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雪混合着泥沙和枯枝败叶，劈头盖脸砸了下来。


    “呸呸呸！”掉下来前江闻渊还在说话，躲避不及，吃到了泥沙。


    这是个猎人留下的捕兽陷阱。


    上面用一层树枝盖住，底下有深坑，加上被雪覆盖，他们根本发现不了。


    江闻渊抬起头看着比他还高出一截的坑，表情复杂。


    “这个坑，有两米吧。”


    星辰没说话，用眼神表示了一点点礼貌的询问。


    “我身高187。”


    星辰：……


    「果然，男的只要超过一米八，怎么样都会让你知道。」


    「187」


    「187」


    瞬间直播画面中放起了价值888块的定制烟花，大大的三个数字：1、8、7。


    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再说话时星辰已经老僧入定波澜不惊：“用你的斧头在坑壁上凿几个洞出来，踩着爬上去。”


    眼见得星辰对自己的身高毫不在乎，江闻渊也不再多说什么，掏出斧头就开始干活儿。


    不知道是不是游戏设定的关系，下雪的时间并不长，但坑壁上的土已经被冻得有了一点硬度。


    挖洞的难度提高了一些，不过支撑力也更好了。


    江闻渊拿着斧头用力地凿，不到半个小时，坑壁上的洞已经凿好，两人先后踩着江闻渊挖出的小土坑，又回到了地面。


    风雪骤停，又是晴空万里。


    雪开始融化，仍旧很冷。


    江闻渊在坑底干活儿时没感觉到冷，现在出了陷阱，又裹上了他的羽绒毯。


    “已经中午了，你需要尽快找到食物。”星辰提醒道。


    “好像是有一点饿了。”江闻渊点点头。


    离河边越来越近，流水声也逐渐清晰。下雪的时间太短，河水来不及结冰。


    江闻渊想了好一会儿，才问：“我去抓鱼吧，烤鱼你会觉得很血腥吗？”


    星辰摇了摇头，又补充：“但是捕渔网需要你自己做。”


    正说着话，江闻渊看到岸边有一个已经破洞的捕渔网，以及一大团鱼线。


    修捕渔网的难度总比自己从头做起要低。


    新的工作和挑战让江闻渊莫名有点兴奋，他就地坐下，找到了鱼线的线头捏住，一圈圈往手指上绕，把乱作一团的鱼线都捋清楚。


    星辰还是一样，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认真地看着江闻渊忙碌。


    理好了鱼线，江闻渊翻来覆去看了两遍，把鱼线上的草和泥土拍干净，接着把线团递给星辰让他拿着。然后才拿起捕渔网，认真地研究怎么修补。


    星辰没有作声，默默地把渔网修补的信息传送给了江闻渊。


    江闻渊醍醐灌顶，牵着线头从破洞相邻的网眼里穿线、打结，如此重复数次，把捕渔网修复了七七八八。


    “没有原来的好，但很结实，大鱼也不会漏出去。”


    星辰赶紧点头：“很棒！”


    随即拿过捕渔网在空中晃了两下，渔网立刻恢复原生态，密密匝匝又美观。


    “还是你厉害。”江闻渊欣赏了一番崭新的捕渔网，由衷赞叹。


    星辰难得地浅浅笑了，但立刻收敛住：“你该去抓鱼了。”


    “好。”


    江闻渊站在岸边上，握住长杆，动作极轻地把渔网放进水里。


    河水很清澈，江闻渊在岸边都能看到鱼在水里游。他耐心地等着，观察着鱼游动，片刻之后轻轻移动长杆，网兜向畅快游泳的鱼迎头而上。


    “唰”！


    江闻渊用力一提，网兜出水，一条大鱼仍在不停挣动。


    “很厉害。”星辰走了过来，又夸了江闻渊一次。


    江闻渊给夸得不好意思了，笑了笑：“帮我生一堆火吧。”


    岸边很多枯树枝和干草，生火不是难事。


    星辰从江闻渊那里拿了打火机，突然回过头对江闻渊说：“我再摘几个野果给你，可以提高SAN值。”


    江闻渊去了下游杀鱼，开场剖肚刮鱼鳞这些不美观的画面当然就不必给用户看了，这种时候照例是要推脸部特写的。


    鱼的血量不大，江闻渊很快就杀完洗得干干净净，星辰不会看到一丝他不喜欢的血腥场面。


    等江闻渊走回上游，星辰已经点起了火堆，拿着一根结实、光滑、干净的木棍穿了一串野果在烤。


    旁边还有一根同样的木棍，是留给江闻渊烤鱼的。


    野果和鱼慢慢熟起来，空气里被水果和鱼肉的香甜气息充满。


    “你吃过烤鱼吗？”星辰突然问。


    江闻渊摇头：“没有，我平常吃的都是营养药丸。”


    “你说你只吃过一次真正的食物。”


    “对，是我十八岁生日那天，妈妈带我去十区的一家餐厅，吃了牛肉面。”


    说起妈妈，想到她还在医院里，江闻渊有一点低落。


    可随即他又提醒自己，只有在游戏里一直活下去、赚到更多钱，妈妈才能得到更好的治疗。


    江闻渊强迫自己挤出笑脸。


    星辰像能感知到江闻渊的情绪一样，没有追问下去。


    他把野果递给江闻渊：“你先吃一点，鱼给我，我来帮你烤。”


    江闻渊依言和星辰交换了手上的木棍，凑近了去闻烤野果。


    他很喜欢这种香甜中带着清新的味道。


    “你和我一起吃吧，”江闻渊提议，“好东西要一起分享。”


    星辰轻轻“嗯”了一声。


    一串野果两人各自分享了一半，鱼肉烤好之后，江闻渊再劝，星辰却只愿意吃一口。


    “你不喜欢吃肉，我记住了。”江闻渊了然地总结。


    相较于上午半天来说，下午格外地平静如水。


    江闻渊选定了山洞作为夜晚的驻地，因此早早地就点燃了石头营火，驱散山洞里的湿气。


    还拿着燃烧的木柴把山洞里都检查了一遍，防止再像前一天晚上一样，突然窜出来一只巨型蜘蛛——当然他无法阻止游戏数据刷新，万一系统判断他这一天过得太好，又给他上点强度也说不准。


    此外就是食物和柴。


    留着石头营火微弱地燃烧，江闻渊和星辰两人再次进了树林，为夜晚做准备。


    才刚进树林不久，江闻渊正蹲在树桩旁边，用捡来的藤蔓捆木柴，一只雪白的兔子摇摇晃晃地走过来，身子一歪撞在了树桩上。


    江闻渊：？


    星辰指指兔子：“它受伤了。”


    小兔子腿上有一道细细的伤口，鲜血在雪白的兔毛上非常扎眼。


    旁边的一株草一闪一闪发着微光。


    “哦！”


    江闻渊明白过来，采了野草扯成小块，堆在小兔子的伤口上，又拿出他的鹅手帕，在伤处裹了几圈，末了打了个结实的结。


    小兔子瞬间自己站了起来，看看江闻渊、看看星辰，三瓣嘴动了几下，活蹦乱跳跑开。


    【恭喜玩家江闻渊成功救助受伤的兔子，解锁成就“守株待兔”，请查收成就礼包。】


    礼包不出所料地有一块绣着卡通兔子的手帕，还有一条兔毛围巾。


    “可惜来得太晚，雪已经停了。”江闻渊这样说着，把围巾收进了背包里。


    “留着下次用。”星辰看了江闻渊鼓鼓囊囊的背包一眼，继续采野果去了。


    在树林里捡了两大捆干木柴，摘了一大兜子野果，出树林之前，江闻渊还采了好几株给兔子治伤的野草，也一起放进星辰装野果的网兜。


    “够撑到明天了吧？”江闻渊其实还有点不放心，入夜以后SAN值会一直下降，身上这套高级时装还不知道能不能完全抵消下降的数值。


    “够了。”星辰倒丝毫没有迟疑，提着野果一马当先走在前面。


    “要是有辆车就好了。”


    江闻渊提着两大捆柴根本走不快，心里还在哀叹现在形象大打折扣，估计用户不会打赏了。


    星辰主动放慢了脚步：“升级之后可以制作推车，你再辛苦一段时间。”


    推车是什么江闻渊也不知道，但是想到升级之后会有更高级的工具，他又觉得充满了希望。


    再回去时山洞已经被火烤得温暖干燥，江闻渊再次拿着火检查了一遍，没有任何威胁。


    夜晚也变得不那么可怕了。


    吃完烤野果之后，天色完全黑了下来。


    江闻渊想起星辰在画外时间的提醒，觉得现在正是睡觉的好时候。


    他把羽绒毯铺在地上，又把兔毛围巾整整齐齐叠了几叠，在毯子上放好。


    “我们一起睡吧。”


    「一起睡？」


    「我们？一起睡？」


    「江宝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啊啊啊啊啊！」


    评论弹幕尖叫不停，打赏跟不要钱一样挤了满屏。


    果然，星辰愣住了，表情空白。


    他没有回答，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江闻渊神色自若，脸上和眼睛里没有一丝邪念，也看不出多余的想法。


    要准确说的话，他问出来的时候，根本什么都没想。


    “晚上暂时没什么危险，我们可以先一起休息，保持精力。”江闻渊看星辰在原地动也不动，又贴心地补充了一句。


    他希望星辰跟他一样吃饭睡觉，希望星辰像真人一样，他才感觉不是那么地孤立无援、感觉有了同类和伙伴。


    “其实我……”可以不用休息。


    星辰话没说完，已经被江闻渊强拉着坐在了羽绒毯上。


    “枕头都给你做好了，”江闻渊指指干净柔软的兔毛围巾，“躺一会儿节省体力，明天又有新的挑战。”


    说罢江闻渊把羽绒背包拉过来，自己枕了上去。那背包里各种东西都有，看上去不是那么舒服，不过江闻渊完全没计较，安然地闭上了眼睛。


    星辰呆呆地坐着看了一会儿，江闻渊没动没睁眼，应该也不会继续说话了。


    好吧，那就躺一会儿。


    星辰慢慢地侧身躺下，背对着江闻渊优雅地闭目休息。


    木柴安静地燃烧，山洞内温暖静谧。


    【嘟——】


    第二天游戏时间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