膏，一盒檀香为主，一盒是兰花香混着果香。


    前者是铺子里卖的最好的香膏，味道也不算太过稀奇，女子显然将注意力放到了后者。


    “兰花香？掌柜为何推荐这个？”


    那女子将试用的香膏抹了一些到丫鬟的手背上。


    “姑娘清雅，第一眼见到你我便觉得兰花适合姑娘。”


    虽说只是初见，岳华绮却莫名感觉与面前的女子一见如故。


    或者说，觉得她定然不会只是位普通客人。


    话音刚落，岳华绮又取了一只流云花纹的香囊来。


    “此香囊有助眠功效，我想姑娘或许可以试试。”


    女子淡淡扬起嘴角，将两盒香膏还有这只香囊一并放于木盘之上。


    “掌柜，结账。”


    丫鬟走出铺子就一直好奇为何岳华绮能猜到李落寒有失眠的困扰，其实李落寒自己也有些惊讶。


    或许真是刚好碰上运气猜到了。


    说来也巧，此行李落寒本意其实也只是随意逛逛。


    不过她算是有些体会到那人口中说的，陆川府上住进了一个不简单的姑娘是何意思了。


    李落寒走出铺子没多久，沉盼坊的一个小工就好奇地探出头来。


    岳华绮向她投去疑惑的眼神，只见小茹上前来倚在柜边。


    “掌柜姐姐，看来我们沉盼坊如今名气是响了！连她都来光顾了！”


    “她？方才出去的那位姑娘吗？怎么说？”


    小茹本还有些震惊岳华绮竟不知，可一想到她是新陈人，不了解也正常。


    “那是尚书李昌大人的独女，李落寒，崇都有名的才女。不过平日里不常见她露面，听说脾气还挺冷的。”


    时辰差不多了，岳华绮收好账册，一路怀着期待回府。


    陆川今日回来早，已让人备好了吃食，都是岳华绮爱吃的菜。


    现下气温不算太凉，反而舒爽，岳华绮小跑着走向小院，见陆川正在斟酒。


    依稀想起上次他吃醉的模样，岳华绮好奇道，“陆川，悠着些倒吧，免得你又饮得醉了。”


    其实陆川本也没有打算倒多少，听她这么说手忽然一顿，停下了动作，摆起碗筷。


    程霖此时刚好顺路端来一盘水果，听到岳华绮这么说没忍住笑着回应。


    “姑娘，可不要小看殿下的酒量。”


    说完他偷偷看向陆川，得了一个眼神后心领神会，默默离开。


    陆川倒是装作无事一般坐下，岳华绮顿感不对，也坐了下来。


    “什么意思？那日你是不是没……”


    陆川不语，只一味往岳华绮碗里夹菜。


    “吃菜。”


    岳华绮不甘心地接连追问，只见陆川终于招架不住般笑了笑，却不带一点愧疚之意。


    “好啊你，竟然耍小心思！”


    岳华绮佯装生气，假意挪了挪碗。


    “略使了些小手段，希望大人能够放在下一马。”说完陆川又抬眼看岳华绮的表情。


    见她放松了神情，便凑上去在她脸颊上轻吻了一下。


    这时岳华绮没忍住，悄悄扬起嘴角示意原谅。


    陆川又将她的碗默默挪了回来。


    这顿晚膳都是岳华绮喜爱的菜肴，自然也是酒足饭饱。


    用完膳在府中散步，陆川主动说起了这几日调查的前东宫卫率之事。


    不仅是姚元禄，有好几位本应在崇都听候差遣的前东宫卫率都曾在宁都出现过。


    所以极有可能是陆淮和楚皇后的人在拉拢，甚至是召集那些前东宫卫率。


    他们原本侍奉的就是先太子，与楚家的势力已经有了牵扯，如今不再当差，没了倚靠。


    若是陆淮有心利用，他们也大有可能投靠。


    “东宫左率？那右率可否有什么消息？”


    先前岳华绮去了解过，南垣的东宫卫率不仅负责保卫东宫和太子的安全，左右卫率还能领兵御下，有一定的兵权。


    “右率名叫秦术，他以及他统领的队伍与姚元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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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兵力不多，当职时候就与姚元禄不和，当年没过多久就被遣散了。”


    既然他们没有被陆淮选中，且曾经身居高位如今却失了差事，那对己方，对他们来说都不失为一个好机会。


    “所以何不去拉拢秦术的人？他们既然不和，那许是不会一起投靠陆淮。”


    听岳华绮这么一说，陆川垂眸深思后点了点头。


    “此事确实值得考虑，我会与二哥商议后行事，众人四散在各地，找起来要花不少时日。”


    说完陆川轻轻抚了抚岳华绮的头发，“多亏你聪慧。”


    “我既拿了你开的工钱，可不得好好当这个军师？”


    翌日黄昏，铺子就要打烊，汤禧找到了岳华绮。


    他说他要走了。


    本以为是家族的人来找他回去，但他没有直言，也不知究竟有几分的缘由是。


    这段时日虽说在外人面前岳华绮和陆川表现得依旧有礼有度，但细心些的人都能看出来两人的关系更进了一步，更不用说沉盼坊的几人。


    汤禧自然也是。


    要说他留在沉盼坊，确实有这方面的私心，但眼下看到他们这样，也不想再去争。


    与其在他走之前出了什么差错闹得众人不愉快，不如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便罢。


    铺子里的众人本想为汤禧准备一个送别宴。


    但他称家乡事急，不便多留，只匆匆告别便离开了。


    不过毕竟是最初的一份子，他走之前大家一致决定，会留着要分给他的那些利，等他随时回来。


    沉盼坊如今越做越大，扩了店面，铺子里东西多了，也陆陆续续招了新人，生意不仅依旧红火，口碑也愈发好。


    茶余饭后，铺子里闲聊时提起过些日子崇都就要举行盛居宴。


    听陆川说，盛居宴是朝廷牵头举办的，为了促进官与商之间友好，也是表现朝廷对商业的重视。


    他还说盛居宴会邀请这一年来崇都内有名的商户参宴，沉盼坊不出意外也会在内。


    没过几日，帖子确实递到了沉盼坊来。


    既然要表达朝廷重商，自然也有朝廷里的人来参宴。


    除了明知陆川会来，岳华绮也不知晓还有什么达官贵人会来，她自是也不在乎。


    毕竟盛居宴其实向来也只是走个过场，朝廷要过问什么生意都是通过其他途径。


    当日，和洛娘、巧叔还有些小工带上参宴展示的东西，岳华绮和陆川各自来到了盛居宴。


    岳华绮今日穿得大方利落，黛色衫裙，而陆川今日依旧并非皇子打扮，着一身月白。


    楼内一二层大多都是些参宴商铺带来的展示品。


    除了沉盼坊的香料品，还有珍馐美味、绫罗绸缎和手工艺品等，琳琅满目。


    参宴者可在上层饮茶相谈，到点酒楼便会上菜，这次依的据说可达御厨级别。


    陆川独自待在三层扶手边，神情放松地向下看去，目光时刻追随着与人相谈甚欢的她。


    此次来的许多商铺掌柜岳华绮都认识，虽说不算熟但也能谈上一二。


    她不喜这样正式的场合，大都讲些客套的体面话。


    奈何盛情难却，这样的机会又少，也只得在下面逗留许久。


    聊完转身间，岳华绮好似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看到她身旁的丫鬟，是了，李落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