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岛千鹤活了很长时间。


    她漫长的人生里，最开始的一部分用来成长和学习生存技能，例如猎食……


    离开家族独自生活后，她终于意识到和人类相比，[月岛千鹤]的生命是千只鹤一样长。


    月岛千鹤还以为是家族的族人又骗她玩了。


    除去血族的同类，月岛千鹤还没有发现与她一样不老不死的、非人类的生物。


    无边无际的寿命难免让月岛千鹤陷入空虚无聊的情绪，她开始寻找一些不一样的、刺激的东西。


    “艺术。”


    “美丽。”


    “不可控。”


    “实验。”


    ……


    月岛千鹤像无数个介入路人生活观察实验的观测者，旁观曾给予她关怀的人类及其第一批后代从出生到死亡。


    人类的后代又繁衍出后代，一代又一代接连出生。


    月岛千鹤不老不死的模样注定不能够在同一个地方呆上很多年。


    还有，月岛千鹤尝试让无数实验者头疼的、培养皿怎么都培养不出来的实验品。她在某一个癫狂的科学狂人的实验室里找到一本观测口口口口生长的日记。


    月岛千鹤不知道口口口口代表哪个字，她对曾指导她实验的、瘦骨嶙峋看不出原本模样的科学家说：“你快死了，佐藤。”


    名为佐藤的科学家仿佛丢失了人类对死亡的本能恐惧，两个眼睛像网球一样大，激动地在摆满不知名的、奇怪的玻璃培养皿里来回踱步，神经质地絮絮叨叨。


    “哈哈哈哈，不错不错，就是这样！口口——”


    “口口啊！”


    “我要拥有属于我的口口了！”


    佐藤癫狂大笑。


    忽然，佐藤的笑声戛然而止。发顶的凉意和仿佛只剩下骨头的身躯僵直的停在某个动作，好一会，佐藤慢慢吞吞的继续做没有做完的动作。


    嘎吱嘎吱。


    听觉优秀的月岛千鹤听到一阵声音。


    是盛着死物和血液的培养皿传出来的。


    又像是，眼睛透露出凶狠和独占欲的佐藤僵硬的肢体传出来的声响。


    月岛千鹤是受佐藤的邀请来到佐藤的实验室见证一项伟大、前所未有的实验发现。


    正打算换个方向寻找刺激感的月岛千鹤带着好奇来到佐藤的实验室，百无聊赖的听佐藤发一个小时的牢骚，神经兮兮地念着、几乎句句都重复提及的富江之名。


    口口是谁?


    月岛千鹤没有说出口的问题，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


    因为佐藤把她赶出实验室了。


    “啧。”


    月岛千鹤表情不高兴地发生出一个语气词，佐藤的脸色骤然变得苍白。


    佐藤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失礼的事情。不过一秒钟，佐藤听到实验室里传出来的动静，黑着脸推一把还站在门口的月岛千鹤。


    佐藤毫不留情地驱赶曾经的“友人”。


    “快走！快走！你不要打扰我和口口！”


    “口口是我的！”


    “我不会让你见到口口的！任何人都没有资格见到我的口口！”


    哐当——


    实验室的门永远的关上了。


    月岛千鹤的脾气没有那么的好，她被佐藤赶出实验室，生气地离开了。


    第二天，月岛千鹤听奈良说，佐藤也永远的留在实验室，而实验室里的一切都被一场大火燃尽。


    ……


    时间过于久远。


    月岛千鹤只记得自己从佐藤的实验室离开后，不久，她就得了厌食症。


    真是奇怪。


    她一个血族，居然对血液产生厌恶。


    传到族人耳朵里，无异于一场天崩地裂的灾难。


    患上厌食症的原因，月岛千鹤不记得了。


    反正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患上厌食症反而是月岛千鹤血族生涯里的一次挑战，她要发扬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去探究一个吸血为生的血族为什么会厌食。


    为什么会厌恶血液，


    为什么会觉得血液不干净。


    哦，当然。


    月岛千鹤不是什么血液都接受的血族，她可不会接受不干净的肮脏血液。


    她还没有弄清楚患上厌食症的源头，倒是因为精力不足陷入沉睡。


    睡着之后，月岛千鹤的生理需求变得极低，她安安分分的睡着，直到——


    被一个叫做川上富江的少女的血液唤醒。


    说到川上富江——


    月岛千鹤对她的印象是：


    川上富江无论在什么方面都极其挑剔。


    就连挑食、心情不好能够在鸡蛋里挑出一根骨头的月岛千鹤都甘拜下风。


    川上富江喜欢吃的食物无外乎鹅肝和鱼子酱两类。


    “笨蛋千鹤！”


    川上富江推开门，对肤色苍白的月岛千鹤说：“我要吃鹅肝和鱼子酱！”


    正面朝向房门的月岛千鹤思绪还处在混乱之中。她活着的时间太长了，很多不重要的人和事都遗忘掉。只有这样做，月岛千鹤的大脑才能留有别的空间去记忆新的人和事。


    她不记得自己沉睡了多长时间。除了醒来那一天晚上，月岛千鹤隐约记得是受到某种呼唤醒过来，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嗅觉启动闻到从川上富江身体流出来的新鲜、鲜甜血液，因此诱发出来需要凭借进食的本能。


    沉睡之前，月岛千鹤已经患上厌食症，久未进食而陷入沉睡和醒来嗅闻到鲜血的气味，她当场失控了。


    “喂——笨蛋千鹤！”川上富江表情不耐烦的又叫一声双目放空的月岛千鹤，不满意对方在见到她之后还能够想其他的事情。


    “想吃鹅肝和鱼子酱就去吃呀。”月岛千鹤反应慢了好几拍，她掀起眼皮，用血红色的眼睛注视皮肤白皙细腻的川上富江，继续说，“要花多少钱你自己去拿。”


    月岛千鹤不关心川上富江想吃的鹅肝和鱼子酱需要花费多少数目，总归她不会缺钱用。


    奈良不会让月岛千鹤缺钱使用。古宅别墅每一个地方都会存放一笔这个时代使用的钱币。


    川上富江不会又把钱花完了吧？


    月岛千鹤血红色的眼睛微微瞪大，如果她没有记错时间，眼前的川上富江是半个月前住进来的。


    半个月过去，川上富江已经把七个地方的日元花了个精光。


    现在的物价这么贵了？


    川上富江在月岛千鹤脸上找到一点错愕的神色，她傲气地点头，“没钱了，千鹤。”


    “……”


    月岛千鹤眼神死。


    幸好奈良没有给月岛千鹤留下银行卡，不然川上富江真的能以一己之力把月岛千鹤的卡刷爆。


    川上富江：“千鹤快起来，我要吃东西！”


    月岛千鹤垂眸，一副没有睡够的疲倦，又给川上富江一个地点，让对方自己去拿钱：“要吃什么自己去买。”


    “笨蛋千鹤！”川上富江不允许月岛千鹤把自己镶死在躺椅上，“陪我出去吃鹅肝是你的荣幸，千鹤。”


    川上富江把陪她吃饭视为莫大的荣幸。


    这件事川上富江说的没错。


    月岛千鹤第一次和川上富江出门吃饭是在一家装潢豪华的西餐厅。她知道川上富江长得好看，脸上的泪痣恰到好处，但没有预料到川上富江对普通人的吸引力。


    川上富江心心念念的鹅肝没有端上来，西餐厅倒是先被端上来了。


    月岛千鹤心灵疲劳的望着被毁坏的西餐厅桌椅以及四处碎落的餐盘。


    人类世界已经发展到月岛千鹤不能理解的时代了？


    她还是坚定的认为填饱肚子比较重要。


    饥饿。


    虽然人类的食物不能抵消月岛千鹤最重要的进食来源，只能勉强抚慰一下没有，满足的进食欲，给她的胃部一点抚慰。


    那一天，月岛千鹤发现川上富江既有对自己魅力足够大的高兴，也有西餐厅被破坏不能吃鹅肝的愤怒。


    月岛千鹤说：“我要休息了。”


    川上富江：“笨蛋千鹤你睡了很久啊，小猪都没有你能睡。”


    “嗨嗨嗨……”月岛千鹤为了减少体力上的消耗，现在是能不行动就不行动。


    半个月前吸食川上富江的血液似乎在月岛千鹤身体里发生了和普通血液不一样的化学反应。


    目前，月岛千鹤还能控制这个奇怪的东西继续生长。她不知道川上富江的血液里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奇怪的东西是不是由川上富江的血液引起还需要查证。


    川上富江在月岛千鹤这里吃了不少闭门羹，向来是别人把【川上富江】高高捧起来，她不会去理会那些三流货色是什么想法。


    偏偏是月岛千鹤比正常人类要苍白几分的脸色，愣是让川上富江把念头打消，留下一句月岛千鹤不要后悔，有很多人想要陪她吃饭之类的话。


    这样的对话几乎每天都会上演一遍，假如川上富江身上没有与血族月岛千鹤的契约，月岛千鹤会开始怀疑自己进入了每日循环，又或者川上富江换成了另一个川上富江。


    川上富江离开后，别墅变得十分安静。


    月岛千鹤听见川上富江离开古宅以及大门关上的声响，回忆醒来之前从佐藤口中听到的名字。


    她无声的复述名字的读音，树懒一样慢慢悠悠的站起来走到窗户边沿。


    一双猩红色的眼眸藏匿在窗帘的缝隙，不经意间和转过身的川上富江好看的眼睛对视上。


    轻柔的户外风吹起暗色调的窗帘，背后空无一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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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第 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