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恨不彻底,爱也不彻底

作品:《谁说凡人不能问鼎修真界

    "你怎么不说话?"岳辞令用手肘轻轻推了一下沈立心。


    这实在是个漫长的故事,沈立心把头顶的落叶摘下来,问岳辞令:“那你要替迟玲报仇吗?”


    岳辞令哽住了。


    这丫头说话真是一点都不委婉!


    见她不语,沈立心接着道:“你一直在告诉我你有多恨,但是依我看,大小姐,你的恨也不彻底,爱也不彻底。”


    恨是很简单的情绪,比如方素恨她,就会想方设法地伤害她。


    爱也很简单,比如她爱娘,她愿意为了让娘开心快乐地活着付出一切。


    但岳辞令不是这样,她恨父亲的偏心,恨兄长的懦弱愚孝,但同时,她从来没有真正对这两个人狠下心过。


    岳辞令面前的树枝上的树叶已经快被她薅光了,沈立心默默往旁边挪了挪,岳辞令扯下旁边的枝丫继续揪树叶。


    你根本不是来怀念迟玲的,你是来折磨这棵树的吧!


    沈立心去拉岳辞令的手:“岳辞令大小姐,饶过这棵树吧。”


    岳辞令把手里的树叶撕碎了扔到地上,松开手,那只树枝弹了回去。


    她问:“你觉得我应该恨他们吗?”


    父亲忽视她的天赋,偏心兄长。


    兄长懦弱愚孝,助纣为虐。


    可那么多年的相处,父亲暗地里的纵容,岳凌飞一次又一次的保护,这些也不是假的。


    “没有应该不应该的话。”沈立心道,“岳小姐,你恨他们,还是爱他们,这都是你自己的事。”


    岳辞令却摇了摇头:“迟玲如果知道,她一定会对我失望的。她死的那么惨,而我却和杀死她的仇人扮演亲密一家人。每次我和他们接触,我就想起迟玲留下的那句话,她那么悔恨,那么绝望。而我呢,我是她的朋友,我说要罩着她一辈子,但我什么也做不了。”


    沈立心发现她不揪树叶,改成了扣树皮,修长的指甲一寸一寸地把粗糙的树皮剥落。


    “你看过她留下的书,你觉得她为什么会死?”


    “她变成了魑怪?”


    “她为什么会变成魑怪?在此之前,我一直以为是那些弟子天赋不行,修行懈怠,才让浊气入体。但迟玲天赋比我还好,修行比我还勤勉,为什么她也走向了这个结局?”岳辞令道,“她死后,我对比了书肆里的书和藏书阁里的书的区别,里面记载的修炼方式完全不一样。但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因为仙人和凡人不一样,所以要用不一样的修炼方法,这事谁都知道。”


    “可是有什么区别呢?沈立心,你长着两个眼睛一个嘴巴,我也长着两个眼睛一个嘴巴,就连妖族,她们化形后也是两个眼睛一个嘴巴,我们的区别到底在什么地方?”


    “你觉得那只狐狸精是畜生吗?是凶狠残暴,随时准备虐杀人族的畜生吗?”


    沈立心总结:“你的意思是,岳宗主给了那些弟子错误的修炼方法。”


    树皮从树上脱落,嫩白色的树干暴露出来,汁液流下,像在流泪。


    “我什么都知道,但我什么都没做。”岳辞令声音颤抖,“这事不只是岳家的事,整个修真界,所有宗门,就连秦家都不例外,所有弟子的功法都是错误的。我不是对我的父亲忤逆,我是要反抗这个修真界。”


    沈立心眨眼,她的眼睛亮了起来。


    她试探道:“你捉萧钰,是为了观察妖族和我们的区别?”


    “很有效果,不是吗?他是一只懦弱无能的狐狸,仙门碾死他,他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沈立心点点头,严肃道:“你也认为凡人和妖族不应该遭受这样的对待,对吧?”


    岳辞令突然恼火起来,她烦躁道:“你听不懂吗?问题根本不是这个,难道我要为了那些凡人和妖族,去对抗整个修真界吗?我又不是秦昭,我没有人帮我,没有那种力量,你搞清楚没有!”


    “你当然应该这样做。”沈立心坐直身子,“因为这么做是对的。”


    “世界不是由对错来决定的。”


    “那就改变它呀!”沈立心往岳辞令的脸上凑,伸手指了指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屋子,“现在我们有三个人了,我们一起做这件事。”


    “你要帮我?”


    沈立心摇了摇食指,认真道:“是你帮我。”


    岳辞令被她逗笑了:“我是小姐,你是丫头,你要我跟随你?”


    沈立心毫不在意地点头。


    “看秦昭就能知道,一个领导者的影响会有多大。如果领导的人走了邪路,所有人都会完蛋了。所以应该我来领导,我永远不会走邪路,我是代表公平正义的。”


    这话比她小时候说的那些话中二多了!岳辞令听得面目狰狞,沈立心却来拍她的手:“我们现在不止是朋友,还是同盟了!”


    “那又怎么了?”


    “你是不是第一次和别人说这些故事?”


    岳辞令明显羞恼起来:“那又怎么了!”


    沈立心也不知道怎么了,她只是突然觉得很高兴。


    她们挨得很近,在郁郁葱葱的树上,女子对她说出了自己的痛苦与悔恨。


    而她发现,自己与对方是志同道合的。


    这和过去的事情都不一样,娘和师傅给她讲故事,萧钰想要自己帮助他,但岳辞令都不是,岳辞令是因为信任她。


    她主动让自己了解她,是因为她说她们是朋友吗?


    其实沈立心到处交朋友的,这个名号一点也不珍贵。


    沈立心想了想,伸出双手,抱住了岳辞令。


    岳辞令紧紧绷着身体,声线也紧绷绷的:“你干什么?”


    “你现在是我的挚友了,你是我第一个挚友!”


    岳辞令突然发现这姑娘幼稚得可怕,她严肃问:“你确定你是十八岁吧?”


    不就比她小了两岁吗?这人怎么幼稚成这样?!


    沈立心看见她耳根红了。


    -


    萧钰从睡梦中被摇醒,他睁开眼,就看见沈立心指着岳辞令对他说:“从今天起,岳辞令就是我们之的中一份子了!”


    什么玩意?


    什么一份子?


    他不记得自己同意过和这个绑架犯一起加入什么邪恶组织啊?!


    “是正义与公平的组织。”沈立心严肃地纠正他。


    这个邪恶的女人正义与公平?


    萧钰不敢置信地瞪圆了眼,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顺手捋顺了睡乱的发型。


    “我是不是进了什么幻境......?”


    等沈立心把来龙去脉简单地介绍清楚后,屋里的空气都沉默了。


    萧钰和岳辞令大眼瞪小眼,萧钰疑惑道:“有没有可能,你直接和我说清楚,我也不是不可能同意?”


    岳辞令:“能用绑的,为什么要浪费口舌?”


    残暴!凶狠!他们妖族是被污蔑的,这些仙人明明才是真正残暴凶狠的人!


    萧钰立刻去看沈立心,蓝琉璃一样的眸子眨巴眨巴,挤出眼泪:“我不要和这个女人一起!她是绑架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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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立心和稀泥:“可是她不绑架你,你就不可能遇见我了。歪打正着,结果是好的。”


    岳辞令看见萧钰白皙的皮肤瞬间红透了。


    她恍然大悟:原来沈立心对谁都是这样甜言蜜语的!


    沈立心朝她使眼色,岳辞令不情不愿:“以后我们是伙伴,我会对你客气点的。”


    萧钰还想再说什么,被沈立心打断:“好了,我们来聊聊我们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三人把屋门关严,开始密谋。


    第一要紧的事,肯定是去救岳敏君,最后分别时,她的状态简直就是徘徊在生死临界线上。


    不过秦昭应该会救治岳敏君,岳辞令当初也表示,秦昭离开得那么匆忙,一半原因是岳敏君看起来快断气了。


    说到这事,沈立心终于忍不住了:“你当时为什么那么着急,一定要立刻祛除师傅的浊气?而且方法还那么血腥。”


    岳辞令问:“你觉得我们能同时打秦昭和被她控制住的姑母?”


    “可是你的方法也太过头了,到最后,我都没看见师傅有好转的迹象。”沈立心反驳道,“如果祛除浊气会害死师傅,我宁愿让师傅活着。”


    “......我不希望看见她那样,她让我想起迟玲死去的样子,我不能让她变成那样,哪怕这个方法有风险,我也要做。”


    “驳回。”沈立心斩钉截铁,“再找其他更好的办法,这个方法不准再用了。”


    岳辞令竟然也没再不服,她道:“我在秦家的眼线说,秦昭没什么动静,没动静就是好消息,姑母应该没事。”


    沈立心和萧钰立刻惊奇地看向她:“你在秦家有眼线?”


    岳辞令捋了捋发丝:“这么多年,我也不可能什么事都没做吧。”


    “你那个眼线,叫什么名字?”沈立心追问。


    “陈陆。认识?”


    还真认识。


    当时难道是陈陆有意帮她?


    “你和她提过我?”


    “我知道你和姑母去了秦家,就给她递消息了。”


    沈立心想起当时陈陆把她带到地方,叫看门的弟子放她进去,就说有要事离开了。


    竟然是故意放她一个人进去的吗?


    “她帮过我。”


    “那就不算白给她钱了。”岳辞令道,“你有想法吗?我们应该怎么做。”


    三人面面相觑。


    沈立心:“我去把你爹打一顿逼他让位与你行不行?”


    岳辞令面无表情:“你可以试试,不过我要先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每年宗门大比的魁首会获得一个特殊的奖励——由岳家宗主带领进入仙人留下的传承之地。那可是真正的仙人,几千年前飞升的老祖宗留下的。这个地方里面灵气比四方界还要浓郁十倍,里面全是飞升者留下的秘宝和心得,可以选一样带走,而岳家宗主负责看守。换言之,这些东西和岳正明的私库没区别,你可以免疫他的灵气,但你能防得住会自动追击敌人的刀剑吗?”


    沈立心却惊喜道:“你不是拿过三次魁首吗?你肯定认得路吧!”


    萧钰扶额。


    “那地方有三层封印,”岳辞令顿住,笑道,“那确实防不了你。”


    两人对视一眼,瞬间达成了共识:走,偷了!


    女儿拿父亲一点东西,怎么叫偷呢?


    至于拿来做什么,那别管。


    她们两人默契握手,自然地坐下来开始讨论其他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