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呈钟嘴里叼着一根草，闻言吐掉草，道：“这件事是你们问天山的事，我也不太清楚，不如问问楚兄，他知道的应该比我们都多。”


    程千月不太相信他，抬眸看向对面的池央：“师姐不知道吗？”


    池央实话实说：“我也听说过一二，一般关于镇魔盏的事，师父都是在苍岚阁主殿讨论，我不太关注。”


    好吧，程千月这下相信了，戳了戳身旁披着外衣的楚为溪。


    那件外衣还是那日用嫁衣缝制的，她一直没舍得丢，一直搁置在了乾坤袋里，现在正好拿出来给楚为溪御寒。


    楚为溪不打自招：“因为金玉。”


    程千月点头。


    “还记得我们在龙门镇时，看到金玉所制成的纸人了吗，以我对魔族的了解，这种纸人对他们来说也是不祥之物，是用来招魂的。”


    池央在中间插了一嘴：“金玉处心积虑杀了这么多人，她是想招魔尊的魂，复活魔尊吗？”


    “应该是唤醒。”孟呈钟也加入进来：“外界传的什么魔尊灰飞烟灭都是传大了，实际上在魔尊半死不活的时候，为防止她的魔力为祸四方，便封印在了镇魔盏中，用封印加固，我说的对不对，楚兄？”


    三人的目光皆看向他。


    楚为溪道了声“是”。


    “所以说，金玉用了某种方法唤醒了魔尊的魂魄，导致封印逐渐失效，魔尊重临于世。”


    “那魔尊既然出来了，现在在哪？”


    孟呈钟道：“估计窝在那个犄角旮旯里修生养息，卷土重来吧。”


    “那现在……”程千月突然涌上了一股不好的感觉：“我们要不要回问天山看看，万一是真的，也好有个应对。”


    魔尊被封印了这么久，实力恢复的不会很快，她鼎盛时期方有楚为溪抵挡周旋，眼下楚为溪伤了根本，就算魔尊的实力也有所削弱，那也不是她的对手。


    这点不得不考虑。


    四人拿不定主意，最后齐齐的将目光转向楚为溪身上。


    他经历的多，由他定夺。


    三人一致的认为。


    “先用传讯符问问师父与怀轩真人情况如何吧。”楚为溪下了最后的通牒：“若无大事，还要白跑一趟，更何况我们要去江南，没有那个时间。”


    他说的天衣无缝，句句都在理上，可程千月握向他的手时，楚为溪却下意识躲开了。


    不接受触碰，是他撒谎的表现。


    程千月透过他的眼睛，能看出他心中所想。


    他不想回去。


    于是她附和道：“楚师兄说的也对，今晚给父亲师叔他们传讯，最多明日辰时就收到回讯了。”


    说着她望向楚文溪：“楚师兄。”


    楚为溪拢了拢外衣，从袖口中取出一张传讯符，在手心里团成一团，留下褶皱再展开，递给了程千月。


    哦对，他没有灵力，写不了字。


    程千月接过，刷刷几笔龙飞凤舞地写下几个字，往空中一甩，低声念了句口诀，挥挥衣袖，传讯符化作一道灵力，朝问天山的方向飞去。


    她心里清楚，传与不传都是一样的结果，若真的出了事，天阳早就召楚为溪回去了，哪还能等到现在？


    传讯已出，四人奔波好几日，皆是疲惫不堪，面前火光已经燃尽，只剩下了点点星火，在黑如墨色的黑暗中挥发着最后的微光。


    今夜没有月亮，也不如往日明亮。


    程千月靠在树干上，眼睛睁的老大，手指无意敲打着地面，没有丝毫睡意。


    池央与孟呈钟相依而睡，两人感情又上了一层楼，她望着两人，又摸了摸自己空无一人的身旁，寂寞感瞬间席卷全身。


    尤其是心头。


    她想去找楚为溪。


    楚为溪今夜有些反常，往常都是他留着放哨，等三人熟睡后才闭上眼睛，稍有动静就会立刻清醒，警戒起来。


    程千月抽空问过他，他说是多年来如此，习惯了。


    而今夜，他比三人睡得都早。


    估计是今日被她折腾的。


    指尖停止敲动，程千月越看池央他们两人成双成对，心里越是空荡荡的，痒痒地难受，总感觉怀中缺了些什么，或是说，缺了那个人。


    说干就干。


    她弹了弹指尖沾染上的尘土，将散下的发丝拨至一边，慢慢站起身，放轻脚步走向楚为溪。


    夜晚的环境静谧的吓人，发出一丁点声音都如敲锣打鼓般刺耳，能惊醒一个人。


    楚为溪也不例外。


    他晚上睡觉时不喜欢有光的地方，眼皮沉沉时顾及他们三人还未有睡意，就找了较远的一颗树下睡去。


    她留意着脚下，避开一踩就会发出声响的干杂草，悄无声息地停在了楚为溪的旁边，一路上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程千月静静地看着楚为溪的睡颜。


    半晌才坐在楚为溪旁边，扶起他脱离树干，自己挤了进去，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又把外衣往上拉，只露出了一个脑袋。


    美人在怀，她更睡不着了。


    程千月“啧”了一声。


    怀中人动了动身子，本该继续熟睡的情况下抓上了她的手。


    嗯？


    程千月挑挑眉，声音降到最低：“醒了？”


    楚为溪眨了眨眼睛，松开她的手就要坐起身来，刚睡醒的声音还有些沙哑：“你起开。”


    程千月：？


    起开？不可能。


    她抬手环住楚为溪的脖颈，硬压着他不让他如愿，轻咬了下他的耳朵尖，低声问：“师兄就这么讨厌我？”


    楚为溪双手合力掰开她的手臂，阻止她胡乱动的手指：“你压到我头发了。”


    程千月：……


    她默默移开手臂。


    本来以为楚为溪借此起身后会迅速与她划开距离，没想到他真的就理了理垂地的发丝，然后找了个舒适的姿势躺在程千月怀中，不动了。


    程千月嗅着淡淡的桃花香，突然想起了问天山房中的熏香，似乎也是桃花香。


    她肯定听雨阁没有给她准备熏香，池央也不用这些，那就只能问曾经偷溜进听雨阁的人了。


    程千月一下又一下地顺着楚为溪的头发，从头顶一直顺到发尾，怀中的这只小猫舒服地眯了眯眼，猫耳朵都向着两侧伸展。


    她不喜拐弯抹角，直问道：“楚为溪，我回来的那两年内，或是更早，你是不是去过听雨阁？


    楚为溪身子明显一僵，也没想着瞒着她，实话实说道：“对，在你刚回来的时候。”


    “你去听雨阁干什么？”


    “我怕你不习惯，便放了些熏香在那，恰好你不在，没等到你就回去了。”


    程千月“哦”了一声，接着道：“桃花熏香，看来师兄很喜欢桃花啊。”


    楚为溪没接她的话，直到在她怀里窝了半晌，快要睡过去的时候，才道：“阿月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他声音懒散，像是说了上句没下句：“比如墨杖。”


    程千月顺着楚为溪发丝的手一顿，理顺后收了回去：“师兄知道我要问这？”


    “猜的。”


    心有灵犀一点通。


    程千月觉得，他们之间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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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点自通，心意相连。


    她道：“我听说，墨杖在此之前是魔尊的武器，如今魔尊出世，墨杖也跟着重降于世，还认了我做主，你说我会不会与魔尊有些渊源？”


    楚为溪呼吸平稳，道：“在龙门镇时，我也有所怀疑，但我用灵力探过你的全身，一点魔气的残留都没有，若你是魔族人，怎会如此？”


    程千月听闻，点点头：“也对。”


    就在她想接着问的时候，怀中突然一沉，她垂眸一看，楚为溪歪着脑袋，在她怀中睡着了。


    她咽下到嘴的话，没有打扰楚为溪，连呼吸都放轻了些，倚靠着树干，与他一同沉沉睡去。


    ＊


    次日清晨，与她所想一样。


    怀轩的传讯传过来时，四人已经来到了江南的边界——交河。


    交河，地如其名。


    江南多水，支流密布，而这些支流有一个极为重要的源头，便是从外流进江南的交河水，贯穿着这个江南的水系。


    于是人们把靠近交河水的州，取名为交河。


    倘若说准确些，传讯真正来到程千月手上时，她正在交河的街头吃着肉包子。


    正午时分，阳光炙热，街上行人稀少，摆卖吃食的小摊也大多收了摊，空余着位置，只有一家开铺子的包子店，热气腾腾地蒸着包子。


    四人坐在包子铺外面的棚子下，桌上摆着两笼刚出锅的包子，程千月拿了个素馅包子递给楚为溪，看着悬在空中的金色字体，一字一句念了出来。


    是她传的讯，回讯也只有她一人能看见。


    讯中大概内容就是：我很好，掌门很好，问天山很好，千月不用担心，在加固封印，放心玩。


    念完后，金色字体逐一消失，了无踪影。


    “问天山的一切都有父亲和师叔看着，我们不用回去。”程千月咬了一大口肉包子，含糊道：“反正都到了江南，也不急于一时，我们怎么安排？”


    楚为溪与孟呈钟表示随意。


    池央顾及的事很多，就把自己的事排到了最后：“楚师兄的伤不可耽搁，不如先去寻那位神医，看看他有没有办法治好师兄的病。”


    “师姐，那你……”


    池央笑笑：“我不急，等办完了事，随时可以回去，就是那位神医神出鬼没，错过了就再也碰不见了。”


    “那好吧。”程千月出了棚子抬头望了望天空，狠辣的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又坐了回去：“我想那位神医应该不会顶着烈日出来行医的吧，既然不急，那我们先寻一处客栈休息一日，再找也不迟。”


    她摸了摸兜里没几个的丹药，这句话也存有她的私心。


    路上走走停停，炼丹颇为不易，唯独的几颗也快见了底，她想找个地方好好的炼上几十颗丹药备用，最好让楚为溪带在身上，不舒服时吃一颗，缓解不适。


    她的提议合情合理，尤其是孟呈钟答应的最干脆。


    他家也在江南，以至于附近的客栈都记的七七八八，最后四人来到交河最繁华的街上，找了家看着很不错的客栈。


    “客官，你们几位，是要住店还是要点菜？”


    刚一进门，站在门前等待迎客的店小二就迎了上来。


    程千月跟着他来到柜台，道：“四位。”


    “是要四间房？上房？”


    店小二上下打量着四人的穿着与气魄，看着像是有钱人家闯荡江湖的公子小姐，口气也是越来越大。


    “上房，要两……”


    程千月话未说完，楚为溪攀上了她的肩膀，拉她到了身后，接着道：“三间房，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