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不语其实有点后悔说让洛川载自己，毕竟共享电瓶，可坐不下他俩这体型的男性。


    但看着对方带自己离开夜街，来到一家印着晨岛标识的店前，他愣在原地。


    晨岛在万商号上也有店吗？


    他盯着那个标识，然后被身边人与晨岛外驻成员的谈话，吸引回神。


    “洛川先生怎么这么晚借车，是要回晨岛吗？”


    “不是，带朋友兜风。”


    “男朋友？”


    “呃……”


    晨岛外驻成员与洛川一前一后对话，其中后者因为那个称呼哑言。


    江不语奇怪这称呼为什么让人哑言，也奇怪这位外驻女性成员，怎么会觉得自己是女的。


    他看眼挠头苦恼的舍友，替他回答：“是男朋友啊。”


    结果刚说完，他手就被用力抓住。


    “洛川，你突然用力做什么？”他皱眉。


    长发青年立刻放松力度，他咳咳两声表示自己一时抽风。


    青年耳朵红着，伸手拿过摩托车车钥匙：“行了行了，我们晚点会把车还回来的，要是我开回本部，你直接上报并让首领大人扣我一年工资。”


    说完他戴好耳机跨骑上车，把头盔递给江不语：“别发愣，咱们早点去早点回来还车。”


    江不语还想要个解释，可瞧舍友如此着急，他便不去纠结。


    后座上车，司机便油门拧动，随后车跑起来，让风从他们两人两边而过。


    因为万商号规模相当于两个半地下城那么大，而建造布局也不像船，所以是有着交通规则的。


    司机老老实实遵守规则，车速没有在长满晶石的大地上快。


    不过江不语没有因此保持沉默。


    “我们要去哪？”


    “去个只有我这个身份能去的地方。”


    只有他这个身份能去的地方？


    身份……


    代表人？


    江不语思来想去，只有该身份权利大。


    可代表人不像副手，不是长期稳定的。


    他对此疑惑，向司机再度发问。


    好在司机对他很有耐心：“爱雅虽然给我休假，但还没撤走我的代表人权利，所以我的通行证还是有效的。”


    还没撤走？


    江不语心里喃喃两次，随后他说：“那你现在是长期首领代表人？”


    洛川哈哈笑两声：“我也不知道，不过特权这玩意我也不懂怎么用。”


    ‘你现在不就是打算用特权带我观星吗？’


    短发青年想吐槽，可他最后没有说出口。


    因为他不想扫兴。


    朋友这会都想办法尽力给他最好，那他也不能扫对方的兴。


    只是……


    为什么他只对洛川这样呢？


    发小明明也如此拼命的待他好。


    青年抱着前方司机的腰，侧头看着路边风景向后倒退。


    因为再度想到发小，他开始翻找与之相关的记忆。


    他试图给自己找个解释，解释为何洛川带来的关心，与柳子澈不同。


    江不语双眼失焦，风景模糊然后变成回忆。


    那大概是某天放学，柳子澈来到他桌前，抓起他的手说：“江不语，该去吃饭了。”


    他知道这是发小的关心，因为他不在乎自己，所以需要对方来提醒。


    可他为什么会对此，产生类似于厌烦的心情？


    因为语气？


    不，语气只是有点像命令，而对方关心是实打实。


    江不语眼中回忆画面褪去，迷茫的他抱紧洛川。


    “啊，我又开太快了？”


    “不是。”


    江不语压制住去想曾经，强行让自己注意当下。


    “我们什么时候到？”他问。


    “还有个十来分钟。”洛川听着耳机里的导航，“你要是觉得坐着累，咱们也能停附近走走。”


    “不用停下来。”江不语挨着洛川后背，“我只是被风吹得呼吸不上来。”


    “哈哈，那你把面罩放下来啊。”


    听着前方司机没心没肺的语气，短发青年无奈拉下面罩。


    他们之后不再聊天，直到抵达目的地。


    洛川把车停好，再替江不语放好头盔，就走向门口。


    只是因为他散着头发，在向保安出示通行证时，对方迟疑了下。


    “散发变化有那么大吗？”洛川皱眉伸手，一把将头发抓起来，“还是说你认错了？”


    保安没露出情绪，他将出入登记册拿出：“边缘区属于万商禁地，安全措施需要严格进行。”


    “行行行。”洛川签下自己名字，随后他想起什么，指指身边舍友询问是否需要。


    回答是肯定。


    洛川皱皱眉头，他打算放弃上这栋楼。


    可短发青年倒是无所谓，也想着不拖时间，老老实实调出临时成员身份证给保安登记。


    待洛川想阻止时，已经来不及，只能进入大楼内部。


    “真麻烦啊。”而电梯上升过程中，江不语叹口气，“怎么会选择带我来这种地方？”


    “因为万商的观星台得人挤人啊。”洛川挨着电梯壁，在思考怎么消除江不语的记录同时，又继续说，“这里安静，视野也不会被人海遮挡。”


    “你真的尽全力对我好啊。”江不语说完，不禁抓紧洛川的手。


    “你开心就好啊。”洛川嘿嘿笑着，“再说了，我今天好不容易忙完。”


    “辛苦了。”


    长发青年愣了愣，随后挠挠后脖颈说没事。


    随后他们陷入沉默，直到来到最高层。


    但目的地并非这里，长发青年从电梯出来，带着舍友再走段楼梯，推开大门来到顶层。


    因为这里是边缘主心大楼，而顶层出入口又背对后面的万家灯火，所以他们出来时没被晃眼。


    江不语好久没从这么高楼里出来，见自己没有像在地下城时被光刺眼，还有点恍惚。


    但他并没有走神太久，因为身边人对他说：“你瞧。”


    他视线聚焦，看到满星的夜空。


    对比地下电子屏幕，一下就能感觉到差别。


    地下城的模拟天空，是为了让人们记得地面是如何生活，虽然仿真技术很强大，可与真正夜幕对比，还是能看出真假。


    不过也只有他这种曾经来过地面的人，能看出来吧。


    江不语望着夜空，他脑海又浮现被强制掩埋起来的过去。


    还是当年首次来到晨岛的记忆。


    几个孩子不能离开宿舍，但他们通过窗户，看到外面的天空。


    江不语那会依旧是呆呆地，他看也空，也是被那个充满善意的男孩带过来。


    男孩和他肩并肩靠着，然后扭头温柔笑着问他。


    ‘江哥哥觉得这片天空怎么样？’


    “你觉得这片天空怎么样？”


    过去与现在的声音重叠，江不语脱离过去回到当下。


    他视野不再模糊，男孩那张看不清的脸，也变成洛川充满期待，但又有点傻憨憨的笑容。


    ‘我就知道……’


    短发青年虽说昨夜模拟过这样的画面，但他还是微笑说：“当然，假的没法和真的比。”


    洛川下一步也如他预料那般，装作不在意，但又能明显看出是高兴。


    江不语趁着这家伙开心，从衣兜里摸出装着手链的小红袋：“这个给你。”


    洛川还牵着江不语的手，但即便看到礼物，他也没撒开，只是用空闲那只接过：“这是什么？”


    “源天寺抽奖得到的手链。”短发青年抿抿唇，然后把视线挪开，“如果运气好的话，应该是护身符的。”


    舍友这么说，洛川立即想起来自己离开本部前，那句无意间念叨。


    他心跳开始加快，脸染上薄红。


    这家伙居然记得他说的话。


    而且还为此舍得花钱给他抽奖。


    可他当时表现满不在乎呢……


    长发青年耳边全是砰砰响的心跳，他咽咽口水，然后试探性的语气去问：“那你给我挂有祝福的红布条吗？”


    “当然，我怎么可能会落下你？”舍友顿了顿，又撇开视线继续下去，“烧香拜佛时候…也希望着你万事顺意。”


    长发青年呆住，他耳边听不见其他声音，视线里也只剩眼前江不语。


    他此刻就像昨夜接到对方电话时，整个人都雀跃起来。


    这家伙也会记着他相关，通过不同方式来回馈。


    而其睡不着时也会主动找他聊天。


    他们在意着彼此。


    并非单向的付出。


    就像是……


    一对情侣……？


    想到这，洛川脸红得瞬间发烫。


    他觉得自己整个人要烧起来了。


    这种感情洛川隐隐有点明白属于什么，只是他难以置信。


    ‘我真的喜欢江不语？’


    可他们认识才一个月多点啊……


    长发青年觉得自己喜欢得那么快，有点荒唐。


    只是他此刻意识到江不语真的在意自己，并非嘴上说说，又止不住兴奋。


    他心脏砰砰跳动，燥热到停不下来。


    他试图咬紧牙克制，却没用。


    那破罐子破摔得了。


    而且，他还有可能成为第一个对江不语告白的人呢。


    比他发小抢占先机也是一种胜利。


    洛川就算喜悦中有点酸涩，但他还是遵从内心，声音有点颤抖地呼唤身边人。


    “江不语。”


    短发青年很快回神，视线重新聚焦在他身上。


    而对方见他红脸瞪眼状态，又伸手去撩开他的刘海，手背贴着额头。


    “你发烧了？”江不语担心皱眉。


    “我没事。”洛川就这样保持不动，他注视着江不语，鼓起勇气说。


    “江不语，我喜欢你。”


    “嗯？”


    在满布星辰的夜空下，洛川吐出自己对江不语的喜欢。


    他紧张盯着对面愣愣的舍友，直到对方做出回应。


    只不过那不是他想要的。


    “我也喜欢你。”江不语尽量让自己笑得温柔，“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不是吗？”


    瞬间，洛川觉得自己发热的头脑，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


    他“啊啊嗯嗯”好几声，才说：“对、对的。”


    可他心里又非常不甘心。


    ‘怎么感觉是个木头脑袋……’


    长发青年心里吐槽一句，随后又庆幸江不语没意识到，他方才那份感情是什么。


    毕竟他还不知道这家伙的取向，要是他如此直接冒犯到，那对方估计得讨厌他。


    甚至还会申请换宿舍远离他。


    到最后估计连朋友都做不成。


    洛川不想要以上的结果。


    可他又难受。


    因为他是真心喜欢，该怎么办呢？


    长发青年苦恼，他把手里东西收到兜里，摸出终端想要在晨岛网的匿名贴上，发布求助。


    可还未来得及，他听见舍友问自己。


    “洛川，我问你个问题。”


    “什么？”


    长发青年注意力被拉走，他不再关注终端。


    江不语得到回应，可又因为紧张而欲言又止。


    可他必须去说。


    因为在他走后，洛川能想起来此次试探是早有预谋。


    所以他深呼吸一口气。


    “假如我离开晨岛，你会伤心吗？”


    洛川听见立即愣住，但手无意识抓紧江不语。


    几秒之后，他颤声去问：“你想离开晨岛？”


    江不语摇头否认，他说：“还是晚饭前那个问题，我有点怕你在我加入外出科考队后，留在本部会闷闷不乐。”


    “我说过，我会跟着你。”洛川意识到自己有点太过偏执，他微微低下头，把手松开点，“当然，我也会尊重你的选择。”


    “只不过伤心是难免的。”


    即便他再怎么喜欢，也不能用喜欢和友谊绑着江不语。


    有人教过他，就算关系再怎么好，也得给出距离和尊重。


    更何况这份并非是友情的喜欢，只有他自己知道。


    不该强求，不该偏执。


    长发青年方才说话声音很轻，但也饱含着对分开的不愿意与悲伤。


    江不语没有立即回应，他抿住嘴唇，随后他转身把人抱入怀中。


    他把对方的头往自己肩上按，他微微踮起脚，头也靠在对方肩膀。


    “洛川，我很高兴带我走的人是你。”他在洛川耳边诉说着自己的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