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 36 章

作品:《[天幕]开局剧透红楼结局

    邢夫人嘴角几乎不可见地撇了撇,她的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薛家母女,带着几分看戏的意味。


    她向来就不喜欢王夫人,厌屋及乌,邢夫人也连带着薛姨妈都厌恶起来。


    因此邢夫人侧头对身旁的王善保家的低语了一句,声音虽轻,却足够让邻近的几人听见:“啧啧,真真是皇商家的气派,吃个药也这般兴师动众,不知道的,还当是供奉菩萨呢!”


    这话里的酸意与鄙薄,让薛姨妈的脸颊瞬间涨红,却又不好发作。


    宝钗面色仍是平静如常,仿佛没有听到邢夫人的话语。


    王夫人听得怔住,皱了皱眉。她素知薛家家底丰厚,宝钗稳重懂事,却也不知为了这“胎里带来的热毒”,竟费了这般周章。


    她既觉薛家为了女儿确实舍得,又隐隐觉得这般张扬的精心,与薛家素日推崇的俭省之道略有不合。


    黛玉早听闻宝钗那冷香丸的方子十分繁琐,然而今日才真真切切领教到这详细的药材,心中只觉得未免刻意了些。


    若不是有王夫人等人在场,黛玉定要打趣薛宝钗几句。


    【这般繁琐工序,集四季精华,天地雨露,只为压制宝钗那从胎里带来的一股热毒。


    而这热毒是何表现?书中道其症候是“喘嗽些”,然而纵观全书,宝钗真正喘嗽发作的次数寥寥】


    天幕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


    【反倒是这冷香丸,更像是一种象征。象征着她需以绝对的理性、周全的礼法,来克制和压抑本性中可能存在的“热”与“真”……】


    宝钗端坐椅上,眼帘微垂,面上看不出什么波澜。


    迎春原本有些神游天外,手中无意识地绞着裙带。


    待听到“十二分黄柏”、“一生事业总不出此十二分苦味”时,她绞着衣带的手微微一顿,抬起眼,茫然地望了宝钗一瞬,随即又飞快地垂下。


    她想起自己那桩令人窒息的婚约,想起府中下人的怠慢与自己的无力辖治,心中泛起一丝同病相怜的苦涩。


    那冷香丸是明明白白的十二分苦,而她的人生,又何尝不是一杯需要默默饮尽的苦酒?


    只是她连冷香丸这般精致的名目都没有,唯有逆来顺受罢了。迎春想至此,轻轻地叹了口气。


    【薛宝钗的热毒更像是一种情绪体现,脂砚斋那句“凡心已炽”简直是点腈之笔。


    宝钗热毒发作的时机都很有讲究,都是在她情绪失控的边缘,比如被比作杨妃时,比如被哥哥拿宝玉做文章时,这正好印证了热毒的本质是情感波动,她需要用冷香丸来克制……】


    探春听得目光炯炯,心中暗自点头。她素来敏锐,早已察觉宝钗行事过于圆滑。


    如今听天幕一点,豁然开朗。原来那并非天生性情,而是处境所迫的自我规训。


    【……因此有人说薛宝钗行事周全,但根据后文的情节,我想未必……】


    薛宝钗终于抬起眼,指尖颤抖了一下。


    【她那所谓的周全之下,是否也藏着一丝被过度压抑后的刻意?譬如那金蝉脱壳之举,又譬如她在听到墙角秘事后的反应,第一时间思虑的亦是自身干系。


    这些细节,或许正透露出那冷香丸塑造的完美表象之下,并非全无缝隙。】


    黛玉闻言,眉尖若蹙,她素来听下人说宝钗为人处世无懈可击,此刻听见宝钗被仙人点破那完美下的些许裂痕,竟有了该觉着些微的快意。


    黛玉心中思忖,宝姐姐那份处处周全,竟像是用那冷香丸一味味苦药炼出来的,将真性情都磨平了棱角。


    只是人力有时尽,那胎里来的热毒,又岂是那般容易彻底浇灭的?


    王夫人眉头蹙得更紧了些。她虽不全懂仙人所言是何深意,但却隐约触动了她的心肠。


    她待要细思,又觉宝钗素日在自己跟前最是孝顺知礼,断无那些不堪的心思,一时心下有些烦乱。


    邢夫人倒是听得嘴角又往上扯了扯,这回那讥诮之意几乎毫不掩饰。她只觉得这话印证了自己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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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对薛家装模作样的看法,心下颇为畅快。


    薛姨妈的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既是心疼女儿,又是被说破心底隐忧的难堪。


    天幕中,周瑞家的被王夫人叫了出去,薛姨妈将那宫花交与周瑞家的,细细地嘱咐了一番。


    【说回送宫花。彼时薛姨妈得了十二支时新堆纱宫花,便让周瑞家的顺路送给姐妹们戴。送至黛玉处时,恰好只剩最后两支……】


    仙人将旧事重提,语气平淡,并无褒贬。


    堂内不少人的目光悄悄投向黛玉。黛玉面色依旧平静的,仿佛没听见一般,只是心中忍不住抽了一下。


    那时的自己,是何等心性?一点委屈、一丝薄待,都要明明白白地摆在脸上,刻在话里。如今想来,她竟觉得有些遥远。


    贾母轻轻拍了拍黛玉的手,目光中带着安抚。


    王夫人眉头皱得更紧了些,显然对黛玉昔日的“小性儿”仍心存芥蒂。


    【历来评点,多指责黛玉此举小性儿、刻薄、不识好歹。然而我们若结合上下文细看,便知此事另有蹊跷。】


    仙人话锋一转,引得众人凝神细听。


    【周瑞家的送花顺序,依次是迎春、探春、惜春、王熙凤,最后才是黛玉。


    请注意,王熙凤是孙媳,是嫂子,按礼数,无论如何也不该越过黛玉去。


    更何况,薛姨妈原话是黛玉是与三春并列,且顺序在凤姐之前的。而周瑞家的为何擅自更改顺序?


    她是从薛姨妈处出来,先遇见了女儿,得知女婿冷子兴惹了官司,心内焦急,急着去找寻门路,故而抄近路,先送了离她近的三春和凤姐,最后才绕道至贾母后院黛玉处。她为图自己方便,罔顾主家吩咐和基本礼数,乃是渎职。】


    这一番剖析,如拨云见日,让堂内许多未曾深思过此节的人露出了恍然之色。


    众人看向黛玉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有恍然,有同情,也有重新审视。原来那并非无理取闹,而是基于事实的敏锐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