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森没能如约出席葬礼。


    举行葬礼的三天前，卡洛斯还在酒店里忙着处理相关事宜的时候，杰森突然告诉他说自己有非常紧急的事情，需要提前离开。


    卡洛斯没有多问。他猜到杰森绝不仅仅只是一个保镖，他有着更多的事情要做。


    得知情况的戈登局长立刻抽派了一位警察过来接替杰森的工作，这人正好就是之前给卡洛斯做过笔录的那位约翰·乔登警长。


    约翰警长是个心肠很好的人，他对卡洛斯多有照顾，有时候见卡洛斯忙不过来，还会帮他做一些小事。


    不得不说，这真的能让卡洛斯在繁忙中喘口气。


    转眼间，三天时间悄然过去。


    葬礼那天下着小雨，通往墓园的小路有些泥泞。这种天气才是哥谭的常态，因此卡洛斯并没有为此而伤感。


    卡洛琳·林恩和她的丈夫被葬在一起。


    这个要强的女人在与前任丈夫离婚时，将儿子的姓氏改成了自己的。而在与现任丈夫结婚的时候，她也没有改掉这个姓氏。


    对于她来说，这是她与儿子之间最亲密的链接，是她的骄傲。


    她是位非常优秀的母亲。


    考虑到母亲喜爱简约的性格，卡洛斯将追思仪式的地点也定在了墓园。


    这是一场相对简单的葬礼。


    前来参加的亲朋好友围绕在墓地周围，神色沉重。卡洛斯站在墓地前，声音平静地讲述着母亲和继父的生平。


    接着，亲友一一上前致辞，各自表达对逝者的怀念和哀思。


    之后，牧师宣读圣经，下葬，众人将带来的花束扔进墓穴里。


    这样，这场简约的葬礼就结束了。


    宾客开始散场。


    卡洛斯站在墓穴前，迟迟没有离开。他安静地注视着墓穴中被鲜花围绕的棺材，神情平静，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雨一直在下，一滴一滴地，渐渐浸透青年的黑色西装，沁得他身上发寒。


    忽然，他听到有人从身后靠近。


    那人动作缓慢，静静停在了离他几尺的地方，保持着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


    “听说明天是个好天气。”


    传进耳朵的是低沉磁性的男声，略感熟悉。


    卡洛斯侧过头，视线微微上扬，然后看到了一双熟悉的钴蓝色眼睛。


    “韦恩先生。”他轻轻喊了一声。


    “我说过，你可以叫我布鲁斯。”男人说。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布鲁斯·韦恩这样的大忙人，竟然也参加了这场葬礼，而且还带着他的儿子。


    卡洛斯回头，看到达米安·韦恩站在两人身后不远的地方。当两人视线对上时，达米安·韦恩立刻移开了目光。


    “他也是那场爆炸的见证者。”布鲁斯解释道，“来参加这场葬礼，是他自己的请求。”


    闻言，卡洛斯眉头微皱：“他是不是还在上小学？”


    这么小的年纪就见证了那么可怕的事，这很糟糕。


    布鲁斯似乎噎了一下，片刻后回道：“……他只是发育晚一点，他今年十三岁了。”


    卡洛斯：“……那也还是个孩子。”


    随后，两人默契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布鲁斯又说：“他虽然不是从小在哥谭长大，但他和哥谭的孩子一样的坚强。”


    卡洛斯顺从地接下了这个话题：“是吗？说来很巧，我也不是在哥谭长大的。算起来，从6岁那年来到哥谭到18岁离开，我其实只在哥谭生活过十二年。”


    “那你喜欢哥谭吗？”布鲁斯问。


    “还好吧，倒也谈不上喜欢或不喜欢，只是一段回忆罢了……不过我母亲很喜欢哥谭，她是在哥谭长大的，跟父亲离婚以后，她也毫不犹豫地回到了哥谭。”


    “是啊，哥谭人好像总是很难彻底离开哥谭，我们的一辈子都好像被绑在了这片土地，兜兜转转，最后总要回来……这样说似乎有点宿命论，希望你不要介意。”


    “不会。”卡洛斯轻轻摇头，“只不过，可能因为我不算是哥谭人，所以不能深刻地理解这份情感。”


    布鲁斯抓住了什么，转而问道：“所以，之后你打算去哪儿？回纽约吗？”


    卡洛斯点头解释：“我还有学业没有完成。”


    “那完成学业之后呢？也不回哥谭了吗？”


    “大概不回了吧，我在纽约待惯了，觉得那里也挺好的。”


    卡洛斯对哥谭没什么留恋，相比起阴沉沉的哥谭，他更喜欢热闹的纽约。


    而这个假期在哥谭经历的一切，也许会彻底改变他的生活，但丝毫不会改变他对哥谭的情感。


    他对哥谭没有情感，不喜不憎。这里只是他过往生命中，曾经居住过的一个城市而已。


    “这样啊……”布鲁斯叹息着，语气说不清是遗憾还是什么。


    但很快，布鲁斯又换了个话题：“对了，我猜，你是不是马上要实习了？能问下你学的是什么专业吗？”


    虽然有些疑惑话题为什么会朝这个方面发展，但卡洛斯还是回答了：“我学的是建筑专业，跟我母亲一样。”


    “啊，说起来，我在哥谭听说过林恩女士的名字，她是位非常优秀的建筑师，在业内有着很高的声望。没想到她的儿子也继承了她的优秀基因……不过我记得，她好像有属于自己的公司，你不打算继承她的事业吗？”


    这个问题不算特别冒犯，卡洛斯只当对方在与自己找与母亲有关的话题。


    他认真回答道：“我暂时没有这个打算。如今母亲去世，而我无论是能力还是经验都有很多欠缺的地方，我不想将母亲辛苦一生的事业毁掉。所以我觉得，我应该先经过一番历练，再去考虑继承母亲的事业。”


    “这样也好。”布鲁斯赞同地点着头，忽然又说，“你觉得韦恩集团怎么样？我们非常缺少建筑专业的人才，你愿意来韦恩集团实习吗？这样你不仅能留在哥谭，近距离照看你母亲的公司，还能得到你想要的历练，你觉得怎么样——”


    “——而且据我所知，你的学历非常优秀，想来许多家企业都在争取像你这样优秀的实习生。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你愿意给韦恩集团一个优先权吗？”


    布鲁斯说完，冲卡洛斯眨了眨眼睛，那对好看的蓝宝石散发出迷人的光彩。


    “额……”这突如其来的邀请让卡洛斯迷茫了一瞬，他万万没想到布鲁斯是过来跟他谈这个的。


    他小心翼翼地措辞了一番，最终还是拒绝了对方：“真是抱歉，韦恩先生，但是我之前接收到斯塔克工业的实习offer，并且已经答应了他们的人事……尽管非常遗憾，但我想，只能跟您说声抱歉了。”


    布鲁斯的脸色僵住了。


    这样一番对话下来，卡洛斯感到无比的尴尬。


    他不敢再看布鲁斯的脸色，再次认真地道歉过后，就跟男人匆匆告别了。


    他走得太急，以至于路过达米安·韦恩的时候，他没注意到男孩的欲言又止。


    *


    回到酒店以后，卡洛斯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


    葬礼已经结束了，其他事宜也已经处理的差不多。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打算尽快回到纽约。


    自从上次的商场爆炸案之后，小丑一直销声匿迹直到现在。没有人知道他在哪儿，更没有人知道他下次犯罪会是什么时候。


    卡洛斯总不可能在韦恩酒店一直躲到蝙蝠侠抓住小丑。更何况就算小丑被抓到了，也不可能被判死刑。卡洛斯不希望自己的下半辈子跟一个疯子绑在一起。


    话说回来，无论是警察还是布鲁斯·韦恩，似乎都认定小丑会回来找他这个幸存者的麻烦，可在卡洛斯看来，说不定小丑贵人多忘事，早就把他这个人忘到了九霄云外。不然他为什么一直不出现？


    打定主意之后，卡洛斯开始给同学发消息：


    【彼得，我这边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过几天应该就会回到学校。你什么时候方便？我们也许可以约时间一起吃顿饭。】


    他在哥谭的这段时间，身在纽约的彼得始终关心着他，并且毫无条件地帮他处理了学校和出租屋的各种问题。


    于情于理，他都该在回去以后请彼得吃个饭。


    对方可能正在上课，没有立刻回复他的消息。


    卡洛斯放下手机，看着被收拾的差不多了的行李，心里想着接下来的计划。


    遗产继承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干净，最近布鲁特·莱恩似乎遇到了点麻烦，一直没再来打扰过他。只要他走完遗产继承的手续，然后离开哥谭，对方就拿他没有办法了。


    除此之外，他还需要再回母亲的别墅一趟。他这次离开以后，可能很久都不会回来了，别墅里的一些东西需要他清理一下……


    不如趁着今天天色还早，就去别墅把事情办了吧。这样他离开哥谭的日子就能提前一些。


    葬礼结束后，原本跟在卡洛斯身边的约翰·乔登被上司召唤回警局了，似乎有什么紧急的情况发生。戈登本来打算再临时找个人过来跟着卡洛斯，但被卡洛斯拒绝了。


    他当时对戈登的说辞是，葬礼结束以后自己哪儿也不打算去，没必要浪费人力去保护他。


    现在他要食言了。不过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经历过上次被持枪者威胁的事件后，他又发现了自己的一个新能力。


    有时候趁身边没人，他会悄悄地、小范围地练习一下这个新能力，他一直很小心地不被别人发现。


    现在，他对自己的自保能力更加自信。就算是真的遇上小丑，又有什么困境，是一个瞬移解决不了的呢？！


    于是，卡洛斯独自一人，谁也没告诉，出发前往别墅。


    他安全抵达别墅，一路上什么意外都没发生。


    可当他走进别墅大门时，突然感觉脑后猛地一痛。


    紧接着，他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