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锁] [此章节已锁]

作品:《春色入关来

    屋内烛火通明,紫檀案几前,三人围坐着。


    封眠认认真真地将折夫人所言转述了一遍,“她说陈会长生前,私下里没少为罗家办事,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银钱往来。”


    手边推来一盏温茶,封眠正好有些口渴,便端起来喝了两口,润了润喉才接着说道:“她有一次无意间在陈会长的书房打开了一个暗格,瞧见过一份信件的拓本。”


    手背又被微凉的盏壁碰了一下,封眠垂眸,便见竹青色的茶盏内堆着几粒圆滚滚的剥了皮的葡萄,小银叉戳在晶莹的果肉上,渗出一点透明的汁水。


    视线微微往旁边一挪,封眠便瞧见百里浔舟手上正在一点点细致地拨着葡萄皮,似乎因为指尖黏着葡萄汁液不太舒服,眉心时蹙时舒的,剥好一个便如临大敌地捧在指尖,小心翼翼放进面前的茶盏里。


    笃笃,两声敲桌声唤回封眠的视线,对面的封辞偃一手搁在桌上,挑眉瞧她,“说完了?”


    封眠讪讪一笑,拿起小银叉戳着的葡萄一口吞掉,继续将事情说完:“她没来得及细瞧,只隐约看到‘矿山’、‘私铸’等字眼。”


    封辞偃扬了扬眉。


    “她说那拓本藏得极其隐秘,显然关系重大。这些年她也明里暗里地想过查一查,但一无所获。”


    封眠说罢,小叉子落下又抬起,几口便将茶盏内的葡萄吃完了,一只骨节修长的手便适时地伸过来,将空茶盏取走,换上一盏新剥的葡萄。


    封眠悄悄眯眼笑起来。


    百里浔舟看着她拿着小叉子将葡萄送到嘴边,心下颇为遗憾,他很想亲自剥了葡萄喂到她嘴边,就像书里头画的那样,可惜……


    “咳咳。”


    可惜有个比屋内灯烛还要闪亮的小叔叔在场。


    封辞偃轻咳两声,瞥了一眼百里浔舟。虽说他一直自带老岳父般的眼光,天然就看百里浔舟处处都不顺眼,但眼下他又是给封眠倒水又是给她剥葡萄,倒真是挑不出什么刺来。


    “方才小满说的那些,你都听见了吗?”


    百里浔舟点点头:“听见了,陈家与罗家私下有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他一心二用,手上动作不停,正经事半点也没有落下。


    “陈家在云中郡这么久了,你和你爹就没发现一点不对劲儿的地方吗?”


    百里浔舟还没开口,封眠便先回护道:“小叔叔,阿琢和王爷都是武将,整日里忙着巡边,对一个云中郡商户私下搞的些小动作,自然难免疏漏。”


    “我才问一句,你就急着护上了。”封辞偃无奈摇头。


    封眠笑眯眯将手中还剩一粒葡萄的茶盏推过去,“小叔叔吃葡萄。”


    “无福消受啊。”封辞偃将茶盏推回去。


    “小叔叔说得不错,是我和父亲掉以轻心了。”百里浔舟坦然道,“罗家人这是第一次出现在北疆,真没想到会有人与他们暗中联合。”


    “罗家光一个小的就那么阴险狡诈,其他人做事怕是更是隐秘难测。”封眠托腮想了想自己曾见过的罗家人,“你瞧宫里头的柔妃,不也是蔫坏得很。我看流着罗家血脉的上上下下这么多人里,也就褚景涟一个小蠢蛋。”


    封辞偃神色微凝:“你在宫中时,他们可曾欺负你?我记得柔妃与你母亲素来不睦。”


    “有舅舅护着我,他们也做不了什么太过分的事,褚景涟可从没在我这儿讨到便宜。”封眠眨眨眼,忽然想到什么,“不过小叔叔可知,太后为什么那么不喜我母亲吗?”


    太后待先皇的每一个子女都十分宽厚,独独对她母亲多有指摘。


    封辞偃的神色古怪了一瞬,说道:“太后与安乐公主的生母,曾是死对头。”


    封眠恍然大悟了:“噢,所以他瞧见自家儿子待我母亲如亲姐弟一般,才会那么生气。”


    封辞偃沉默的点了点头,旋即换了个话题:“既然已知晓陈家和罗家有问题,那便查起来吧。”


    他看向百里浔舟,目光如炬。


    于是之后数日,百里浔舟与封辞偃都没有回府。


    恰好临近秋播,广袤田间一派繁忙景象。封眠难得见到这般热火朝天的农事,兴致勃勃地提着裙摆跑到田边围观。


    她在宫中虽也见过亲耕礼,但那走个过场的仪式,远不如眼前这连绵的田垄与其间无数劳作的百姓来得震撼。


    成立虚带着司农署的同僚们,正在荒地旁教百姓们如何种下土豆红薯的种子。


    封眠沿着窄窄的田垄往前走,不料脚下泥土松软,一个趔趄,不小心便撞到了田垄下的一个人。眼见她便要砸到那人身上,身后伸来一只稳健的手轻轻托了他一把。


    顾春温自田垄下站着,衣角站着泥土也依然风姿卓然,“郡主当心。”


    待将封眠扶稳站好了,顾春温才去把方才被封眠撞倒的陆鸣竹扶了起来,“陆兄还是莫要站在如此危险的地方了。”


    他真怕陆鸣竹被耒耜撞倒剐蹭了。


    陆鸣竹从地上爬起来,衣袍沾得都是尘土,闻言耳根微红,笑道:“无妨无妨,若不是我方才在这里垫了一下,郡主便要摔下去了。”


    “抱歉,陆大人。”封眠颇为不好意思地笑笑。


    陆鸣竹赶忙摆手,“无妨无妨,我今日若非得倒霉一次,如此反而甚好!”


    他磕绊一下,解释道:“我是说,好过被地里的牛顶到。”


    封眠没忍住笑出声来。


    日光洒落在穿着一身杏黄云锦八破裙的封眠身上,织金暗纹浅浅流光,愈发衬得笑容明亮。


    这时身后有侍从小跑着上前来报:“郡主,京中来人了。”


    “陛下与太子殿下特意命臣为郡主送来节礼。”使臣恭敬行礼,身后的侍从们将身前的檀木箱一一打开。


    “舅舅最近身体可好?”封眠只看了一眼琳琅满目的箱子,便收回了视线。


    使者恭敬回禀:“陛下近来染了些风寒,虽不严重,却总不见好。太医嘱咐要好生休养,太子殿下说,盼您多写几封信回去,也好督促陛下按时服药。”


    舅舅这么大的人了,督促她吃药时总是严厉得很,轮到自己倒不会好好吃药了?封眠蹙眉,在心下记了一笔。


    “太子殿下记着郡主爱吃蟹,特意亲自挑了几篓肥蟹送来。”使者将封眠向前领了几步,足足三篓肥美的螃蟹,个个青壳白肚,被蒲草绑着,钳子还在缓慢地夹动着。


    千里迢迢运来的蟹,摆在她面前的活蟹便有三篓,也不知路上死了多少只。封眠有些心疼,又感动于太子兄长惦记着给她送蟹。


    后日便是仲秋了,也不知百里浔舟能否赶回来?


    回屋头,她提笔给百里浔舟写了张字条,又画了一只憨态可掬的胖螃蟹,孤零零地盯着小池塘,模样可怜巴巴的,命人快马给百里浔舟送去。


    转眼便是中秋,从晨起到傍晚,也没有百里浔舟的只言片语传来,封眠压下心中失落,陪着王妃用了膳。


    傍晚时分,王妃笑着催促封眠去街上看灯会,“街上热闹得很,阿琢早念着想让你瞧一瞧北疆的灯会了,你便去凑凑热闹。我年纪大了,走不动这许多路,就不陪你了。”


    封眠本无心赏灯,但拗不过王妃好意,只得带上流萤雾柳几人出门。


    长街上灯火如昼,人潮涌动。


    身侧流萤和雾柳笑语连连,争着给她指街上最好看的花灯。封眠原本略有些低沉的心绪也被带的跃然了起来,只是心下时不时闪念:若是阿琢在就好了。


    “郡主且瞧着吧,定是我先迎来那盏兔子灯!”流萤和雾柳较着劲去前面猜灯谜。


    封眠便打算寻个避开人流的地方等她们,跟那个走两步,身侧人潮忽然汹涌起来,将身后护着的侍女冲散,一人轻轻撞过他的肩头。


    她下意识转身,便见灯火阑珊处,一个戴着狐狸面具的男子静静立在她面前。


    周遭喧阗人语隐去,煌煌灯火都在视野中模糊成一片绚烂绮丽的彩光,唯有他挺拔的身姿格外清晰。


    他垂首,修长的指轻轻将面具向上推去,露于灯影之下的眉眼鼻唇皆是在脑海中描绘了多时的模样。


    是百里浔舟。


    封眠睁大了眼睛,还未惊呼出声,他已伸出食指轻轻抵在唇前:“嘘。”


    百里浔舟自身后取出一张兔子面具,温柔地戴在封眠脸上,随即握住她的手,带着她逆着人流往外跑去。


    风儿喧嚣,将嘈嘈人声尽数卷入身后。


    远离热闹街市的静谧湖畔旁,泊着一艘乌篷船。


    百里浔舟牵着方面上了船,牵着她走入船舱。


    船内四处都铺着厚厚的软垫,小炉上温着黄酒,竟还蒸着两只通红的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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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什么时候偷偷准备的?你早就回来了?”


    百里浔舟但笑不语,封眠假做气恼地轻捶了他一下,“母亲是不是也知道?”


    “这蟹还是我请母亲偷出来的,叫她将我好一顿骂。”百里浔舟龇牙咧嘴地告状。


    封眠轻哼一声:“活该。”


    “我还不是想给你准备惊喜嘛。”百里浔舟将蟹取来摆好,又郑重地取出一套蟹八件来。


    “我来吧。”封眠担心他不会吃蟹,正要上手,被百里浔舟轻轻推开手。


    “这种麻烦事我来,你只要享受便好。我可是躲起来练习了好久如何拆蟹。”


    他说着便开始拆蟹,动作虽然生疏,却十分到位,显然是用心学过了。


    “蟹性寒,不能多用。”他将剥好的蟹肉仔细码在青瓷碟中,“只备了两只,你我一人一只。”


    看着盘中越来越多的蟹肉,封眠笑:“这么厉害呀?”


    “你今日才知道我厉害吗?看来日后我还要努力才行。”百里浔舟絮絮地说着,“待到冬日,北疆飘雪结冰,很是漂亮,还有冰嬉赛,到时我带你去玩,你便看我替你赢下一局。”


    “那我可等着了。”


    他又催促:“吃蟹可不能等,你快趁热尝一尝。”


    封眠执箸尝了一口,他便眼巴巴地凑过来问“好吃吗?”


    好似这蟹好不好吃,全看他拆蟹的手艺精不精湛一般。


    封眠忍笑,点点头:“好吃。”


    百里浔舟这下才算是放了心,拆完蟹,净过手,又执起温酒的小壶,倒了两杯温热的黄酒。


    封眠接过其中一杯便要饮下,却被百里浔舟轻轻握住了手腕,“不是这样喝的。”


    “嗯?”封眠不解地看向他,喝黄酒还有什么讲究吗?


    百里浔舟握着她的手腕抬起,带着她的手臂穿过自己举着酒杯的那只手的臂弯。


    两人的距离因这个动作骤然拉近,衣袖相叠,呼吸可闻。


    他垂眸温柔道:“大婚那日,你我未饮合衾酒。”


    封眠微微一怔,眉眼轻动,微微弯了弯唇角,便顺着他的动作微倾身贴近,与他手臂交缠,饮下了一杯迟来的合衾酒。


    乌篷船在湖上随着水波轻轻摇晃,百里浔舟将船舱内的东西尽数清到了船头,夜风钻入船舱内,卷去了残余的食物味道。


    隔着撩起的船帘,封眠瞧见蔺蔺晃动的水波,“这船不会驶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吧?”


    “不会,我提前试过了,它现在就会卡在芦苇荡中间,然后停下。”


    随着百里浔舟话音落下,船身一震,果然便停住了。


    封眠一呆,忙翻身跪坐起来,膝行两步到百里浔舟身侧,倾身越过他去撩起船帘向外看,入目果然一片茂密的芦苇,夜风轻拂,月光下似层层雪浪。


    “竟真的是芦苇荡,你到底何时回来的,怎么还有空试船?”她仍对百里浔舟悄悄瞒着她回来,让她挂心一事耿耿于怀。


    手撑着船壁正准备直起身,腰间忽然被轻轻抓了一下,痒得封眠下意识躲闪了一瞬,失去平衡,径直摔进了百里浔舟怀里。


    百里浔舟张开双手,等着封眠“投怀送抱”,长臂一合,便将她环抱住了,“因为我想……”


    他的声音在封眠耳畔低低的响起,带着一点气音,呼出的气息让耳垂散发出滚烫的热意,“给你一个难忘的夜晚……”


    轻轻的一个吻落在了灼烫的耳垂上,封眠听见百里浔舟轻笑了一声,心下不服气,两手撑着他的胸膛支起身子,一口咬上了他的喉结。


    听见他闷哼一声,被她压在身下的腿跟着一颤,她又担心咬得重了,飞快地亲了一下,“抱……”


    吐出的音节还未成型,便觉一阵天旋地转,她已仰倒在软绵绵的垫子上,身下的船轻晃,细微的水流声像是贴着脑袋边流过去。


    一只手捧起她的脸,细碎的吻落在她的眼睛、鼻梁和湿润的唇瓣之上,酥麻的痒意一路蔓延至指尖。


    船内照明的夜明珠骨碌碌滚落,在百里浔舟眼底浸润出艳丽的光。


    干燥的唇带着一点点的颤抖再次吻到封眠的耳侧,“可以吗?”


    一个吻代替了所有的回答。


    船外雨丝细如一场薄雾,笼在晃动的乌篷船上,船内的热气聚集着,轻轻一碰,便化作三两滴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