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金蟾吞人案(十八)

作品:《锦衣卫指挥非逼我探案

    吕府。


    满院的棠梨花败了些许,零星的白随意点缀枝头,凋谢了的花萼长出褐色的小梨果。


    梨树下的秋千架微微晃动,坐着的人静默赏着簌簌飘落的漫天花雨,时而伸出素白的手,接住飘到眼前的花瓣。


    着急忙慌寻来的柳柔不禁嗔怪,明媚的脸都褪色了几分,怪甄惜玉不留个侍奉的人,有孕在身还敢来打秋千。


    甄惜玉“噗呲”一笑,自是说了几句好话便将愠怒的人给哄住了,还拉着柳柔的手摸向自己隆起的孕肚,温柔细语道:“我好好的,没事呢。”


    柳柔就着甄惜玉的手轻拂着,唇边渐渐也洋溢出笑来,红唇翕动道:“外头的铺面与庄子我都巡视过了,固执不甘的班底不少,我都换了新人顶替,如今总算是拨乱反正。”


    “最近一通乱糟糟的,苦了你了。”


    “不苦,”柳柔摇头,“姐姐既将掌家钥匙给了我,便是对我的信任,我要为姐姐和孩子多赚些银钱,让府中人都过上好日子。”


    为了坐稳掌家的位置,她在仆从们面前做了通改过自新的戏码,恩威并施制了新家规,又给涨了许多工钱,仆从们见着了明晃晃的好处,自然便服了不少。


    至于外头,原本跟着吕荣做事的那帮老掌柜,个个都不服她,有公然跳出来闹着要分出去的,有做假账蒙骗的,有虚以委蛇滑头的,这一来二去费了不少功夫与心力,忙得她脚不沾地。


    然一切都料理清了,她终于能回家陪姐姐了。


    掌下温热的触感真切,掌心似被踢了一下,柳柔美目骤缩,欢喜道:“姐姐,孩子踢我了!”


    甄惜玉蛾眉微挑,“胡说,月份还小呢。”


    “就是踢我了嘛,我听听,”柳柔说着便俯身,将耳朵贴在甄惜玉的孕肚上,待真听着了动静,秋水般的眼瞳流熠,“孩子真踢我啦!”


    “月份这么小便会踢人了,如此淘气也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甄惜玉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随口又问道,“柔儿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柳柔从甄惜玉的掌下抬起头来,回道:“只要是姐姐的孩子,无论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都好。”


    她说完又想了想,补道:“若是女孩儿,定然像姐姐些,这般的话,我希望是个小妹妹。”


    甄惜玉弯眸浅笑。


    柳柔复又俯身侧脸,轻贴着她的肚子,“我再仔细听听……”


    树桠间的小雀歪着头看院中人,黑豆的眼珠转动,忽而振翅高飞,引得落花纷纷扬扬。


    ……


    花蝴蝶有些神情恍惚,拖着僵硬的双腿回到花氏长生铺,心中余惊未消。


    阿兄来接食盒时摸着她又冰又凉的手,忙问她怎么了,是不是锦衣卫的鹰犬又欺人了。


    花蝴蝶吓得忙去捂他的嘴,总觉得暗处有沈嶂盯着的眼线,便说没人欺自己,只是有些累着了。


    正说着话,一个老妇人拉着稚童寻上门来,手臂还挎着个竹篮,原是上次来买狗碰材赊账的那对祖孙。


    “好姑娘,这一贯我实在是凑不出,先凑够了一百文来还些账,”老妇人递上用麻绳串着的银钱,又连忙将盖着竹篮的粗布掀开,露出里头的物什,讨好道,“这是我煮的粽子,还有八个土鸡蛋,送给你们吃。”


    阿兄接过银钱,转到柜后去寻账簿修改,花蝴蝶看了眼竹篮里的粽子和土鸡蛋,推辞道:“老人家,这些你们留着自个儿吃便是,赊的账慢慢还,不用着急。”


    这么短的日子凑够一百文,定是省吃俭用出来的,许多穷苦人家是这样的,只要欠债心里便不踏实。


    她又看了眼跟在老妇人身后的稚童,面黄肌瘦的,额间用雄黄酒画了个王字,身上的衣物打着不少补丁。


    老妇人开口道:“还请姑娘莫要嫌弃,你们帮了我,这也是我的一点心意。”


    她说着便将竹篮给稚童,又轻轻推了推他,稚童便抱着竹篮朝前走了几步,奶声奶气道:“姐姐,吃…吃粽子……蛋……”


    花蝴蝶不禁心头一软,蹲下揉了揉他的头,柔声问道:“小脸都瘦瘪啦,你最近有吃鸡蛋吗?”


    小家伙摇了摇头,有些口齿不清回道:“奶奶说,蛋…蛋是留……姐姐的。”


    老妇人闻言赧然,忙道:“我们家里还有的,隔三差五就吃呢!”


    花蝴蝶自是听出这是假话,隔三差五能吃上鸡蛋的都是富贵人家,贫苦人家逢年过节才能吃点肉和蛋。


    她笑了笑没说话,伸手接过竹篮,说要把竹篮腾出来,叫老妇人稍等片刻。


    待来到后院的厨下,将早就凉透了的粽子都挑出来,翻开自家装蛋的陶罐,摸出一个又一个鸡蛋,轻轻放进竹篮中。


    装得满满当当才出来,老妇人接过沉甸甸的竹篮,面上惊疑,掀开盖着的粗布看了眼,立马惊声道:“姑娘……”


    花蝴蝶打断,“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给孩子吃的。”


    不管接礼有多难为情,一句给孩子的,量谁也不好婉拒。


    老妇人不由得湿了眼眶,笑着摸了摸自家孙儿的头,催促道:“还不快跟姐姐说谢!”


    稚童懵懂,睁着圆鼓鼓的黑眼睛看花蝴蝶,奶声奶气道谢。


    待祖孙二人离去,花蝴蝶望着他们的背影,想起假银钱的事,便问道:“阿兄,最近市面上的假银钱还多吗?”


    “多呀,而且还越来越多了,”花立德翻着账簿,“不过官府在着手整治了,但成效不太好啊。”


    “为何不好?”


    “嗐,官府回收假银钱,还让五城兵马司的盯着,老百姓哪肯干?假的就假的呗,反正照样偷偷用,也分不出个真假来,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花立德咋舌,继续道:“你是不知道,如今外头的买卖乱糟糟的,有些一文钱能买着的,都涨成两叁文钱了,都是这假银钱害的!”


    说起来,自己问路时跟小贩买的那个艾虎,去年端午叁文钱一个,今年却要六文,这价涨得太高了些。


    大量假银钱流通,若不根治,官府怎么整治都是治标不治本,再这样下去,整个市价只会越来越高,手里的钱越来越不值钱。


    怕是要大乱了。


    花蝴蝶思索中想起沈嶂要她去南疆的事,明日便动身,今夜还得同阿兄和奶奶说明白才是。


    到用暮食,她同奶奶说要跟朋友出趟远门,奶奶问过几句便没多说什么,只说要好生照料自己,早些回家。


    阿兄倒是一声不吭地用饭,等用完饭才悄悄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花蝴蝶老实回说要跟锦衣卫的去查假银钱。


    阿兄也明白查这事有多重要,毕竟他日日守铺子做生意,见着了假银钱有多害人,却还是不明白,查案有朝廷和锦衣卫的,怎么让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也跟着去。


    好说歹说,花蝴蝶才跟他说通,又看着阿兄边抱怨边帮她收拾包袱,念念叨叨直至深夜就寝。


    待翌日天光微熹,同阿兄和奶奶道过别,花蝴蝶挎着包袱寻到北镇抚司,还没进衙署,便瞧见沈嶂领着薛蛮出来,他们身后还跟着个人。


    那人一袭水墨长袍,凉飕飕的日子却晃动着折扇打风,待看见花蝴蝶,桃花眼陡然眯了眯,熟稔喊道:“哟,小蝴蝶!”


    花蝴蝶朝孙羡之扯了扯嘴角,又接过薛蛮牵给她的马,了然这是得骑马南下,京城与南疆隔着十万八千里的,竟然连马车都不安置一辆。


    孙羡之瞥了眼沈嶂,又看了好几眼空荡荡的马屁股,指着马好奇问道:“它牵的车呢?”


    沈嶂回道:“坐车没骑马快。”


    孙羡之悠然摇着折扇,轻笑道:“小生这细皮嫩肉的,沈大人的意思是让小生骑马去南疆?”


    “不然呢?”


    “哈哈哈哈哈……”孙羡之点了点头,紧接着拱手道:“告辞。”


    他扭身便想回北镇抚司,被薛蛮拦住,“干嘛呀,我不去啦!”


    默默打量的花蝴蝶闻言,心想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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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不去吗?其实她也不想去的。


    “薛蛮,我平日待你不错啊,快让开!”孙羡之难得正色,“我实在不会骑马,没办法,你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摔死。”


    薛蛮抬眼看自家老大的意思,沈嶂沉声道:“宫里那位最近闹得紧,跟本官去南疆查案是名正言顺离京的唯一契机,你再不走,那位可就要出宫了。”


    话音刚落,只听见一阵衣料摩擦与脚蹬相撞的轻响,花蝴蝶抬眼一看,方才说不会骑马的人已利落翻身上马,行云流水地扯紧缰绳。


    孙羡之面色凝重,催促道:“事不宜迟,快走。”


    薛蛮见状瘪着嘴偷笑,跟着沈嶂一同上马,花蝴蝶看不懂这几个人在打什么哑谜,自顾自踩上脚蹬,动作生疏地翻上马背。


    随着马蹄声响起,一行人策马出城。


    初露的绯金霞光倾洒而下,笼罩着连绵起伏的群山,雾霭茫茫,如同一幅水墨丹青图。


    肆人行出城门,走官道,复行三十余里,抵达绿波粼粼的涟水溪,循着溪流往上可远远瞧见高耸入云的断燕山。


    沈嶂与薛蛮给水囊装满水,几人稍作休息又继续策马,黄土纷飞,扬起一路的灰尘。


    好几日的赶路中,有店住店,无店便寻个妥当处安置,吃饭更是没个准儿,啃个硬邦邦的麦饼便算一顿。


    花蝴蝶从未像这样折腾过,骑马骑得双腿都打颤,再加上她不怎么会骑马,姿势不对,磨得腿侧都红肿了。


    这样下去,再磨几日便要烂了。


    受不住,她问沈嶂能不能慢些着,沈嶂只说慢不了,她也不好意思说自己大腿磨坏了。


    沈嶂和薛蛮或许是查案查得脑子坏掉了,压根看不出她的不对劲,只有孙羡之“哎哟哎哟”喊腰痛,吵着要歇会儿。


    他闹得沈嶂头疼,一行人便下马休整,沈嶂打猎去了,薛蛮生火架锅,两个人熟练得像是总这样搭档着做事。


    孙羡之向来是不做事的那个,摇着折扇晃悠到花蝴蝶面前,翻开手掌,露出个瓷瓶,说道:“他俩是愣头青来着,不懂得怜香惜玉,委屈小蝴蝶了。”


    花蝴蝶不禁错愕,又听见他道:“下个驿站应当近了,等抵达后,我就装病,你便好好养伤,咱们哄着那俩愣头青多待几日。”


    “多谢。”花蝴蝶接过,不知孙羡之怎么看出她有伤的。


    “小生最不爱听的,便是姑娘家的谢,太过疏离。”


    孙羡之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含情脉脉的眼神似要将人溺死其中,话语更是轻柔得不像样子。


    花蝴蝶不过才十六岁,哪里禁得住这般撩拨,顿时脸热,两颊浮现起绯色,有些不知所措。


    “腰痛不坐着,站着作甚?”


    冷肃的声音传来,花蝴蝶循声抬眼,对上沈嶂依旧如丧考妣的那张冰脸,他手里还拎着只山鸡。


    孙羡之立即捶着自己的腰,龇牙咧嘴高呼,“哎哟哟,好痛,感觉要断了!”


    往回走时忽然回头,看了花蝴蝶一眼,眼底满是狡黠的笑意。


    周遭树影参差,高大蓊郁的林木遮天蔽日,天光从茂密的枝叶缝隙漏下来,晃得一身斑驳光影。


    几人休整后继续上路,眼看暮色四合,荒郊野岭的也寻不到个能安置的妥当处,危峰乱迭,山路极不好走,只能牵着马步行。


    花蝴蝶倒是不怕在荒郊野岭过夜,不过乌云压顶,朔风凛凛,约莫着快要下雨了。


    没个容身之处,下起雨来便麻烦了。


    又走了好一阵,模糊不清的夜色中似矗立着个驿站,不由得松了口气。


    待走近才发现不是驿站,是个颇为破败的山间野店,掉漆的门板紧闭着,檐下结满了蛛网。


    薛蛮拍了拍满是灰尘的门,扬声喊道:“有人吗?”


    无人应声。


    薛蛮透过门沿的缝隙,看见里面有昏黄的亮光,又连叫了好几声,始终无人应声,奇怪道:“店里分明有人,怎不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