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一场篮球赛到来之前，程茉又陆陆续续收到了几家杂志社的回信，基本能有百分之六十的过稿率，这给程茉带来了极大的短篇写作热情。


    “程茉，你又在写文章吗？可以帮我看看我这篇作文吗？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耳边传来林然然温柔的声音，程茉抬起头，接过她手里的作文本：“好的，我看一下哦。”


    程茉仔细读着方格纸里赏心悦目的文字，只觉得仿佛喝下了一杯气泡水一般清凉舒适。


    林然然不仅字写得好看，文章也很有灵气。她的文笔更清丽，尤其适合散文，程茉默念着那些优美的句子，仿佛随着她的描述踏进了江南水乡的烟雨朦胧。


    “写得真美啊。”读完最后一句，程茉由衷地赞叹道。


    看到程茉眼里真诚的欣赏，林然然的语气立马变得欢快了几分：“你喜欢的话就太好了。就是我总觉得结尾那里有点怪怪的，改了几遍都不太满意。”


    “嗯……或许可以不用刻意升华主题呢？在最后消失的小船那里停下，感觉有点留白也挺不错。”林茉想了想试探着建议道。


    林然然盯着本子上的文章思考了一会，忽然抬起头来开心地说：“啊，我知道了，我去改一下，等会再拿给你看！”而后她便坐下来开始涂涂写写。


    程茉看着林然然专注的侧脸，忽然有些恍惚，眼前脸颊还略有些婴儿肥的小女孩，竟渐渐与前世程茉在林然然朋友圈刷到的一张照片重合在了一起。


    照片里是已经将近而立之年的林然然，知性又优雅的她坐在斑驳的办公桌前，正在给身旁围绕着的一群小朋友认真批改作文。


    “好啦，你快再看看。”林然然笑着将本子又递了过来。


    程茉回神，又读了一遍，惊喜地抬头：“比我想得要更妙啊，最后这句话真有意境！”


    “没有啦，还得多亏了你给我的灵感。那个，程茉……”林然然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了视线，“你觉得我可以试试看去投稿吗？”


    程茉愣了一瞬，又很快拉住她的手：“为什么不呢？我觉得你写得很好，也相信它是值得被更多人看到的。”


    “谢谢你程茉！”林然然回握住程茉的手，看着她澄澈的眼睛更觉惭愧，“对不起，我还小人之心怕你怪我……”


    程茉摇了摇头，轻轻地抱了抱她：“怎么会呢，我还期待着我们以后可以一起写作一起交流经验呢。”


    耳边继续传来林然然开心的分享，程茉笑着看着她，轻声附和着，心里却又默默念道：小人之心的是我，该说对不起的也是我，但没关系，这一次我们会是最纯粹的朋友。


    在程茉和林然然忙着对文章修修改改，仔细挑选商议投稿杂志时，很快，七年级篮球半决赛的日子也到来了。


    本场比赛对阵的是708班，也是黄仁任教数学的的另一个班级。但对于七班的同学而言，他们可算不上盟友，反而应该说是积怨已久。


    毕竟他们可听腻了班主任那套诸如“同样都是我教的，这道题人家八班一大半的同学都对了，你们怎么才这么几个人写出来？”，或是“你们还是亲生的呢，怎么考试考出来还不如人家八班？”


    两班队伍一上场，火药味就已经在观众群里蔓延开了。两个班的学生争相吼着“八班必胜！”“七班最强！”，势要压过对方的音量。


    “怎么感觉这场打得比上次还要艰难啊！”梁晴用力抓着程茉的手，脖子努力地往前伸着，看起来恨不得自己跑到场上去把那颗球抢过来。


    “确实有点，对面那个大个子太碍事了。”程茉也有些忧虑，但还是尽量宽慰了一句，“不过还好，感觉我们班今天也更有默契了，现在比分也没拉下不是吗？”


    话音还未落，变故就发生了。


    随着人群的惊呼和体育老师刺耳的吹哨声，刚刚还在奔跑争夺的球场瞬间便静了下来，程茉眨了眨眼，终于看清了情况。


    有人摔倒了。


    而身旁的梁晴已经甩开她的手冲到了场地中心，黄仁和八班的班主任也立即跑了过去。


    程茉定睛看了眼其余站着的队员，确定了躺在地上的人，是自己班上的李颂。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摔倒了？”程茉身子向前倾着，努力想要看清情况，一边忍不住开口问道。


    旁边的方慧慧接话：“不知道啊，刚刚他们好几个人挤在一起抢球，看都看不清楚，突然就有人摔了下去。”


    “是八班的那个大胖子！”陈晓萱愤愤不平的声音响起，“我看见他一直在撞孟宏宇想要把球抢走，然后李颂去拦他，就被撞飞了。八班这群小崽子，真是太过分了！”


    听到这话，周围的人顿时也跟着咒骂起来，却碍于体育老师一直在喊“不要乱动，不要进入场地！”，只能用一双双带着怒火的眼睛直直盯着对面八班的同学。


    过了一小会儿，梁晴和刘建扶着李颂走了过来，体育老师继续组织比赛的声音也紧接着响起：“七班替补队员做好准备，三分钟后继续比赛！”


    “没事吧？”程茉对着梁晴问道，又低头看向李颂左腿上的伤口，膝盖上一片血淋淋的，混着砂砾，有些触目惊心。


    梁晴还没开口，李颂的声音先急急地响了起来：“没啥事的，就是看起来有点吓人，实际一点也不痛，其实都没必要换人的……”


    刘建在一旁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大哥，你可别逞能了，要是严重了的话，决赛你也别想上了。”


    “好了，赶紧去医务室先处理一下，已经给你妈打过电话了，我去给你开假条，今天晚自习不用上了，你回去先到镇上医院看一看。”黄仁跟了上来叮嘱道，终究还是不太放心，又看向程茉：“程茉，你和他们一起去趟医务室吧，有什么事搭把手。”


    “好。”程茉接过梁晴手里的矿泉水和毛巾，跟了上去。


    医务室就在小卖部隔壁，房间要更小一些，里面只有一张一米宽的铁架子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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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张木头课桌和几条板凳，其中一张桌子上放着一个小小的医药箱。


    “这是摔了啊？”听到消息才从小卖部走出来的吴雄发一边打开药箱一边随口问了一句。


    “刚刚打篮球被人撞倒摔的，吴老师你赶紧看看严不严重，下周能好吗？”梁晴急切地问道。


    吴雄发并非专业医务人员，他的主职工作是男生宿舍宿管，白天的时候就来医务室这坐一坐，最多也就贴个创口贴，真有情况严重的，也都直接去医院了。


    “啧，看起来有些厉害啊！这里倒是有些纱布，先洗一下伤口简单包扎一下吧，后续还是要去医院处理的啊。”


    刘建便接过程茉手里的水，和吴老师一起帮忙冲洗伤口。李颂用力抓着凳子，却还是疼得有些呲牙咧嘴。


    所谓的篮球场地只是一块使用多年的水泥地，地面满是磨损脱落的沙子石粒，加上比赛时都穿的短衣短裤，一摔倒就是直接接触，有一两颗稍大一些的小石子还嵌进了肉里。


    程茉看得忍不住跟着皱眉，只好移开目光。然后她注意到药箱里纱布下面露出了红棕色药瓶的一角，便走过去拿了出来，果然瓶身上贴着碘伏的标签和使用说明。


    “吴老师，是不是还要用碘伏消一下毒啊？”程茉将手里的小瓶子递到吴雄发面前。


    “啊？”吴雄发接过药瓶，看了一眼又连忙说：“是的是的，刚刚都没找到，还以为用完了呢。”


    听到程茉的声音，李颂连忙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一脸镇定地抬头。


    上一秒还在担忧的梁晴刚好瞥到这一幕，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引来众人疑惑的目光后才急忙摆手：“没事没事，就是想到了我小时候摔了一跤疼得哇哇大哭的样子。”


    吴雄发一边涂着碘伏，一边有些不太爽地说：“一点皮外伤而已，也就你们这些小孩娇贵。”


    大家不再说话，后面的包扎完成得很是迅速，也有些潦草。


    回教室的路上，梁晴忍不住吐槽：“李颂，我看你回去还是赶紧先去医院，感觉那个吴老师一点儿也不专业。”又转向左边的程茉，“是吧，小茉？”


    “嗯……还是要小心一点，感染了就不好了。”


    “好的，我会注意的，下周我肯定要上场的。”李颂小心地往左边看了一眼，却正好对上程茉望过来的视线，明亮的眼眸里是温柔的关切。


    李颂感觉自己的心仿佛忽然被一团湿润的棉花包裹住了，连伤口那隐隐的疼痛也消失不见了，只剩下轻柔而潮湿的触感。


    “李颂！你没事吧？”


    刚走到教学楼，他们就碰上了从球场回来的大部队，前排几个眼尖的同学看见了他们，连忙高声问道。


    “打完了吗这是？结果怎么样？”梁晴松开他，赶紧跑过去询问。


    “别在这里站着，赶紧先回教室去！”黄仁站出来维持纪律。


    而注意到大部分人脸上低落的神情的程茉，心里已有了不太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