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新年第一天的日出

作品:《南站第三课梧桐树

    圣诞跳闸的小插曲把地下室线路彻底搞崩,物业干脆拉闸检修。


    尤比和中捻被“遣返”到地面——凌晨四点,空无一人的北四环,雪后初晴,风像被滤过的清水。


    中捻把羽绒服帽子扣到尤比头上:“走,带你看日出。”


    “北京冬天日出得七点,现在才——”


    “那就先去找个能烤火的地方。”


    他拦了辆通宵货拉拉,司机听说是去通州北运河桥,一脚油门:“得嘞,桥灯网红打卡,我闺女天天嚷。”


    五点一刻,桥头。


    灯带已经熄灭,雪堆在栏杆上,像给桥梁盖了一层盐霜。


    中捻从货车斗里翻出两块废弃桥板防潮垫,铺在检修通道,又把司机送的速热咖啡塞进尤比手心。


    “冷就先喝,日出还早。”


    尤比却拉开他拉链,把自己贴进去,耳廓刚好抵在他锁骨凹里,能听见一下一下的跳动。


    “这样更快。”


    中捻失笑,收紧手臂,像给整个世界上了个夹具。


    六点二十分,东方泛起一线橘粉,倒影在冰水混合的河面,被晨风切成碎片。


    尤比半眯着眼,忽然想起去年此时,他还在雪夜月□□自摔板,如今同一条地平线,却有人替他挡风。


    “中捻,”他声音闷在卫衣里,“新年第一天,我们立个规矩吧。”


    “嗯?”


    “以后无论谁先醒来,都要给对方一个早安吻;如果吵架,就一起去看一次日出,直到把气消光。”


    “那要是阴天?”


    “那就等晴天,等不到就一直等。”


    中捻低头,用下巴蹭他发旋:“好,日出当和解书。”


    话音落下,第一缕光跳出楼群,像有人按下灯带总开关,雪面瞬间被点燃。


    两人同时抬头,瞳孔里映出同款金色。


    尤比踮脚,吻在尚带寒意的嘴角:“新年快乐,合伙人。”


    中捻回吻,舌尖尝到咖啡的苦和彼此的甜:“新年快乐,我的无限阈值。”


    ——


    看完日出,货拉拉司机已经窝在驾驶座打呼噜。


    中捻写了个“谢谢”纸条贴挡风玻璃,把钥匙插回车门,转身牵尤比往桥下走。


    “不回学校?”


    “回家。”


    “地下室?”


    “不是,”中捻晃晃手机,“我昨晚抢了最后一班高铁,回京州。”


    尤比愣住:“怎么突然——”


    “想带你回去看老胡,看U&B旧址,看废弃月台。”


    中捻捏紧他手指,“把我们开始的地方,重新走一遍,然后——正式告诉所有人,我们还在,并且不打算分开。”


    尤比眼眶一热,低头笑:“好啊,顺便把袖扣埋回铁轨缝里,让下一轮春天长出一棵新的&。”


    ——


    高铁三个小时,午后抵达。


    京州没下雪,阳光却像被记忆过滤,带着旧日温柔。


    两人没行李,只背了一个电脑包,里面装着那对袖扣、草原&的钥匙坠,和一张还没来得及发表的合影。


    老胡在研究生院门口等,手里拎着三杯热豆浆,见他们并肩走来,把其中一杯递过去,杯套上写着:


    “误差允许,浪漫免检。”


    尤比双手接过,嗓子发哽:“老师,我们回来了。”


    老胡拍拍他肩,又拍拍中捻,笑出一脸褶子:“回来就好,把剩下的铁轨拧牢。”


    ——


    傍晚,月台比记忆里更荒,信号灯早已停用,铁轨覆着一层铁锈色的落叶。


    尤比和中捻踩着枕木,一步一声“咯吱”,像踩碎过去一年的裂缝。


    他们在尽头停下,那块曾经并排放滑板的地面,如今长出零星野菊。


    中捻蹲下,用钥匙扣小螺丝刀撬开枕木裂缝,把两颗袖扣并排嵌进去——


    “u”与“b”终于回到最初的位置,中间只隔一条锈轨,却再也不是断点。


    尤比从口袋掏出那张合影:雪地灯滑,两串脚印。


    他点燃打火机,火苗舔上照片边缘,却在烧成灰前被中捻握住手腕。


    “留着吧,”中捻说,“裂缝不需要烧掉,它只需要被看见。”


    尤比松开手,把残片折成小小方块,塞进袖扣旁的缝隙——


    让过去的遗憾,成为以后生长的土壤。


    ——


    夜幕降临,远处城市的霓虹一盏盏亮起。


    两人并肩坐在月台边缘,腿悬在铁轨上方,像坐在时间的分水岭。


    “还走吗?”中捻问。


    “走。”尤比答,“但不再是逃,是带着这里一起出发。”


    他伸手,十指穿过中捻指缝,扣紧。


    “以后无论在哪,只要看到日出,就等于回到这个瞬间。”


    中捻侧头,吻落在他发梢,声音低而笃定:


    “那就让日出每天作证——”


    “我们不再错过。”


    风掠过,铁轨发出细微嗡鸣,像替他们敲下一枚看不见的印章。


    远处,一列夜班货运火车远远驶来,灯光扫过月台,把两道并肩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长到足以覆盖所有裂缝,也长到足以通往,再也无须解释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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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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