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傍晚，楚骁洗了个冷水脸，看着镜中无比憔悴的自己。


    他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尽管动作间腿依旧疼痛，却尽力挺直了背脊。


    再次来到虞家庄园那扇威严的大门前，他的心境已截然不同。


    没有愤怒，没有不甘，只剩下破釜沉舟的平静。


    他按响了门铃。


    开门的依旧是管家老周。


    看到楚骁，老周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但很快恢复如常，只是态度比上次更加疏离。


    “楚同学，您……”


    “周叔，”楚骁打断他，“我想见昭昭。麻烦您通报一声，就说楚骁知错了，求她给一次机会，无论什么代价。”


    他的姿态放得极低，甚至带着一丝卑微的恳求。 老周沉默地看了他几秒，似乎在评估他的状态和诚意，最终微微点头。


    “请您稍等。”


    这一次，老周没有让他在门外苦等，而是将他引到了偏厅。


    “大小姐正在处理公务，请您在此等候。”


    偏厅里很安静，楚骁拘谨地坐在沙发边缘，背脊挺得笔直，目光低垂。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不知道等了多久，直到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


    他猛地抬头，心脏几乎跳出胸腔。


    虞昭昭穿着一身家居服，缓步走下楼梯，神情淡漠，似乎刚刚结束工作。


    她甚至没有看楚骁，径直走到主位沙发坐下，优雅地交叠双腿。


    “听说，你知错了？”


    楚骁几乎是立刻从沙发上弹起来。


    因为动作太猛牵动了伤腿，疼得他嘴角抽搐了一下，但他强行站稳，深深地低下头。


    “是！昭昭，我错了！”


    他的声音因为急切和紧张而微微发颤。


    “我不该在比赛时冲动冒进，更不该……不该对您说出那么混账的话！我不知好歹，我……”


    虞昭昭轻轻抬手，打断了他语无伦次的忏悔。


    “然后呢？”她眼神里没有半分动容，“几句道歉，就想把掀过去的篇再翻回来？”


    楚骁的心沉了下去，他抬起头，满眼恳切和决绝。


    “我不敢！昭昭，我知道错了！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无论什么考验，什么条件，我都接受！我只求……只求一个能重新开始的机会！”


    “重新开始？”虞昭昭托腮看他，“楚骁，你凭什么觉得，你还有资格跟我谈‘重新开始’？”


    她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


    “你现在的价值，在我这里，是负数。一条瘸了腿、还咬过主人的狗，你觉得我该怎么处置？”


    楚骁将腰弯得更低。


    “我知道我现在一文不值……但我愿意拼！只要您肯给我指条路，刀山火海我都去！”


    虞昭昭盯着他看了足足有一分钟，偏厅里安静得能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


    终于，她缓缓靠回沙发背，指尖轻轻点着扶手。 “好。”


    她红唇轻启，吐出一个字。


    楚骁眼中瞬间爆发出强烈的希冀。


    “下个月，队内有一次选拔赛，决定世锦赛的预备名额。”


    虞昭昭的语气毫无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你的腿，队医怎么说？”


    楚骁喉咙发干。


    “队医说……需要至少一个月系统复健，才能进行高强度训练，而且可能恢复不到最佳状态。” “哦？”虞昭昭挑眉，“那就是没戏了。”


    楚骁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不过，”


    她话锋一转，目光落在他那条伤腿上。


    “如果你能在选拔赛上，拿到参赛资格呢？”


    楚骁瞳孔微缩。


    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务！


    他的伤，他的状态，队里虎视眈眈的竞争对手。


    尤其是那个可能被特意安排进来的孙鑫晨。


    这几乎是一个死局！


    看着他瞬间惨白的脸色和眼中的震惊，虞昭昭轻笑一声。


    “做不到？”


    那轻飘飘的语气，激起了楚骁骨子里最后那点不肯认输的倔强。


    拼了！


    一股狠劲从心底窜起，压过了所有的疼痛和恐惧。


    他猛地抬头，眼神里燃烧着破釜沉舟的火焰。


    “我做得到！昭昭！我一定拿到名额！”


    虞昭昭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记住你说的话。”


    她站起身，显然谈话已经结束。


    “选拔赛那天，我会去看。”


    走到楼梯口，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对了，复健期间，孙鑫晨会和你一组。有什么不懂的，可以‘请教’他。”


    他将拳头攥得死紧，从牙缝里挤出回答：“……是。谢谢昭昭。”


    直到虞昭昭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楼梯转角，楚骁才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踉跄一步，幸好及时扶住了沙发背。


    老周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楚同学，需要帮您叫车吗？”


    楚骁摇摇头，拖着那条钻心疼痛的腿，一步一步，极其缓慢挪出了虞家庄园。


    第二天，楚骁就回到了训练局。


    他直接找到了教练，眼神平静坚定：“教练，我要报名下个月的选拔赛。”


    教练像是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


    “楚骁！你的腿不要了？胡闹！”


    “我能行。”楚骁只有这三个字。


    教练看着他倔强的眼睛，最终把所有劝说的话都咽了回去，重重叹了口气。


    “随你！但队里不会给你任何特殊照顾，一切按规矩来！”


    “我知道。”


    更残酷的考验接踵而至。


    他被安排和孙鑫晨同一组进行恢复性训练。


    孙鑫晨脸上总是挂着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


    训练中“不经意”地会撞到他受伤的腿，或者在他进行器械训练时，故意加大旁边设备的重量，制造巨大的噪音和震动干扰他。


    “哟，楚哥，这就不行了？看来伤得挺重啊，要不还是回去歇着吧？名额什么的，让兄弟们替你拼就行了。”


    孙鑫晨的话总是夹枪带棒。


    楚骁咬紧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


    他无数次想一拳砸在那张令人作呕的脸上，但想到虞昭昭冰冷的眼神，想到那个唯一的机会，他硬生生忍了下来。


    所有怒火和屈辱，都被他转化成了一种几乎自虐的训练强度。


    别人练一小时，他练两小时，三小时。


    队医警告他再这样下去腿会废掉，他置若罔闻。


    疼痛到极致的时候，他就死死盯着跑道，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拿到名额，回到她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