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滴——”


    飞船持续发出警报声，休眠室内的红灯不停闪烁。


    墙边的一排营养仓里躺着这艘飞船的航天员，由于飞船跃迁检测异常，应急措施已实行，营养仓门解除封闭，里面的人只要醒来随时都可以自己出仓。


    林栎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的她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古地球，和一群同学在云端意识世界里争来抢去，最后只剩她一个人，不知道未来该往哪里走。


    这实在是一个很可怕的梦，但也幸好只是飞船长距离运输中的一个梦。飞船跃迁检测未通过，应急措施把她唤醒，她也不用去想接下来在梦里会面对什么。


    林栎睁开眼，轻轻抬起酸涩的胳膊，想要推开营养仓门出去。这时休眠室的大门忽然被人打开，一个穿着太空工作服的女子带着两名下属走了进来。


    休眠室需要身份验证才能进入，身份验证能通过的人都在营养仓内躺着，进来的三个人大概率是跃迁点工作人员。


    “林栎？”


    为首的女子走近营养仓，看到里面的人有些震惊。


    林栎看着面前的人，也不由得惊讶：“阿尔达拉？你调来这边工作了？”


    阿尔达拉把舱门打开，扶着林栎走了出来，两名下属去检查其他营养仓。


    倒霉蛋也醒了过来，工作人员刚打开舱门准备去扶他出来，却不知倒霉蛋哪来的力气，工作人员被一把推开。


    “走开——不要过来不要——”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林栎皱眉，回头呵斥了一声：


    “煤球，别这样。”


    倒霉蛋听到林栎的声音明显愣了一下，紧接着他从营养仓内跌出，爬似的向林栎靠近，刻意压低的声音里满是掩饰不住的惊恐：


    “老大......我们快走，走......”


    “跃迁突变时最常见也最难以克服的阿尔法型副作用，”阿尔达拉叹了口气，对另一名下属发令，“注射药剂，安排休息室。”


    “是。”下属立刻冲过去钳制住了倒霉蛋并注射药物。


    倒霉蛋晕了过去，下属把他放回了营养仓。


    “别担心，这种情况很常见，走吧。”阿尔达拉扶着林栎走出休眠室。


    “好多年不见，你果然混得不错，”阿尔达拉笑着看向林栎，“你的下属都那么听你的话，我可没见过阿尔法型副作用下还能听进命令的人。”


    “不是下属，是同事。”林栎回答完感觉哪里不对劲，她刚刚下意识就命令了倒霉蛋，但她和倒霉蛋是同级研究员，理论来说不存在上下级关系，倒霉蛋完全不应该对她这么顺从。


    “哎呀，那你们......”阿尔达拉笑得有一丝暧昧。


    “不不不，我跟他只是同事，”林栎赶紧澄清，她总感觉自己忘了什么人，或许是刚刚的梦太真实了。


    林栎喝了一口桌上的饮料，转头问阿尔达拉：“你呢？刚刚那两个是你的下属吧？在跃迁点工作应该待遇不错。”


    “害，别提了，”阿尔达拉摆摆手苦笑道，“这个跃迁点这么偏，说是提拔，实际上就是把我贬来的，那两个都是甩给我带的新人。”


    “倒是你，搞研究的跑这么偏干什么？”阿尔达拉问。


    林栎感觉有些头疼，一时竟真的想不起来自己到底要干什么，只能苦笑：“跃迁副作用，我现在有点想不起来。”


    “星际传输确实消耗体力，强制唤醒带来的脑损伤也相当严重，休息室应该已经准备好，你去那边休息吧。”


    “谢谢。”林栎起身往休息室走去。


    阿尔达拉看着她走进休息室关上门后，又回到了休眠室。


    “情况怎么样？”阿尔达拉问。


    “副作用影响大，症状明显，情绪激动难以控制，只能强制关回营养舱。”下属汇报道。


    “没问题，安置好他就出去吧。”


    “是。”


    两名下属离开，休眠室只剩阿尔达拉一个人。


    “他们......我的同事们，状态怎么样？”林栎见阿尔达拉的下属出来，问道。


    两人对视一眼，一名下属回答道:“状态稳定，已经安排进营养舱休息。但清醒还需要一段时间。”


    “好，谢谢。”林栎点头道谢，关上房门。


    她站在窗边，透过飞船加厚玻璃看向外面。


    宇宙中大部分都是无边际的黑，偶尔有几片行星群，散发着微弱的光，宇宙的大部分空间，都是人类尚未涉足之地。


    “笃笃笃”


    敲门声传来。


    “请进。”


    阿尔达拉走了进来，看见林栎站在窗边，笑着说:“就知道你还没休息。”


    “这么了解我?”林栎回头看向阿尔达拉。


    “你上学那会就是这样，别人都休息了，剩你一个人睁着眼睛发呆，想些有的没的。”


    “经验论可不靠谱，”林栎笑了一声说，“这么多年过去，我也明白很多东西是想不透的，与其睁眼苦思，不如多歇一歇。”


    “有道理，那今天为什么没去休息呢？”阿尔达拉问。


    林栎自嘲地笑了一下:“那还真被你说中了，我有事想不明白，现在去休息总感觉不心安。”


    “什么事？”


    “想不起来了。”林栎摇头，她总感觉这次跃迁发生了什么不该忘记的事，但她想不起来。


    “那还是早点休息吧，等问题解决，你们就能重归原航道了。”


    “也是，”林栎说，“那我还是休息吧。”


    “早点休息，其他研究员状态转好我会告知你。”阿尔达拉起身离开。


    林栎躺在床上，还是睡不着。


    她一闭眼总是觉得有很多声音在喊她，飞船跃迁副作用这一次似乎格外明显。


    她又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回想起以前的事。


    她和阿尔达拉都是古地球人，古地球在千百年前资源枯竭，高温环境也不适合人类生存，只剩下一小部分没条件星际移民的原住民在离地千米的框架上苟延残喘。


    后来她努力考上了星际学院，整个学院只有她和阿尔达拉两个古地球人，两人自然地相识。


    谁曾想两人十分合拍，毕业之后都入职研究院，但阿尔达拉却因为一次研究理念与主管不和，申请调去分院。


    具体是因为什么，林栎并不清楚，她和阿尔达拉自此便没有见过面，所以这次在航道偏移点见到她，林栎既感到惊讶又感觉有些不出所料。


    阿尔达拉有自己的信念和坚守，主管与她研究理念不和，她便干脆换了职务，来到偏远的跃迁点工作，大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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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不见心不烦之意。


    林栎缓缓闭上眼睛，阿尔达拉的声音忽然在她耳边响起:


    “我会让这个世界更好。”


    林栎猛得睁开眼向一边躲去，惊魂未定地看向周围，阿尔达拉并没有在屋里。


    幻听了？


    林栎平复着激烈的心跳，脑中回荡着那句“我会让这个世界更好。”


    她确信阿尔达拉没有对她说过这么中二的话。


    林栎和她上学时，都抱怨过星际协会对古地球的不公。两人千辛万苦考出来，都是希望能够有所作为，哪怕不能帮到古地球，能让自己的家人更好生活也可以。


    但两人从没说出口过。


    刚刚那个声音确实是阿尔达拉。


    林栎苦笑一声，这次跃迁副作用有些太大了。


    她睡不着又不愿闭眼，只能走出休息室，找阿尔达拉聊聊。


    “你们长官在哪？”林栎问路过的下属。


    “长官在活动室，我为您开放权限。”


    林栎来到活动室，阿尔达拉正坐在吧台旁，面前是两杯色彩艳丽的饮品。


    “知道我会来?”林栎坐到阿尔达拉身边问。


    “没想到你跃迁副作用还挺严重，以前都这样吗？”阿尔达拉抿了一口酒。


    “只有这次是这样。”林栎端起酒喝了一口，“这次跃迁情况太异常了，你有什么头绪吗？”


    “像你这种情况很少见，尤其在边缘跃迁点，可能对那些新人来说，这辈子在这里工作也就见到你这一次特殊情况了。”


    “害，那还真是倒霉。”林栎苦笑一声，嘴角缓缓落下，眼睛瞥向坐在旁边的阿尔达拉，一只手撑着脑袋，问:“大概多久可以处理好?”


    “我也不想被你说专业能力不行，可是你这次真不好说。”阿尔达拉抱歉地笑了笑。


    “闲着也是闲着，带我看看修复进展吧。”林栎盯着阿尔达拉。


    “好啊，走，带你看。”阿尔达拉自然地起身，拉着林栎往外走。


    两人先来到休眠室，其他研究员还在沉睡，强制唤醒会造成损失。


    阿尔达拉带着林栎走到仪表室，对她指着室内的仪器说:“那个是检测异常浓度的仪器，现在飞船内部超标，所以不能跃迁。”


    “怎么才能让它恢复正常?”林栎看着仪器问。


    “清除异常。”


    “怎么清除?”


    “找到异常，”阿尔达拉指向旁边的一个胶囊舱，“那里可以检测。”


    “也就是说仪器室是可以进入的，对吗？”


    “没错，你想进去?”


    林栎点头，阿尔达拉对她开放了权限。


    “我只对你开放了不会影响飞船的操作权限，你可以放心进去。”阿尔达拉接通了下属的连线，边往回走边说，“我还有事要处理，你先进去看吧，晚点我给你介绍。”


    “好。”


    林栎进去查看仪器，发现旁边居然贴着使用说明。


    看来那几个新人是真的“新”啊。


    林栎查看胶囊舱的情况，使用说明书上写着“本胶囊舱已与仪器室联通，异常只要进入仪器室便会触发警报，请研究人员注意。”


    “异常?进入?”


    林栎有些惊异。


    异常指的是活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