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儿！头儿！”


    郑流泉的声音打破了他所有的考虑，他立刻收了刀，问：“什么事情这么急？”


    郑流泉进门后将门关严实，然后坐到椅子上，压低声音对他说：“头儿，我刚刚得到消息，皇上下旨让你保护常宁公主去墨河看灯会！”


    沈泽听得心中一跳，他连忙问：“怎么会？就要第二次考核了，我去护卫公主，考核怎么办？”


    没想到这么好的差事在沈泽这里竟一点都没有惊喜，郑流泉恨铁不成钢地道：“头儿！你在想什么呢？指挥使知道皇上钦点你去护卫公主，脸都笑烂了，说你这次就不考核了，按照上次的成绩算分数呢！”


    什么？竟有这等好事？


    沈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样的好事竟然会落在他这个从不受重视的伯府庶子头上？


    明明刚才，他还在担心如果这次自己输给高得意，该怎么办是好，谁知上头一句话，将他的担忧全打消了。


    庆幸的同时，他又不免怀疑，为何是他呢？皇上为何会钦点名不见经传的他？


    “为什么是我？”满心的疑惑，他只好问郑流泉。


    郑流泉向前探探身子，故作神秘地瞅了眼窗外，确保无人后，才道：“是傅阁老，听说是傅阁老在公主寿宴上亲自举荐了你。”


    傅绥？是他？


    他这些天与傅绥共事，在京城抓捕北桓间谍倒是和他有所交集。但要说傅绥因为看好他就推荐他去办这件差事，他却不信。


    难道是因为……她？


    难道，她也对自己有好感？因此向傅绥举荐了自己？


    她是傅绥的救命恩人，这个面子傅绥应该会给。


    想到这里，他对英茀的好感又增了不少。


    **


    今天英茀早早来到了御马场，这次骑术课不在玉津园，而在皇家马场后的一个小园中，叫听风苑。


    英茀今天穿了件藕荷色骑装，虽不算名贵，却也是她专心去成衣铺子里挑的。


    说来也奇怪，她原本以为在珍宝阁扬名后，至少过一段时间，才会陆续有客人找上门来。却没想到，结束比赛第二天，柳看风就传信来说，书肆来了好多客人，指名要她修复古董。


    如此，她倒也赚了不少。


    她也因此有了些活动的钱，除为家中置办些过冬的物件外，她还为自己添了几件衣服，毕竟她入了宫，现在不是能在穿着打扮上省钱的人了。


    “哇，英姐姐你真好看！”


    她正看着马厩出神，忽然被人抓住肩膀，回头一看，是沈清。


    沈清将她的装扮上下夸赞了一番，又委屈地道歉：“因为昨天二姐姐传我到东宫有事，我没能陪你一起找你的水盘，对不起。”


    英茀自然不会怪她，只是听她说起二姐姐，便问：“太子妃最近过得好么？”


    听她突然提起太子妃，沈清脸上有一丝尴尬。


    其实，若非当年王家那场巨变，她的二姐姐沈湘早成了王家的媳妇，王英茀的大哥王英阳的结发妻子了。


    “她过得很好，”沈清鼻子有些酸，忍着心酸低头道：“太子殿下对她很好。”


    英茀笑得释然，她知道自己现在该做的是将往事悄悄揭过，但她总这样不理智，她总控制不了地在自己去已消失的人留下的蛛丝马迹。


    这句话，就当她替哥哥英阳问的好了，相信他在九泉之下，知道湘姐姐过得好，会安息的。


    “对了小清，我今天要上场比试马术。”她不动声色地转了话题。


    沈清不敢置信：“英姐姐你要不要再想想，你学骑马也才没学多久，要不还是下次吧？”


    英茀摇头拒绝：“上次没能上场已落人口实，若再龟缩，不知还会传出怎样的闲话，无论如何我都要上场。”


    看她心意已决，沈清也不好再劝，只好拥抱了英茀道：“英姐姐，你只管去做，我相信你能行。”


    “哟，真是姐妹情深呢！”


    英茀和沈清松开怀抱，只见孙采春和刘莺莺携手而来。


    刘莺莺打量了英茀的装束，轻蔑地道：“今天知道穿骑装了？往些日子装柔弱给谁看呢？”


    她的话几乎不掩饰对英茀的讨厌，沈清哪里忍得了这个，不顾英茀的阻拦冲出去，指着刘莺莺的鼻子骂。


    “刘莺莺你少来这里吵架！你喜欢的那个男的不过是我英姐姐不要的东西，你拿他当宝，天天看英姐姐不顺眼，不如好生捯饬下自己的样貌，让他多看你一眼！”


    “你！”


    刘莺莺气得脸色铁青。


    沈清还真说对了，自英茀徐燕生退婚后，徐夫人本来都和自家说上亲了，却不曾想，徐燕生以要专心春试为由，将和自己的婚事拖了又拖。


    如此，她倒成了京中贵女圈的笑话。


    她爹实在无奈，只好想办法让她进了伴读名额，这样在别人看来，便是她因为被选中伴读只能推后与徐燕生的婚事，而不是徐燕生不待见她。


    “你什么你？”


    沈清气焰正盛，手指头对着刘、孙二人来回指了几圈。


    “你俩最好别来惹我英姐姐，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她将五指握紧成拳，狠狠挥了挥。


    孙采春拉着快背过气的刘莺莺走开，嘴中假意劝道：“莺莺你和她们生什么气？有些人昨天才被公主扔了礼物，若是有脸，今日便该称病不来了，却没想到脸皮厚到花枝招展地来给人添堵，真是令人作呕。”


    说话间孙采春已拉着刘莺莺走进围栏，沈清正要追上去骂人，却被英茀拉住。


    “口舌之争，从来没有休止，小清你与她们继续争辩，也不会改变她们的看法，何必呢？”


    沈清看了一眼英茀，软下阵来，没好气地道：“你倒是能忍。”


    话刚说完，一群宫人簇拥着一个红衣小姑娘来了，走近一点，沈清和英茀便发现，那是赵徽璇。


    她今日穿着红色骑马套装，因为天气渐寒的缘故，这身骑装的领口袖口处还细细密密地圈了一圈狐狸毛，将她的原本就俏丽的脸蛋衬得更加红润。


    “见过公主殿下。”


    英茀和沈清连忙向公主行礼，这时陆续又到了几个伴读小姐，大家也向赵徽璇行礼。


    赵徽璇今日心情看起来不错，免了英茀等人的礼后，径直走向了围栏内。


    看着红影逐渐远离，沈清气得捏紧了英茀的手，她压低声音对英茀道：“她怎么能这么趾高气扬，难道她不觉得自己昨天做得很过分吗？”


    英茀连忙小声嘘了下，用眼神制止她。


    如此开阔环境，怎可妄议公主？


    今日小考在耿光义来到马场后便鸣锣开场。


    今日与上次不同，众伴读小姐们在鸣锣过后，便整装待发骑上马匹准备冲将出去，同场竞技，看谁先冲到终点。


    赵徽璇和赵妙微两位公主不参与小考，便坐在凉亭里休息。


    两位公主刚坐下来，便有宫人递茶。赵妙微先喝了一口热茶，然后调笑道：“时间过得真快，上回赛马，你的伴读王英茀作为将门之后，竟然立刻放弃，不知道，这次她会不会也放弃呢？”


    这么明目张胆的挑衅，赵徽璇这次却破天荒地没有和赵妙微大吵大闹，而是端了杯热茶，好整以暇地喝起来。


    “就算王英茀放弃又怎样？有谁规定将门之女就一定要骑□□通？更何况，她的射艺可是翘楚呢。”


    话虽如此说，但她还是担忧地看向远方坐在马上的英茀，心中忐忑：王英茀，傅绥说让我重新认识你，你可别让我失望，哪怕是得个最后一名，你也别比都不比，就从马上下来！


    发锣令响的刹那，数匹马如离弦之箭奔出。一时间，场上沙尘扬起，让整个马场都变得朦胧。


    赵徽璇手心发汗，紧张地站起身，撑着栏杆看。只见漫天扬尘里，英茀俯身紧贴马背，双手将缰绳攥得紧紧的。


    大家实力都不错，现在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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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的，是姜娆光和林琬，她俩正是上次的一二名，随后便是沈清和孙采春，而王英茀则紧紧跟在后面，大约在第五位的样子。


    “这……”赵徽璇喃喃自语。


    望着赛道上那个矫若惊鸿的身影，她感到不可思议，原本以为英茀就算上场，也应该垫底，谁知她竟能进入中段。


    果然如傅绥所说，要透过流言去认识她。她绝不会令人失望。


    “早就给你说了不要看扁别人了。”她侧过头得意洋洋地对赵妙微道。


    赵妙微也站起身，观看局势后，也是一惊，不过很快恢复神色，嗤笑道：“不过是第五名，常宁你也太短视，前三名我的人可占了两个呢。”


    她很懂怎么令赵徽璇生气。


    故意又道：“我看沈清体力也不太行了，一会儿采春追上去，这次前三你估计一个都占不了了。”


    赵徽璇一瞧，沈清果然已脸色发白，手上动作也慢下来，而孙采春正勉力向上，势头很足。


    沈清心中隐隐有了担忧：如果前三她一个不占，可真是丢人了。


    正在她惶惶不安时，比赛已进入最后一圈。


    这时，一匹枣红骏马突然昂头，因为扬尘，她并不能辨出那是何人，只见那枣红马蹄使劲发力，四蹄几乎腾空，而马背上的女子紧紧抓住了鞍鞯，她用力一扯缰绳，马蹄灵巧地落在赛道上，而马尾则潇洒地扫过空中，留下一个绝美的弧度。


    枣红马以极快的速度冲出了层层扬沙，随后以凌厉的姿态，飞越过前方的沈清、孙采春，又以十分强势的姿态，掠过前方的林琬，直逼最前方的姜娆光。


    “是王英茀！”


    赵徽璇惊呼。


    赵妙微也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倚着栏杆朝赛道望去，却只见凌空冲出的枣红马和姜娆光一直领先的白马，同时冲过终点，裁判高举的令旗立刻落下。


    王英茀和姜娆光竟然同时获得第一名！


    赵徽璇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激动之余，她竟撑着栏杆跳了起来。


    再次看向赵妙微，她充满了挑衅。


    “怎么样？是谁说王英茀不敢上场呢？谁说前三名都是你的人呢？”


    此时赛场上，沈清像是得到了王英茀的鼓励，也使了最后一把力气，冲过孙采春，与林琬几乎同时冲到了终点。


    最后名次下来，前三名分别是：并列第一的姜娆光和王英茀，第二的林琬，第三的沈清。


    看着比赛名次，赵徽璇眉开眼笑。没想到啊没想到，刚才赵妙微还说前三名全是她的人，结果局势就这么轻易地被改变了。


    前三名她俩各占其二呢！


    看着赵妙微吃瘪的模样，赵徽璇心中舒畅极了。


    没想到竟然输给了王英茀和沈清，孙采春下场来气得将马鞭一扔，借口更衣离了场，作为孙采春的好姐妹刘莺莺自然也陪伴她离开了。


    因为赛马极其消耗体力，英茀这才感觉双腿发软，她坐在板凳上，只觉全身骨头都快散架了。


    “王姐姐王姐姐！”


    一个甜甜的声音朝自己而来，她抬头看见高莲蓉把着沈清的手臂朝自己跑来。


    沈清的面色恢复了许多，英茀连忙站起身将沈清扶着坐下。


    沈清娘胎里带了不足，体力一直不行，此次能获得第三肯定费了不少心力气血。


    “王姐姐你好厉害！”


    高莲蓉也自顾自地坐下来，她递了个竹筒给英茀，又顺手给了沈清一个。


    “这是我家自己做的果子饮，特别甜，你们刚刚剧烈运动了，喝点补充体力吧！”


    英茀打开竹筒，果然一股香甜气息扑鼻而来。


    她正要一口饮下，却被一只手狠狠打落了竹筒，竹筒立刻落在地上，竹筒中的果子饮顺着泥地上的沟渠，散得到处都是。


    “干什么呢！”


    高莲蓉几乎条件反射站起身，却在看见“始作俑者”时，讪讪地坐下，嘴里嘟囔道：“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