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模拟天空是晴天，菱晶作为能源的假太阳挂在天上，认认真真发光。


    江不语嫌弃刺眼，早早把窗帘放下挡住。


    又因八月份，剑兰城的模拟季节系统调到夏季，他此刻开着空调躲被窝内看终端。


    【晚霞区出现地上闯入者，联盟已派人抓捕，还请各区居民在此期间请减少外出，避免遭遇袭击，以及做好防护措施，保护家庭财产安全。】


    盯着这条官方信息，他下滑看眼倒计时，随后起床离开房间。


    “舍得出来了？”刚到客厅，他就见正削着水果的发小转过头。


    江不语平静盯着他，叹口气：“母亲她今天又让你看着我啊。”


    自从被警卫队送回来，他已有接近一周时间没出门。


    不是被母亲看着，就是被柳子澈盯着。


    他们理由都是当今出现地上的闯入者，避免他再度遇到危险。


    可他那天受到惊吓，实际上是因为那个守卫不管自己，直接朝地上人开枪导致。


    “不仅阿姨想，我自己也想。”柳子澈只在乎发小安全，以及对方别在脱离自己手心掌控。


    他说完上句就将苹果切成两半，转手把其中一半递给江不语：“吃吧。”


    江不语扯扯嘴角，说声老妈子，便接过来吃。


    柳子澈家里有弟妹，因此性格方面有点像老母亲，也成“老妈子”那外号来由。


    其实江不语觉得这个不太合适，但他又找不到比较合适的外号形容柳子澈。


    因为对方像母亲一样，从小参与掌控他生活轨迹，所以他只能想到这个。


    但柳子澈对此无所谓，毕竟他是江不语唯一的朋友。


    也是唯一能让其有点情绪起伏的人。


    他对这点很满意。


    “假如我这几天要是一直不出房间，你会强行进我屋里头吗？”江不语没读心术，他说完把最后一口苹果送入口中，转身到厨房洗手。


    “有点可能，不过只要能让你不出门，倒也无所谓了。”柳子澈说完也起身到发小身边。


    一个想去地面的人，意外遇到相关者，即便首次见面不成功，那么也肯定会想尽办法再找到，并要求对方带自己走。


    柳子澈不希望江不语去地上，所以他也放下自己实习，多请几日假来替其家人看住发小。


    而这个让江不语现在多少有点麻木。


    只是他仍抱有柳子澈会心软的想法：“但我实习成绩不合格，最后还是要去地上的。”


    在核心黎明区的孩子，即使实习成绩不行，还有靠着父母人脉或者金钱，而有机会留下的可能性。


    但他这种午时区的普通居民，只要不达标就按规矩放逐。


    晚霞就更不用说。


    而且那个守卫开枪的事，让他更加确信，联盟根本不会管普通居民死活。


    “你觉得会吗？”可柳子澈关上水龙头，扭头与江不语对视。


    两人闭嘴平静对视，气氛变得沉默。


    最终，江不语露出厌恶表情说：“少拿柳叔的特权威胁我，联盟才不会在意我这种普通居民。”


    母亲的强势和发小的掌控，两者难以割舍的人强行为他指明未来的路，让江不语打小被迫习惯随波逐流，导致情绪基本没多大波动。


    但柳子澈是个例外。


    不论其父亲在盟内身份，其平常会做些能引起江不语笑，或者其他情绪的举动。


    虽说如此，江不语也不大明白如今对发小这些情绪，是自我诞生出，还是不断的被对方［教导］出来的。


    但不论如何，他刻面上有表情，不过是对发小的厌恶。


    但柳子澈无所谓。


    “父亲会为了我在意你。”他说。


    “又是柳叔，那你呢？”江不语没忍住动手戳着发小胸口，“你自己没能力留住吗？”


    他是肯定柳子澈是没能力留住，毕竟他俩同年，目前二十岁，现今毕业实习两个月。


    但即使如今处在实习状态，那他们还有长达半年实习期。


    哪怕其父在联盟内部官位再高，也不可能会让一个还在实习期的人，直接转正当官。


    再者这人选择实习志愿，是菱晶研究所。


    那是目前最热门，最缺人的工作，还被联盟重点照顾。


    以柳子澈分数和身份，研究所不论说什么都会想办法留着人。


    柳子澈清楚，因此在听见这句嘲讽后，沉默几秒钟。


    “哑巴了？”


    见发小仍不说话，江不语这几天被闷得管不住自己，所以继续追着说：“我能回地下全托那位高官孩子的福，如果他当时没被掳走，我和其他人只有被联盟抛弃的下场。”


    “可你现在又想回地上。”


    哑巴的人变成江不语。


    他暂时想不出反驳的话。


    毕竟他是真托那个高官孩子的福，才得以返回地下继续生活。


    可他也真想回到地上，去找那片绿洲。


    “因为我要去找那片绿洲，有人……”说着，一个模糊画面闪过。


    他突然心烦，不再说剩下的话，与柳子澈擦肩而过，返回房间。


    而回昏暗房间内的他，盯着终端屏幕上快结束的倒计时，锁屏仰头倒在床上。


    再等等吧。


    他闭上眼思考别的事。


    ‘也不知道返回现场，能不能再找到那两人……’他在心中说。


    那是当下唯一机会，错过只能等到联盟放逐，或者被丢去在地面作业的物资舰。


    可这两个可能性太低，毕竟柳子澈肯定会想办法留着他的……


    “江不语。”


    思考被打断。


    房间主人睁开眼，结果被头顶不知何时开启的灯晃了眼。


    他揉眼坐起身，发出不满。


    “进来也不说声。”


    “刚才喊你了。”


    “……”


    江不语抿唇，随后他放下手，看到柳子澈站自己书桌前，认认真真盯着上头东西。


    他桌上不就菱晶相关的书籍吗？


    看这做什么？


    正当他疑惑时，发小说：“我以为你选完历史博物馆的实习志愿后，就不再看菱晶相关内容。”


    不是他之前要他继续学习这项技能吗？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江不语搞不明白，他想问，可发小先发制人：“你当初选择与我分开，我还是很伤心的。”


    “但母亲说历史博物馆实习简单，转正后工资也不错，”他摸不着头脑，所以如实回答。


    说实话，在地下的话，他除想怎么溜出去完成执念，确实有点无欲无求。


    毕竟母亲会安排好一切，而发小也会将拧动他身后的发条，让他听从命令走上那条安排好的路。


    反正他只需要跟着走完，就能安安心心活到联盟主动处死的年龄。


    再者他要是真只能留在地下，那历史博物馆这份工作确实不错。


    江不语在脑中想完，然后抬眼看向柳子澈，结果发现对方脸黑下去。


    怎么就生气了？


    ‘我也没惹着他啊？’江不语真觉着莫名其妙。


    结果上秒疑惑完，下秒柳子澈新的问句，让他瞬间慌神。


    “可刚上中学时，你不是和我约好，以后要一起去菱晶研究所实习吗？”


    不好，他怎么忘记还有这茬……


    房间主人没之前在客厅那样硬气，他悄悄把视线挪开，满脸心虚和害怕：“母、母亲说的，而且你也知道我这个人……”


    “又听阿姨的。”柳子澈皱眉打断，他快步来到江不语面前，向下注视这个心虚的发小，“你应该听我的江不语，阿姨他虽然也为你着想，但我为你规划的话更好，你为什么不听我的呢？”


    “明明从小到大，那么多东西都是我教你的，你应当更该听我的话才对。”


    他的发小只会听他和其母的命令，从小到大对方都靠着他们命令过来，没有自我的想法。


    对于柳子澈来说，这是好事。


    因为他能牢牢将江不语握在手心，不会让其走上父亲的老路，而他也会做的比他父亲柳永更好。


    但那有点不太可能，因为如果他当时没有心软放手，让发小去晚霞区玩，那么对方就不会被掳走去地面。


    也不会有那荒唐的想法。


    江不语其实知道自己那老毛病不行，也知道自己人生是被强制掌管。


    可自我想法，他的确有过。


    首次诞生，就是中学一年时跟晚霞区的同学回家玩。


    虽然那次没玩成，还被抓去地上当人质接近一个月。


    后面发生什么，他因为受刺激而记不清。


    但那也让他衍生出强烈的自我想法——去地上找到那片记忆里的绿洲，有人在哪约定好和他重逢。


    所以江不语才会想着听母亲的，然后实习干脆随便干，看看联盟会不会把自己放逐。


    可他越这样过日子，亲朋好友就越觉得他需要治疗。


    毕竟他这个返回地面寻人的想法，根本不被承认。


    甚至被认为是因在地上受虐待，而留下的精神创伤。


    可他不认为那是创伤。


    只是一遍遍解释实在太多次，江不语觉着很累，所以选择缄默不语。


    这换来柳子澈的不悦，他把动手掐住发小下巴，强行让对方看过来。


    只是还未开口，他感觉视线开始模糊出重影，眼皮变得沉重。


    又恰好，终端响起倒计时提醒声。


    “你……”话还未出口，他闭眼向下倒。


    江不语连忙接住，因首次对人下药干坏事原因，心脏在铃声响起开始就紧张跳动，脸连带发红发烫。


    他小心翼翼地把柳子澈放床上，在为人盖上被子后，便一手撑墙，一手揪住心口处的衣服，瞪大眼睛喘息。


    那点安眠药他放的不多，应该不会出事。


    ‘对不起，对不起……’


    ‘柳子澈，我必须要找到那片绿洲，我必须要找到那个人。’他即使知道这是自己想主动脱离掌控，也因为对人下药的事实，而在心中不断道歉解释。


    “呼、呼……”


    冷静，冷静。


    江不语最后深呼吸几口气，随之他迅速换好衣服，带上藏在抽屉里的备用钥匙离开家，骑车走人。


    ‘但愿能再见到他们。’


    在前往晚霞区的路上，他心中如此祈祷着。


    ——


    “系统提醒您，目前电量不足支撑返程，是否启用菱晶？”


    到荒废校区后，江不语听到第一句话，是耳机传出的电驴快没电的提示音。


    他没去管，锁好车就直奔那栋自己常去的楼。


    既然那两个地上人选择灯下黑交易，那被通缉这段时间里，应该还会赌守卫不搜查，继续藏这边。


    可这个可能性还是太小了。


    毕竟那个守卫发现这两地上人，就是在这里。


    可总得赌一把。


    江不语仍在心中祈祷，他快步上楼。


    因紧张，他忽略楼里回荡不止自己一人的脚步声。


    直至被手电光照到。


    “嘶……”他连忙抬起手臂挡住。


    “怎么又是你啊……”


    这声音……？


    江不语放下手臂眯眼去看。


    情况如他所想，是那个地上来的青年。


    地上来的青年有气无力，他望着下边还未走的江不语：“我现在没力气拔枪了，你让他们抓走我吧……”


    “我自己一个人来的。”


    “什么……？”


    青年声音落下，楼内便回荡他肚子的抗议声。


    紧张的气氛被打破。


    江不语因为尴尬而抿抿唇，他说：“要不你关上手电在这里等我会，我去给你整点吃的？”


    青年饿快一周，目前力气所剩无几，反抗都有点困难。


    再者眼下那些地下守卫还未出现，出于对不在此地的同伙考虑，他选择先按兵不动。


    “随你……”他弱弱说完，慢慢悠悠把自己挪到台阶上坐下，关上手电。


    楼内只剩江不语终端的手电光，他望着这个放弃反抗的地上人，扯扯嘴角，留下句“别饿死”，便转身下楼。


    这下没有光了。


    洛川靠着楼梯围栏，在黑暗中安静等待。


    虽然搞不懂那个地下人想什么，但有吃的，那他也懒得计较了。


    再者，哪怕是断头饭也不亏，地上少有吃饱上路日子。


    以防万一，还是得先给厉叔发个通讯，否则等会对方过来，他们就被包饺子了。


    他想着同伙安全，伸手摸进外套口袋，使出劲按动兜里的传信机器。


    ‘唉，第一次来地下就这么倒霉。’他心中说完，将眼睛闭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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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洛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