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雪呆呆地看着方岩。


    她看着他苍白的脸，看着他嘴角的笑容，仿佛在看一个刚刚从地狱里爬出来，还顺手把地狱给搅了个天翻地覆的魔神。


    号令万兽，屠灭一城之敌。


    这种只存在于神话传说中的能力，就这么活生生地，发生在了她的眼前。


    这已经不是科学了，这是神学。


    不，对于她来说，这是一种全新的，等待被探索，被解析，被定义的……超级科学。


    “你的心跳，在过去的三分钟里，飙升到了每分钟一百八十下。”


    方岩靠在床头，声音有些虚弱，但调侃的意味却丝毫未减，“林大科学家，需要我帮你做个心电图吗？我怀疑你可能得了心动过速。”


    林清雪的脸颊，腾地一下就红了。


    她猛地转过身，背对着方岩，假装在收拾桌上的仪器，以此来掩饰自己那瞬间失控的情绪。


    “我是……在评估你新能力的风险性。这种大规模的生物操控，可能会引起无法预料的生态灾难和……社会恐慌。”她嘴上说着公事公办的话，但那微微颤抖的指尖，却出卖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风险？”方岩笑了，“最大的风险，已经躺在国贸大厦的办公室里，等着警察去收尸了。至于恐慌，放心，我的这些小朋友们，手脚干净得很。”


    他说着，再次闭上了眼睛。


    神念，再一次沉入脚下的大地。


    那种感觉，无比奇妙。


    整个京城，仿佛都成了他身体的延伸。他能“看”到，在那间办公室里，鼠群在啃食掉所有痕迹后，如同训练有素的军队，悄无声息地，通过下水道撤离。


    鸟群在撞碎玻璃后，也迅速散去，回归各自的巢穴。


    整个过程，混乱而又充满了某种诡异的秩序感。


    除了满地的狼藉和那十二具不成人形的尸体，没有人能证明，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屠杀。


    “它们……在打扫战场？”林清雪看着平板上，从城市监控死角里捕捉到的，那些模糊的画面，轻声自语。


    “专业团队。”方岩言简意赅地评价。


    他现在，就像是一个坐在指挥中心里的超级将军，而整个京城的飞禽走兽，都是他忠诚的士兵。


    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让他因为重伤而产生的虚弱感，都消减了不少。


    “不能再等了。”方岩睁开眼，目光锐利，“周家剩下的那些人，现在肯定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他们找不到我们，就会变得更加疯狂。与其被动挨打，不如我们主动出击。”


    “你疯了？”林清雪立刻转过身，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写满了不赞同，“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连下床都困难！你拿什么去主动出击？”


    “谁说我要下床了？”方岩指了指脚下的地板，“我的战场，在这里。”


    他看着林清雪，眼中闪动着一种让后者心惊肉跳的光芒，那是一种混合了疯狂、自信和绝对掌控力的神采。


    “林大科学家，接下来，轮到你出场了。”


    “把你破解的，所有周家在京城的产业，窝点，还有那些可能跟‘清道夫’有关联的人员名单，全部调出来。”


    “我要把他们，一个一个地，从这座城市的阴影里，揪出来，晒在太阳底下。”


    “用你刚刚的那种方法？”林清雪立刻明白了。


    “没错。”方岩的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他们不是喜欢玩捉迷藏吗？那我就把整个京城变成一个巨大的迷宫，让我的动物朋友们，陪他们好好玩玩。”


    “他们是清道夫，那我们，就是猎人。”


    林清雪看着他，沉默了片刻。


    最终，她没有再劝。


    她只是默默地，将平板电脑重新设置，调出了一个布满了密密麻麻红点的，京城三维地图。


    “周家在京城，还有三个秘密据点。其中一个，是他们用来存放和交易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的黑市，位于东城区的一个废弃防空洞里。”


    “好，就从这里开始。”方岩的神念，瞬间锁定了那个位置。


    ……


    京城，东城区，废弃防-空-洞。


    这里是周家在京城最大的一个地下黑市，各种走私的文物，违禁的药品，甚至是一些从黑市上买来的军火，都在这里进行交易。


    此刻，黑市里，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一个脸上带着刀疤，浑身散发着暴戾气息的男人，正焦躁地来回踱步。


    他是这个黑市的负责人，代号屠夫，也是“清道夫”外围的骨干成员之一。


    就在刚才，他接到了蛇眼等人全军覆没的消息。


    “联系不上！所有人都联系不上了！”一个手下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脸上写满了恐惧，“蛇眼他们的小队，好像……凭空蒸发了！”


    “废物！”屠夫一脚将那个手下踹翻在地，眼中凶光毕露，“一群废物！连个人都找不到！”


    他心烦意乱地抓起桌上的一瓶烈酒，狠狠灌了一口。


    蛇眼的实力，他很清楚。那条毒蛇，更是追踪的利器。能让他们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无声无息地消失，对手，绝对不是普通人。


    “老大，我们现在怎么办？家主那边……已经快疯了。”


    “怎么办？”屠夫把酒瓶狠狠地砸在地上，玻璃碎片四处飞溅，“把所有人都给老子撒出去！挖地三尺，也要把那个杂碎给我找出来！”


    “还有，把我们那批刚到的‘新货’，都准备好。既然对方不讲规矩，那我们就把整个京城，都变成战场！”


    他口中的“新货”，是一批威力巨大的军用炸药。


    他准备，在找不到人的情况下，用最极端的方式，制造混乱，逼方岩现身。


    就在他下达命令的时候。


    防空洞的深处，传来了一阵细微的，像是金属被啃噬的，“咯吱、咯吱”声。


    “什么声音？”屠夫皱起了眉头。


    一个手下小心翼翼地，拿着手电筒，朝着声音的源头走去。


    手电光柱，照在了一排排码放整齐的，装着军火的木箱上。


    然后，那个手下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僵在了原地，嘴巴张得老大，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哑巴了？到底怎么回事！”屠夫不耐烦地吼道。


    他亲自走了过去。


    当他看清眼前景象的时候，他的瞳孔，也骤然收缩到了针尖大小。


    只见那些装着炸药和枪支的木箱上，不知何时，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的甲虫！


    那些甲虫，个头不大，但却有着一副极其锋利的口器，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啃噬着木箱，甚至，是里面的金属弹壳和炸药引信！


    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


    在其中一个已经被啃开的，装着高爆炸药的箱子里。


    一只比其他甲虫大了好几倍的，通体金黄色的，甲虫之王，正缓缓地，将一根被它从引信上咬下来的，细小的金属丝，凑近了另一根同样暴露在外的电线上……


    两根金属丝之间，迸发出了一丝微弱的，却又致命的电火花。


    “不——！！！”


    屠夫的瞳孔中，倒映出一片瞬间膨胀的，毁灭性的火光。


    “轰隆——！！！”


    惊天动地的爆炸，从地下传来。


    整个东城区的地面，都为之剧烈一震。


    一股混合着浓烟和火光的巨大气柱，从那个不起眼的防空洞入口，冲天而起，形成了一朵小型的蘑菇云。


    ……


    安全屋里。


    方岩的身体，猛地一颤，一口鲜血，从嘴角溢了出来。


    “方岩！”林清雪惊呼一声，连忙扶住他。


    “没事。”方岩摆了摆手，擦掉嘴角的血迹，脸上却带着一丝畅快的笑意，“用力过猛，有点反噬而已。”


    刚刚，他不仅仅是指挥了那些甲虫，更是将一丝龙元之力，附着在了那只甲虫之王的身上，这才精准地，引爆了整座军火库。


    “你这是在玩火！”林清雪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后怕和颤抖。


    她无法想象，在几公里之外，操控一场如此规模的爆炸，需要何等恐怖的精神力和控制力。


    就在这时，隔壁的房门被推开了。


    罗震将军在夜枭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他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已经恢复了军人特有的锐利。


    他刚刚，也感觉到了那股剧烈的震动。


    当他从林清雪口中，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这位戎马一生的老将军，沉默了。


    他看着方岩，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震撼，有欣赏，还有一丝……哭笑不得。


    这小子，人还在病床上躺着，就已经把京城，搅了个底朝天。


    “干得不错。”半晌，罗老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他走到床边，郑重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巴掌大小，通体漆黑，雕刻着一条狰狞神龙的令牌，递给了方岩。


    “这是……龙魂令。”


    “见此令，如见我。京城军区，所有部队，包括夜枭的‘苍龙’特战队，你可以，无条件调动。”


    “小子，周家这颗毒瘤，是该彻底清除了。”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动物也好，神仙也罢。”


    “我要你在天亮之前，让‘周’这个姓，在京城的权贵圈里，彻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