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雪柏林

作品:《伊卡洛斯与桥

    裴梦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什么忘记喜欢,都是狗屁。


    其实重逢的第一分钟,裴梦就意识到她还爱陈罪。


    心心念念五六年,只能在新闻上看见的人现在大变活人般出现在自己面前。


    她攥紧手掌,喉咙发紧,心砰砰砰一直跳,她想问好多话比如这些年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去自己喜欢的专业?工作忙不忙?身体还好吗?


    可裴梦憋半天只叫了句“哥。”


    她忽然有种小时候打架被她哥抓包的感觉,心虚得不行。小时候她把人打得鼻青脸肿,老师大发雷霆让找家长,她不敢告诉妈妈,都是陈罪过来领人的。


    裴梦最怕她哥。


    陈罪仿佛没看见她一样,一个眼神也没给裴梦,而是上前跟校长握手。


    好一会儿陈澍也跟进来。他也穿着一身西装,正式得很,只不过衬衫大敞,甚至能看见胸肌,总之还是那副花花公子样。


    陈澍用一口流畅的德语和校长交流,“我们来谈谈合作?”


    陈罪把金丝眼镜往上推推,紧接话头:“把无关紧要的人请出去吧。”


    什么叫,无、关、紧、要!


    校长看着保镖手里的黑色箱子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也顾不上谁是不是校董的儿子,连着裴梦和温沐都一起请了出去。


    裴梦、温沐和日本男都被安置在走廊的座椅上。日本男对裴梦还是心有余悸,看见裴梦坐在他旁边,嘴角一抽,特意跟她隔了好几个座位。


    “胆小。”裴梦无情评价道。


    “你叫的陈澍?不是不熟吗?不是没联系吗?”裴梦手撑在下巴上,吐出一串疑问。


    “其实是我报警的时候,手机的紧急联系也通知了紧急联系人……”温沐不好意思地笑笑,低头玩衣服的带子,“我也没想到他会来。”


    “来的真好。”裴梦竖起大拇指,她朝思夜想的大宝贝儿也来了,这次终于不是隔着屏幕摸照片,活生生的陈罪就站在她面前。


    马上等陈罪谈完劳什子合作,她立马就上去跟她哥叙旧,最好能讨到一个吻,总之陈罪一直很惯着自己。也不怕什么记者偷拍,歹人威胁,天高皇帝远,陈康的手可伸不到德国。


    裴梦算盘打得倍响,脸上的笑怎么也憋不住。


    神游天际时,校长室的门开了。


    陈罪单手扣着西装扣子神色匆匆带着一堆人走了出来,保镖在走廊里站成一排,无一例外都恶狠狠地盯着日本男,把本就胆小如鼠的日本男吓得不轻。


    “哥。”裴梦立马凑上去,就差贴在陈罪身上。


    陈罪低头看了裴梦一眼,撇过脸没说话,还是那副在校长室里冷酷的样子。


    陈罪眼窝深,眉骨也高,生了一副薄情寡义的脸,不说话的时候攻击性也强。


    “你来谈什么合作?”温沐从座椅上起身。


    “捐楼。”陈澍言简意赅,他长腿一迈,走到好久不见的温沐身边,用合同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温沐的肩膀,嘴角翘起,故意使坏道:“你都不知道这几栋楼花了我多少钱?”


    “几栋?你捐了多少?”温沐皱起眉头,在心里算账。


    陈澍看见温沐着急,来了兴致,开始欺负老实人。


    “你要怎么报答我?”陈澍故意用a4纸轻轻刮过温沐的脸颊,接着说:“砸锅卖铁,还是以身相许?”


    “我……我……”温沐被逗得说不出话,干脆低头再也没看陈澍。


    “你来做什么?”


    裴梦听到一旁的对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又想到她哥本就为数不多的小金库里拨出一笔巨资,心里都跟着疼,她着急搭上陈罪的手臂,眼睛里满是疑问。


    “工作。”陈罪用力掰开裴梦放在自己小臂上的手,客气嘱咐,“以后不考虑自己,也想想别人。”


    什么意思?她心凉了半截,被掰开的手停在半空中。期盼的目光落空,嘴是张着的,但就是吐不出来一个字。


    陈澍是为了温沐来的,她哥只是顺路陪同。


    陈罪失望的眼神如同一盆冷水浇在裴梦身上。


    怎么这么,这么冷漠,几年没见就和她说这个吗?不应该问她过得好不好,不应该问她这男的究竟有没有伤到她吗?


    怎么脱口而出却是责备的话,就好像裴梦做错什么事一样。


    可她明明是在保护自己,保护温沐。


    裴梦站在陈罪身边,手臂垂下,张扬的红发因为静电凌乱地贴在颈侧,她失神地望着地板。


    地砖是乳白色的,不会反光,也照不清人的脸。


    她哥身上的香水换了。不再是熟悉的苦橙雪松味,是一种苦苦的辛辣木质调,陈罪本人也变得更成熟,更不易近人。也许很多事都改变得彻底,只不过身在局中的人根本没意识到。


    陈澍的手机里似乎来了什么信息,和温沐告别,跟弟弟比个手势,示意陈罪离开。


    陈罪越过裴梦,手一指,保镖随之而动。


    裴梦缓缓转头,看着她哥越来越远的背影。


    西装挺括,修得她哥身条流畅,宽厚的肩膀她悄悄靠过很多次,也盛过很多眼泪。


    “等一下!”裴梦急忙追上去。


    陈罪站定,隐在楼梯拐角的黑暗里,眼神晦暗不明。他的视线扫过裴梦空荡荡的手腕,表情一顿,随后又落在妹妹疲惫的脸上,冷漠的视线犹如剜人的尖刀。


    裴梦欲盖弥彰地捂住手腕。从刚才校长室里张牙舞爪的大老虎一下子变成小猫咪,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小孩子,踌躇着要不要问点别的。


    “你,你想我吗?”裴梦想确定一些事情,怯生生地发问。


    “不想。”陈罪肯定地说,手臂环在胸前,看起来应该很忙,光是谈话这一会儿手机就震动了三次。


    陈罪风尘仆仆从大洋彼岸赶来摆平这些烂事,她非但没感谢还得寸进尺。


    “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无论是亲属还是恋人。”


    陈罪把手机放到西裤口袋里,不耐烦地回答,似乎看裴梦一眼都觉得头疼。


    他头也不回地带人离开,临走前又补充一句:“以后别做多余的事。”


    裴梦站在原地,很久都没动。她想陈罪说的也没错,他们早就已经分道扬镳,不过陈罪明明说好的,不会忘了她。


    不是说爱我吗?什么又叫多余的事呢?裴梦把藏起的手串从袖子里拿出来,盯着晶莹剔透的珠子喃喃道。


    /


    玫瑰花开在墙壁上,顺着藤蔓快爬到天际,柏林的夏天是一年中最适合居住的季节。


    裴梦浑浑噩噩地回到公寓,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任温沐怎么叫也不出门。


    “你说他们花了多少钱?”裴梦给William打视频通讯,William正一丝不苟地打理自己的发型,三个小时后他有一场影展要参加。


    “很多,你尽情想象,因为他们还把你们学校的电影设备换了一通,”William叹气道,“有钱真是了不起。”


    “他们哪来的钱?查好了吗?”裴梦不要命似的灌咖啡,她让William查陈罪和表哥这次来德国真正的目的,还有他所有账目的资金流向。


    “我大致托我朋友看了一下,这些年陈澍在房地产投资做的很成功,又投资了几个新兴行业,财源滚滚,”而且,William盯着ipad停顿一下,“你哥哥的官位也为陈澍的公司带来了不少油水,陈澍这次来德国除了过来给你室友平事,还要跟这边一个能源企业谈合作。”


    “哪家能源企业?我认识吗?”


    “STUS”William飞快打字,把集团基本信息发到裴梦电脑上。


    “那,我哥呢?陈澍来谈项目,他过来谈什么工作?”裴梦把咖啡杯放到床头柜上,手指不停揉着太阳穴,她头被针扎一样疼。


    William的表情变得迟疑,正犹豫要不要说实话。


    裴梦对自己的朋友了解的不得了,她无奈开口:“你说什么我都能接受,真的。”


    William抹把脸,“他来看音乐会,中国大提琴家苏钰婷的个人音乐会。”


    “这是谁?”裴梦拿起手机搜索。


    “别搜了,好像是他女朋友,”William胆怯地看看裴梦的表情,“好像已经是未婚妻了。”


    “是吗?”裴梦面无表情,冷哼一声,怪不得想跟自己撇清关系,原来是心里早换人了。


    不过这冯闯和许令倒是没透露半分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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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William犹豫要不要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倒是先被裴梦打断。


    “那个大提琴家的票给我买两张。”


    “你去听古典音乐做什么?”William眼睛都要掉出来。


    “别管,”裴梦略有停顿,“Jack最近不是说来德国看我?我带他领略一下异国风情。”


    “可怜的Jack,明明什么都没干却还是要去音乐会上受罪。”William长叹一口气,对Jack表示痛心。


    裴梦笑着挂掉电话。


    她忍不住从网上搜苏钰婷的信息,家里世代从政,苏钰婷从小在国外学大提琴,十六岁举办个人独奏会。


    当之无愧的天才少女,一颦一笑都有古典美人的韵味。


    裴梦合上电脑,脱力地闭上双眼,外面酒渣色的天空浮现,黎明将至。


    /


    裴梦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偶尔一天吃一顿饭,偶尔不吃,为的就是赶上期中作业的ddl。


    她负责剧本部分,期中作业写剧本,期末片子就要投入拍摄。


    裴梦写的剧本和德国本土风格既像又不像。


    剧本的名字叫《雪柏林》,总体上是一个偷渡的东欧少女和德国没落贵族的故事。


    体弱多病的没落贵族少爷Troitz在柏林的一个雪夜,捡到从人贩子手里逃脱的贫困东欧少女Rose。


    Troitz面对家族的没落,爱人的离开和事业的不顺,动了自杀的念头,Rose陪在他的身边,两人互生情愫,Troiz成为当时德国最著名的作家,Rose也凭借自己的天赋进入艺术学院读书。


    后来Troitz的家族再次崛起,长辈却让他娶一个门当户对的贵女,Troiyz不肯,执意违背长辈命令,私下与Rose准备远走高飞。


    Rose被家族蓄意谋杀临死前还以为爱人背叛自己,Troitz连Rose的尸体都没见到。


    次年大雪纷飞的柏林之夜,如同两人相见那天,Troitz完成那部献给爱人的小说,只身一人走入雪夜倒在血泊中。


    教授说裴梦的构思太凄惨,太悲剧,与当前主流的电影市场不太符合,拍出来效果可能不算太好,也许不会像他以往的学生那样拿奖。


    裴梦倒无所谓,有没有奖项来说对她不是很重要。


    电影是给别人看的,人家看的开心就好,别人不开心的话自己看着高兴就行。


    Jack和William倒是对这部电影抱有很大的期待。


    “不如让我做你电影的男主角?”Jack拖着行李箱下飞机的时候在机场兴奋地对裴梦自荐。


    裴梦把墨镜滑到鼻梁上,眼珠一转打量Jack一身的腱子肉,摇摇头表示不同意。


    “你不要以为你叫Jack,就是天生的男主角好吗?”


    Jack摊手,撇撇嘴,“很多人请我做男主角,我都拒绝了,你竟然还不想选我。”


    “嘿,我的男主角可是瘦弱病美人,你太强壮了。”裴梦手揽在Jack的肩膀上补充道,“下次下次一定。”


    “我可以减重!”Jack不满抗议,这一身的肌肉明明是他魅力的象征。


    “好好好,减减减。”裴梦敷衍地回答,打开保时捷的车门,做个请的姿势。


    Jack把小行李箱放在后备箱,非常欣慰地坐在副驾驶。


    裴梦关上车门,眼睛又突然被闪光晃了一下。


    她眨眨眼睛,觉得奇怪,这是第二次被类似于相机闪光灯晃到。


    Jack的酒店离裴梦的公寓很近,Jack进门刚把行李箱放在门后,把T恤撸掉,露出精壮的上半身。


    裴梦扭过脸,不好意思地用车钥匙挡眼睛。


    “哎,先别睡觉,陪我去个音乐会。”


    Jack把t恤攒在手里,有一种世界末日的感觉,“你没开玩笑?”


    裴梦抱着手臂点点头,“当然是真的。”


    Jack绝望捂脸:“你还不如杀了我。”


    裴梦皮笑肉不笑,把车钥匙扔在柜子上,眼神变得锐利,她威胁道:“你要是穿得太丑,我才会真的杀了你,快去换正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