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芜绿回到了陈伯家中，她的心里有些难受，平心而论，小柳和酽白都是她的朋友，但偏偏心里有种不平衡的想法，她希望小柳能救酽白。


    这厢，禺棹重新找到了柳殷照，他想劝他重新想一想。


    当年，自己是从淞郃手里接过这个孩子的，把他弄丢近百年已经很是对不起老友，如今若是任由他自毁前程去救旁人，死后也不知如何去见淞郃啊。


    “禺棹族长，您找我？”


    “小柳，快来。”


    柳殷照在他面前坐下，静静等着他的下文。


    “小柳，你想清楚了吗？一定要就那个捉妖师，我知道她对我们有恩，这样说不好，可你没了玄燧石的后果……”


    “禺棹族长，我接受，不管什么后果我都接受，只要是救酽白。”


    柳殷照打断他的话，再度回以肯定的语气，坚毅的态度容不得禺棹劝说半点。


    “您不用担心，我想我爹不会怪你的，虽然我和他从未见过面，但我能感受到他对我的关爱。如今，我也一样，我用玄燧石是为了救我爱的人。”


    “我很喜欢酽白，所以，不管如何，我都愿意。”


    禺棹久久说不出话，他知道自己已经没理由再劝说了，既然如此，就让他们去吧。


    “好，我帮你救那个姑娘。小柳，没了玄燧石你会变成普通的妖，虽还是妖，但你不会再有妖力，不能修炼，也会如同凡人一样短寿。”


    “我知道，这很好，我会更像一个人，更能靠近酽白的人。”


    第二日，柳殷照又去看酽白，他采了花放在酽白枕边，拧了帕子给她擦脸。


    “酽白，我找到办法救你了，再坚持一两日就好，很快你就能像从前一样了。”


    他絮絮叨叨好久，即便酽白并不能回他的话，也仍旧乐此不疲。


    直到临走的前一刻，他终于开口说出救命的法子。


    “我用玄燧石救你……只是，之后我就不能保护你了，我会成为一个没用的小妖怪，那时你还会留我在你身边吗？”


    柳殷照等不来回答，他又静静的看了会儿酽白，然后起身离去了。


    屋内的少女静静躺在床上，对外界的动静毫无感知，她只觉得很轻松，二十几年来从来没有这样轻松，不用去捉妖，不用练功。


    柳殷照找了个僻静地方，准备提炼自己的玄燧石，酽白的状况危急，他不敢再耽搁，得快些行动才好。


    他原地打坐，然后双手虚合于胸前，不断将妖力逼向手掌间，外表看似与普通修炼无异，可那微微发颤的眼皮出卖了他，柳殷照现在很痛苦。


    他感觉全身上下的力气正在不断流失，维持自己生命的妖力也逐渐抽离体内，那种感觉如同将要饿死的人，心慌的感觉席卷了全身。


    尽管脑海里有一万个声音在劝说他放弃，但酽白二字还是让他坚持了下来，他不能作罢，酽白还等着他救命呢。


    在此种毅力的维持下，柳殷照继续汇聚体内妖力，约摸过了一炷香，他虚合的手掌间终于有了动静，一枚黑色晶石慢慢有了完整形态，不错，那就是砾妖最珍贵的东西，玄燧石。


    “就快成功了。”


    柳殷照的青布长衫被汗水浸透，出现一片片水痕，额上的水珠沿着脸颊滚落至下巴，有摇摇欲坠之态，他没空伸手抹去，任由它们地落在地，凝成小小水洼。


    手上渐渐卸了力，他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往旁边歪着倒了下去，随着砰一声，有东西落地了，正是他费尽心力化出的玄燧石，小小一颗却承载着酽白生的希望。


    柳殷照带着虚弱的笑昏过去，等他意识重新回到身体时，已经是第二日午时了，他踉跄着起身，然后握紧玄燧石，一路跌跌撞撞的去找禺棹。


    “禺棹族长，我……我成功了，你，快去救酽白。”


    他强撑着力气说完这句话，然后再度不省人事，禺棹叫来苍苍，将柳殷照扶去好生照料，然后自己由雎衣推着去到酽白的房间。


    床榻上的少女还是那副虚弱样子，脸颊的苍白透露着她生命垂危，禺棹将玄燧石放在她心脏处，然后开始抬手施法。


    雎衣自觉退至一旁，静静守候着他们。


    一股金色妖力开始在酽白周身流转，不断穿行于她身体各个角落，异样的痛楚让酽白有了反应，面色惨淡的少女今日来发出近日来第一声哀吟。


    但禺棹并未停手，反而不断施加手中的妖力，而刚才放置她胸前的玄燧石竟然不见了踪影，金光随即蹿进她的胸腔，酽白反应更加剧烈。


    有一瞬间，她甚至因疼痛而睁开了眼睛，只是未曾维持太久，就又陷入了昏迷中。


    随着禺棹松了口气，这场以石换心的惊心变动总算结束，他把手重新覆在酽白心脏上，感受着那颗石心的跳动，每一下都彰显生命力。


    “雎衣，你要好好看顾这位姑娘，也算是偿还她的救命之恩。”


    年轻的小妖点头称是，将禺棹推回他的房间，恰逢柳殷照醒来，立刻要找禺棹。


    “怎么样了？禺棹族长，酽白她好了吗，我可以去看看她吗？”


    柳殷照一连串的问题，让禺棹意一时难以答复，还是雎衣主动做答，将柳殷照带去了酽白所在的房间。


    “她没事，过几日便会醒来了。”


    柳殷照仔细记下了照顾酽白的注意事项，然后蹲在床前仔细看她，眼神小心柔和，生怕惊扰到睡梦里的人。


    屋内只剩他了，柳殷照干脆在床边盘腿坐下，宽大的手掌握住酽白柔荑，拇指在她手被反复揉捏。


    “酽白，你怎么还不醒啊？我们好多天没说过话了，我都想你了。”


    静躺着的少女自然不会理会他，柳殷照暗自叹了口气，又转头去盯着酽白的脸发呆，一直到日落西山，他才揉着发麻的腿回到自己房间。


    庭芜绿和尔尔在陈伯的精心照料下已经养好了伤，她本想守到酽白醒来，但架不住有人请她捉妖，只好拜托了柳殷照，若是酽白醒来记得给她捎信，然后带着尔尔也离开了石梵域。


    能和柳殷照说得上话的人也离开了，他整日里有些百无聊赖，好不容易守到酽白醒来。


    “小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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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酽白虚弱的声音响起，靠坐在窗边仰望天空的妖回头，愣了一瞬，然后一个箭步扑了过去，他俯下身体抱住酽白，脑袋埋在酽白脖颈处，眼里的盈盈热泪低落在她皮肤上。


    酽白平静的心也别那颗泪激起泛动的涟漪，她抬手回抱柳殷照的后背，安抚的拍了拍。


    “我没事的。”


    酽白知道自己伤了心脏，原本没想着还能活，如今自己检查了一番心脉，竟没有感受到任何异样，在她的不断追问之下，柳殷照终于说出了实情。


    酽白静静的看着他，什么也没说，柳殷照以为她是在责怪自己，回望她的眼睛时，却只在里面看到了关心和担忧，加油逐渐泛起的红意，他心头一热，重新抱住了酽白，手掌覆在她的眼睛上。


    “没事的，酽白，我一点都没事。”


    久等不到酽白的回应，他拿开手重新看着怀中人，而后将额头抵在她额上。


    “我甘愿的，酽白，只要能救你我什么都能交换。”


    终于，酽白积蓄已久的泪沿着眼角滑落，悄悄隐入发丝里。


    “那你怎么办？”


    酽白并不多流泪，但这次她埋首在柳殷照肩颈处，任由泪水倾泻而出，颤抖着问出这句话。


    “没事啊，我现在除了没有妖力，其他的都和从前一样。而且，即便我没有妖力，不是还有你吗？以后我就赖在你身边了，大捉妖师可要保护好我啊……”


    他说了好一通，总算将酽白安慰好，也得空去喝口水了，顺带给酽白倒了一杯温水，喂着她喝下。


    酽白还是有些精神不济，没清醒多久又沉沉睡去，柳殷照替她盖好被子，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门。


    从那天起，柳殷照每天一睁眼就直奔酽白房间，寸步不离的守着她，酽白也一日日好起来，宁静一直持续到酽白运转灵力练功的那一刻，她发现自己体内没有半点灵力的痕迹，无论如何也使不出一招半式。


    这个结果让她难以接受，几乎是第一时间找到禺棹，急切的问清原由。


    “想来这便是以石著心的后果，玄燧石的使用并非全无坏处，但当时你性命垂危，为了活命也并无它法，且我也说不准会有何后果。”


    禺棹后m面的话酽白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她只知道自己没有法力了，辛苦了二十几年练就的功法说没就没了。


    酽白难以接受，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禺棹房间，任凭柳殷照在后面如何呼喊也不应答，直到快步走到石梵域的深山中，终于忍不住放生大哭，她最后的东西也没有了。


    “酽白……”


    柳殷照不知如何安慰，只能静默的抱着她，听她以哭泣诉说委屈。


    此后几日，酽白虽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十分苦闷，强装着坦然无事。石梵域的小妖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整日里除了柳殷照陪着她并无旁人搭话。


    这里不像她的家，小尧涧。


    “小柳，我们回小尧涧吧，回家去了。”


    柳殷照听着她充斥疲态的语气，点头称好，于是，重回小尧涧的计划被提上了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