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本生，一名可怜的社畜，在公司内部，他有个响当当的尊称：“大牛马”，中译中就是“高级牛马”。


    “小陈，中午休息前去趟家里给静静喂一下东西。”


    是的，他的日常就是处理老板的内务，大到酒店机票订购，小到安排日常饮食。


    包括老板的猫。


    陆泽川的声音顿了顿，像是在回忆什么，“听小叶说你家有养猫？那很好，你有经验，静静好像有些无聊，你看着挑几个玩具一起送家里去，费用走我私账。”


    “好的，陆总。我马上去办。” 陈本生的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


    午休？不存在的。高级牛马的字典里没有这个词。


    半小时后，提着大包小包的陈助理左脚刚迈进大门……


    “小陈啊——”一声带着撕心裂肺的呼喊。陈本生被这阵仗吓得一懵，下意识地问：“王阿姨？怎么了这是？”


    “小陈啊，我不小心把猫放出去了怎么办呀！”


    陈助理：“？？？”


    他刚迈进来的左脚慢慢收了回去。


    “哎呀！小陈你是知道的呀！”王阿姨看他没反应，更急了，语无伦次地解释，“陆总他对那个猫毛过敏的啊！俺在这干了这么些年，连只耗子都没见过，哪能想到他家会有猫嘛！俺还以为是哪儿钻进来的野猫，怕陆总回来出事，就想把它哄出去……”


    “然后呢？” 陈本生的声音有点发紧，带着最后一丝侥幸，“你没去找？它没在院子里？”


    “找了，俺都找了，也真是奇了怪了，一根猫毛都没看见。”


    陈助理心如死灰了，但身为大牛马，他不能那么快就放弃。


    他打电话给小区物业让他们留意一只蓝瞳黑猫，随即给陆总发消息说明情况。


    陆总没回复，估计是在开会了。


    趁陆总看消息之前，他们最好能把猫找到。


    “王阿姨，先冷静一下。”陈本生强迫自己冷静，声音带着一丝严厉，“当务之急是找猫，在陆总回来之前，把猫找回来。”


    他掏出手机，语速飞快，“我马上联系物业，调取小区所有能拍到外围道路和公共区域的监控。”


    “你去小区附近看看，是不是躲哪个角落了。”


    陈助理则立刻拨通了物业经理的电话，动用了自己“陆总助理”这块不算太闪亮但关键时刻还有点用的招牌。物业经理一听涉及到那位陆总，也不敢怠慢，立刻安排人手调监控。


    等待监控的空档，陈本生也没闲着。他把刚带来的这一带东西先堆在四楼，翻出冻干揣兜里。


    他不合时宜地想到自家猫猫，它们总喜欢窝在角落里不出来，但一听到冻干罐晃动的声音，一下子就全出来了。


    也不知道那只黑猫吃没吃过冻干。


    就在这时，物业经理的电话来了，语气带着歉意：“陈先生，您好。大门口监控确认黑猫出门左转后，沿着人行道走了大概二十米，然后拐进了通往隔壁小区后门的那条小路。那条路是监控盲区，而且那边的监控我们没有，很抱歉。”


    隔壁小区？！陈本生眼前又是一黑。他低声咒骂了一句。


    果然，高级牛马的悲惨命运，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


    “Oi，老大。”一只狸花猫紧紧地跟在一只黑猫旁边，“老大～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偷鱼呀，我跟你说附近那家五星级饭店我可熟了，他们那的鱼可比垃圾桶翻到的好吃多了！”


    “oi！老大，说句话呀，老大！”


    应溯浸：聒噪……


    他好好的走在路上，刚钻进了一个小小的围栏，就遇上了这只猫。一开始他没打算理，但耐不住对方不断趾高气昂的挑衅，实在受不了它一直对着他哈气。


    “臭死了。”


    应溯浸就浅揍了它一顿，这一揍就给自己揍了个小弟出来。这只臭狸花猫跟狗皮膏药似的，怎么甩都甩不开。


    要不是看它长得跟他差不多，不然还真以为它就是条吵闹的小狗。


    “别跟着我。”黑猫冲着狸花猫哈气，他可没那闲工夫陪它玩耍。


    “咕─咕咕──”


    “老大，你的肚子好像打雷了。”


    应溯浸瞬间有些尴尬，他还从没这么不体面过，但这声音着实是控制不住。还好他是一只黑猫，就算脸红也没人知道。


    他强装镇定继续向前走。


    “你听错了。”


    “没有！我就是听见了！”狸花猫一根筋似的非要靠近那只黑猫，四脚走的飞快就为了跟上黑猫的步伐。


    “老大，你是不是饿了？我知道有个地方有免费的午餐，你赏赏脸就跟着小弟我吧，包让你吃饱的。”


    “真的？”应溯浸不信。


    “真的！”


    狸花猫跺了跺脚，看起来相当自信。


    但打脸开的就是如此之快。


    “呃……这就是你说的高级自动出粮机？”


    “嘿嘿……嘿嘿……我也不晓得呀，昨天来还是好好的！”狸花猫急的绕着自动出粮机团团转，“该不会坏了吧。”


    应溯浸转身就走：“你还是自求多福吧，别再跟着我了。”


    狸花猫大受打击，他不信邪：“别啊哥，走！我带你去闯荡饭馆。”


    应溯浸不笑也不说话，狸花猫急了：“真的，我很有经验的！只要夹着嗓子叫俩声，就会有好心人把食物送到嘴边的。”


    “你这声音夹嗓子？”应溯浸挑了挑眉，看起来更不信了。


    “诶！您可别不信，来，你到地方你就躲后面看小弟操作就行。”


    又一次，应溯浸还是选择跟着它走。


    “喵～喵喵～～”狸花猫扬起脖子，把脸贴在那人的裤脚上，轻轻地蹭了蹭，“喵～～喵～”


    尾巴尖勾了勾那人的脚踝，顺势把身子靠在他的腿上，配合着可人的嗓音。见狸花猫那么热情粘人，那人的心都快化了。


    “别急哦，咪咪，今天有客人吃剩的三文鱼。”只见那人来去飞快，一下子就端出一塑料小盒子，里面盛满了橙黄橙黄的鱼肉。


    这一通操作下来，直到那食物都摆在狸花猫面前了，应溯浸还是没想明白为什么？


    “这样就能有食物了？”


    应溯浸还是很疑惑，但他依然没有上前，只是在墙边偷偷地看着。


    “喵！”


    狸花猫：谢谢哈烙铁，你是个好人！


    他喵喵咪咪地谢过那人之后，嘴巴叼起一片三文鱼，转身就跑。


    那人疑惑道：“咪咪，不吃了吗？”


    但他也很快就有了答案，在街角还有另一只黑猫蹲着。


    “嚯！还有同伙呢，等着吧，我把我同事的那份拿出来。”


    “吃吧老大，这个肥肥嫩嫩的可好吃了！”狸花猫兴奋的尾巴都翘了起来。


    不知是太饿了，还是不想扫了它道兴，他竟鬼使神差地吃了起来。果真跟他说的一样，滑溜溜的口感，还带着一丝冰凉。


    “这是什么？”应溯浸走到那盘三文鱼面前，“确实嫩。”


    “他们是管这叫‘深海大肥鱼’，也有人叫它’三文鱼’，这家餐厅主打的海鲜料理，包香的！”狸花猫又叼了一块放在他面前分应溯浸吃，自己也叼了一块放地上咬了起来。


    应溯浸看着那片三文鱼在脏脏的水泥地上时，心里挣扎了起来。看着旁边狸花猫吃得吧唧嘴，一看就很香，最终还是克服了自己，小口小口地把那片三文鱼吃掉了。


    这时，刚刚那位好心人也出来了。


    “来咯，小咪们。”他把食盘放下，揉了揉狸花猫的脑袋。


    他看了黑猫一眼，但仅仅是笑着并没有摸他。那位好心人在看见猫猫们吃起来后，悄悄地关上后门离开了。


    狸花猫刚把食盘里面的食物吃得干干净净时，才突然发现他新认的老大好像从刚刚起就一动也不动了。


    他伸长脖子，把头一低，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发现他老大眼里闪着泪花。


    “老大！你怎么了？”狸花猫急得站了起来，“总不能是太好吃了，吃哭了吧？”


    “笨蛋，这鱼肉味道怎么这么呛！”


    “哦哦哦，好像是人类常用的调料，我一开始吃也不习惯，后来没东西吃了就慢慢接受了。”


    “没事哒，老大，你那么强，很快也会习惯的。”


    应溯浸不语，只是一味的沉默，小小的泪珠在大大的眼眶中打转。


    狸花猫也不说话，只是悄悄地挪着自己的身子离黑猫老大近一点。


    他还是不忍心，站起身打破了这个僵局，他做了一件令应溯浸震惊不已的事。


    它伸出粉嫩嫩的舌头舔了舔应溯浸的眼角，把他的眼泪舔走了。


    应溯浸还没来得及震惊，他的脸一下子就被口水舔得湿漉漉的。


    “pàng！pang！”俩拳直砸狸花猫小脑壳，“你！”


    狸花猫委屈，但狸花猫不说。只是低着头，不敢看黑猫。


    应溯浸这才意识到自己下手有点重了。


    他愣了愣，好半晌才挤出一句话：“那个……今天谢谢你。”


    狸花猫立马抬头贴了上去：“老大，我就知道你是好猫！”


    应溯浸刚准备说出口的话就咽了回去。


    “老大，你有没有家呀？要不要跟我回去，我家虽然现在只是一个破纸壳，但以后有我一份饭就包有你一口吃的！”


    应溯浸又愣了愣，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家？


    我……有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