酽白跟柳殷照无事可做，拿出寄鸣珠唤来雪箐，当初在崖罗的时候，她靠着寒气恢复了不少，现在已经能长时间现身了。


    酽白简单问过，把时间留给了柳殷照，兄妹俩热络的聊着天，直到转头瞥见送完尔尔回来的常鹊羽，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


    “常大哥，这是怎么了？”柳殷照关切的询问，雪箐不想在陌生人面前现身，瞬间化作一片雪花，飘进酽白手中的寄鸣珠里。


    “唉，我觉得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


    早上那场小冲突结束后，常鹊羽跟着尔尔出去闲逛了会，小丫头难得见到熟悉的人，激动之余也想带着他们参观自己的新家，况且常鹊羽本就爱凑热闹，当即应下，欢欢喜喜的跟着出门了。


    “我跟尔尔遇见了她的师兄弟，可尔尔一路颐指气使，师兄反驳她，小丫头居然直接动起手来了，这根本不是之前的尔尔了啊，我认识的乖巧可爱、听话懂事的小丫头完全变了。”


    这样说看的确变了，还记得柳殷照之前被他当做小偷，那是她也就是不理人，现在都直接能跟人动手了？


    “会不会是换了环境，她不太适应，所以才有些无礼？”


    两人半天也没说出个名堂来，常鹊羽转头问向酽白。


    “酽白，你比较了解衡進宗，这里的弟子一直这样吗？”


    “不好说，反正十年前不这样。”


    她自跟着严道长开始，就听过衡進宗，毕竟是声名显赫的大宗门，那时候还是有很多人向往的，可惜衡進宗收的内门弟子甚少，只有各长老看对眼亲自挑选的，才能算作内门弟子，其他的只能进门修习基本功法，等到年限届满就必须离开宗门。


    “不过，从现任掌门接管开始，衡進宗的名声就不太行了。”


    “最近庭芜绿情绪低迷，对她影响这么大的人，除了帝释青就是璟南。我问过尔尔，帝释青外出不曾回来过，所以我在想，衡進宗应该是出事了。”


    不怪酽白胡乱推断，庭芜绿的人际关系异常简单，虽说她是众多弟子的师姐，为人热情好相处，但与师弟师妹们的关系就是不亲近。


    “等会，这个帝释青是谁啊？”


    常鹊羽的八卦属性爆发，已经忘了自己刚刚问的话，只顾着挑自己感兴趣的内容听。


    “他是衡進宗的大师兄，修为造诣很高，但一心求道，不入尘世，否则也定是闻名天下的捉妖师。至于他与庭芜绿嘛，对，就是你想的那样，大师兄爱上小师妹的故事。”


    正说得热闹呢，庭芜绿失魂落魄的进来，惨白着一张脸，几人看出她的异样，一时拿不准主意，只好偷偷示意常鹊羽，让他侧面打探出了什么事情。


    “那个小芜啊，你这是去哪儿了，酽白等了你一晚上，咋现在才回来？”


    “没什么，去……在宗门随便看看，我师父说，不用去见他了。”


    听出话里的隐瞒，但是她的私事，常鹊羽一个大男人也不好再问。


    一致觉得此刻让她自己独处比较好，庭芜绿虽然看起来外向，但实际上也是个遇事儿不爱说的人。


    “师姐，帝释青师兄找你。”一个小弟子敲门，喊住庭芜绿，看见院里这么多人有些吃惊，在门边愣了几瞬。


    庭芜绿转身前往，去年想见的人，昨晚到今晨连轴转，加上这些烦心事，差点支撑不住，若换了旁人，她是不理的。


    在她被带回宗门没拜师的那段日子，一直是帝释青在照顾她，直到她搬去璟南那边，虽然庭芜绿不再是他的内门师妹，但二人关系还是很非常亲密。


    帝释青笔直矗立在院中，衣着不染纤尘，端的一副面冷无情样，麟光剑在他手中熠熠生辉。


    衡進宗的大师兄向来如此，他好像生来就是担负大任的宗门弟子，浑身气度非常人可比。


    “师兄。”


    帝释青放空的思绪极速回转，目光落在庭芜绿身上，带着温柔笑意的俊容映进姑娘的双眼，“小芜在外面好吗，也不给师兄传个消息，回来见过白玉没有，他可一直念着你呢。”


    白玉是镜陆的另一个徒弟——汉白玉，那可是个闹腾人，一直将庭芜绿当做他的小师妹，从小就带着她闯祸，长老们罚起来就求帝释青相救，不过，每次也都如他所愿。


    “还没，昨日刚回来。”


    帝释青看出了她的憔悴，料想她因那些杂事乱了心神。


    “小芜，师兄回来了，那些事交给师兄来处理，你好好走自己的路，做自己的事，不要被扰了心神。”


    他没办法看小师妹这样苦闷，所以即便不喜处理杂乱琐事，也不得不为了师妹去着手解决。


    帝释青也没多说什么，仿佛只是像往日一般，在回到宗门后见见自己喜爱的女子，相互说说话。


    “好了，看你脸色极差，快回去休息吧，晚点给你拿些滋补的丹药。”


    丹药？对了，她也有丹药，叫住要走的帝释青，急忙跑回住处翻找东西。


    帝释青之前受了伤，她从陈伯那里拿了很多的丹药，都是给他治伤用的。


    帝释青听她话等在原地，看着累得气喘吁吁，还双手捧着药瓶的师妹，不免心弦晃动，嘴角再次带笑，抬手接过丹药，“多谢师妹了，快回去吧，等会师兄再来找你。”


    二人道别后，各自离去，她终于躺在床上睡了，身体和思想的双重疲累让她沉沉睡到夜里。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漆黑的夜是凶案最好的掩护，危险在不知不觉中缠住了猎物。


    衡進宗的大浴间里，三个弟子正在闲聊，池子里泡着的两人是璟南手下的弟子，岸边服侍的是常年被打压的外门弟子。


    “诶，我刚看见帝释青了，他今天也回来了。”甘钦叼着草根，跟旁边的男子闲聊，撑开双臂在岸沿，舒展浑身筋骨。


    旁边的允祯喝令外门弟子为其搓背，紧跟着接上话，“帝释青也回来了？昨晚庭师姐刚到，还带着一个捉妖师，看来这次的事有点麻烦啊。”他不住的摇着脑袋感慨，却并不那么担忧。


    “完了，黑鹤鬼玩真的了，厉害的弟子全回来了，还请了外援，说起来都吓人的慌。”


    甘钦说完，瞧见池台上的外门弟子，抬手捧起水泼在他脸上，看他生气但又克制着不敢多说的样子，引得人哈哈大笑。


    “要不是近几年外门弟子减少了，轮得到你服侍我们吗？给你机会还不知足。我告诉你，给师兄们伺候好点，哪天我满意了保不齐就在长老面前替你说些好话，到时候收你当个内门弟子了，前途无限啊。”


    说完就是一阵带着嘲讽的大笑，允祯也随着一起笑言，外门弟子上身湿透，洗澡水从脸上滑落，留下一道道水痕，但仍旧不敢发一言，只低着头更小心的给他们擦身。


    浴房后边是一片竹林，此刻外面沙沙作响，如同有人在林中低泣，大晚上的无端渗人，尤其刚刚说过黑鹤鬼的事。


    声音忽然中断，随之而来的是竹子断裂倒地的刺耳声，这下几人是真的待不住了，水里的两人上岸裹好衣袍，趿拉着鞋子往外走，门口站着一个不认识的人。


    不像是宗内的弟子，他浑身上下都有些潦草，还散发着腥臭味儿，衡進宗是断不会出现这种人的，可若宗内没有的话，那岂不是就是外来者，衡進宗的外来者？


    “黑鹤鬼！”


    甘钦大声叫出，彻底慌了心神，脚下顿时有些发软，他还年轻，万不能死在黑鹤鬼手下。于是，他两个眼珠子一转，开始想歹毒的招。


    “允祯师兄，不若你我二人合力，擒住这妖，届时将他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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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父面前，正是长脸的事，到时候，衡進宗哪还有什么帝释青的位置，你就是最厉害的师兄，庭师姐也会倾心你的。”


    甘钦何其歹毒，上一秒还一起说笑的师兄弟，转眼间就能推出去为自己抵挡伤害，显然允祯也是个蠢笨的，平日里也不知靠什么在宗门里横行霸道。


    他将甘钦的话听进去了，心里念头一动，是啊，只要他比帝释青更厉害，那爱慕已久的庭芜绿自然巴巴儿的贴上他来。


    思及单相思的女子，他不再犹疑，莽撞抽出自己的佩剑，大喝一声上前，满心满眼以为甘钦会在后援助自己。


    黑鹤鬼仍旧站立不动，等到允祯提剑奔至眼前，才不紧不慢的躲避，抬手聚力，闪身至允祯身后，一掌拍在他背上，允祯大吐血，平日里练功躲的懒，现在全报复回来了。


    他不知道的是，在自己冲上前去的时候，甘钦已经猫着身子从另一边溜走了，那外门弟子随之一起逃走，二人全然不顾自己同门师兄的死活，可怜的允祯就这样趴在自己的血泊里。


    他没办法转头，等了很久也没等到甘钦前来相助，他想自己大概是被骗了，带着怨恨就这样慢慢闭上了眼睛。


    但甘钦难道就能逃脱了吗？


    黑鹤鬼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猎物，他很快跟上了逃跑的二人，在他们身后有意无意制造出动静，慢慢折磨玩弄他们。


    外门弟子心里知道，必要时候甘钦定会让自己去抵挡黑鹤鬼，所以，他一直在想办法自救。这里离前院守卫很近，不用半盏茶的时间便能赶到，趁黑鹤鬼现在还没靠近，他用尽全力跑过去，届时便能获救。


    可他想得太简单了，黑鹤鬼没有耗太多时间在允祯身上，他们俩离开后，就一直跟在后面了，自然也察觉到小弟子的意图。


    既然如此，那就先陪小弟子玩玩吧。


    外门弟子心里默念着数，猛地将甘钦从暗处推出，然后大跨步冲了出去，跑向弟子院那边。


    然而，他跑出去没过三步就被抓住后领，黑鹤鬼轻声念出数字，压迫他的神智。


    “一”


    “等等，你……你别杀我……我是好人。”


    “二”


    “求求你……放过我吧，我整日里被欺负已经很可怜了。”


    “三”


    “啊啊啊……”小弟子再也受不住这压力，大叫着乱挥手，他是一点法术也不会。


    “笨，我可是妖啊，杀人难道还分好坏吗？”黑鹤鬼阴冷的笑着，这属实是吓坏了小弟子。


    咧着嘴角的妖怪顺手折下旁边的竹枝，细细尖尖的竹枝在他手里成了硬挺的工具。


    他将竹枝慢慢插入小弟子身体里，一下、两下、三下……最后，无数个细小洞眼出现，鲜红的血从每一个洞口流出，在地上汇聚蔓延，小弟子被他扔在地上，弃之不顾了。


    那边，被妖法定住身体的甘钦留在原地，看着这惊恐的一幕，内心泛呕不止，浑身凉透。


    黑鹤鬼将带着小弟子血肉碎末的竹枝在甘钦眼前比划，一下下划在他的脸上，血腥气直冲鼻息，甘钦早已说不出话来，身体不受控的颤抖，泪水也无意识的往外冒。


    终于，黑鹤鬼看够了他的反应，对着他缓缓吐出一口妖气，是带着鹤毒的妖气。


    宗门所有人都知道，一旦身中鹤毒，必死无疑，他被吓得昏了过去，可身体被定住还没解开，于是就这样站立着陷入昏迷，脑袋无力垂下。


    随后，黑鹤鬼将杀死他同门师弟的竹枝插进了他嘴里，竹枝刺穿甘钦的喉咙，他的嘴里慢慢流出浓血，顺着竹枝滴落在地。


    今晚又杀死了三个人，哦不对，有一个还没死，但也快了，黑鹤鬼开心得低笑，阴沉的笑声增添了恐怖气氛，数年前，镜陆等人伤害他的账又还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