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班头咬牙切齿的开口：“还能有谁！是回春堂！季大人前脚刚封了他们的门，他们后脚就派人把镇上所有的药材都给垄断了！”


    “现在回春堂由那个老狐狸周志昌亲自坐镇，我们上门要药，他竟敢把我们堵在门外，说……说药材是私人财产，概不外售！”


    江岁岁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周家这只潜伏在暗处的蛇终于要现身了。


    他们不仅要发国难财，还要镇上所有人的命！


    江岁岁还没来得及想出新的对策，另一条街的街口便传来一阵骚动，夹杂着一个粗犷的吆喝声。


    三人对视一眼，立刻快步赶了过去。


    只见一个临时搭起的高台上，周家的打手张韧正叉着腰，对着台下黑压压的难民振臂高呼。


    “各位父老乡亲们，我知道大家没饭吃没饭吃、没活干，日子艰难！我家老爷心善，，见不得大家受苦，现打算雇一批壮劳力，去清理上游的河道、疏通淤泥！管吃管住，每日还能给十文钱！哪位英雄好汉愿意报名啊？”


    江年安愣了愣，疑惑的复述：“清理河道？”


    台下的难民们却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瞬间沸腾了！


    管吃管住还给钱，在这绝境中，无异于天降甘霖。


    “我！我报名！”


    “还有我！选我！”


    难民们争先恐后地举起手，生怕错过了这个活命的机会。


    江岁岁则是侧过头低声向一旁的衙役班头问道：“清理河道这事儿，不是官府的活计吗？何时轮到周家代劳了？”


    班头被问得一愣，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季大人为了那五千亩地的事与上峰周旋，早已心力交瘁，而他们这些下属，每日光是维持县里和镇上最基本的秩序就已焦头烂额，哪里还顾得上清理河道。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此前人手不足，便……便没有安排。”


    “不过！”班头像是想起了什么，话锋一转，“说来也怪，洪水刚退那天，周家就以‘修缮房屋’的名义招了几十个人，也是说管饭给钱。”


    班头眼中闪过一丝困惑：“可奇了怪了……那些人去了之后，就再也没见回来过。这都过去四五天了，再大的屋子也该建好了吧……”


    两人对话这片刻，台上的张韧已经点选了几十名看起来还算健壮的难民。


    那些被选中的难民们脸上露出狂喜，和家人分享喜悦。而没被选中的，则是一阵哀嚎。


    被选中的难民们个个面黄肌瘦，步履蹒跚地跟在张韧身后，表情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兴奋。


    “站住！”江年安义愤填膺，上前拦住了去路，“你要带他们去哪里？”


    张韧看到江年安，又瞥了一眼他身后的江岁岁，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哟？这不是江秀才和张神医的侄女吗？”


    “怎么，二位也是没饭吃了，想跟着我们去干活挣口饭吃？”


    他故意拉长了声音，扫视了一圈周围那些羡慕嫉妒的难民，阴阳怪气地说道：“可惜啊，人已经招满了，除非……”


    他拖着长音，眼中闪烁着恶作剧般的光芒：“除非，你们俩能说服他们，把这个活命的机会让给你们。”


    这话无疑是在煽风点火。


    那些好不容易得到工作机会的难民，立刻将江年安和江岁岁视为了抢夺他们饭碗的敌人。


    “想得美！这是我们的活！”


    “就是！凭什么让给你们！”


    “读过书了不起啊？读书能当饭吃吗？滚开！”


    愤怒的呵斥声此起彼伏，难民们自发地围了上来，用充满敌意的眼神瞪着江年安和江岁岁。


    难民把江岁岁和江年安与张韧隔离开，生怕到手的鸭子飞了，成为了周家忠实的拥护者。


    江年安被这突如其来的敌意弄得措手不及，他想要解释，却发现自己的声音被淹没在了愤怒的声浪之中。


    江岁岁看着这一切，上前拉着江年安的衣袖后退了几步，看向张韧声音冰冷：“有段时间不见，你的口才比你的身手要好很多。”


    “江姑娘，彼此彼此。”张韧得意一笑，他享受这种将对手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快感，“只可惜，今天的活计，没有二位的位置了。”


    他留下这句充满挑衅的话，便大手一挥，带着那群对他感恩戴德的难民，浩浩荡荡地往镇子后山方向走去。


    江岁岁看着那队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


    修缮房屋、清理河道……一个需要木材，一个需要人力，这两件看似不相干的事情。


    周家绝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们费这么大功夫，绝不可能只是为了收买人心。


    江岁岁忽然想通了什么：“不好！他们的目标是控制干净的水。”


    班头一听，警铃大作。他猛然想起，早上季大人开会时，江姑娘就强调过水源是防疫的重中之重！


    若是被周家人控制了，那就麻烦了。


    班头再不敢怠慢，立刻朝两人招了招手：“江姑娘、江秀才，这边……跟我来。”


    在班头的带领下，三人抄小路，敏捷地穿过泥泞的后巷，绕到了镇子上游那处未被污染的山泉水源地。


    还未靠近，就听见了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和监工的喝骂声。


    三人悄悄拨开草丛，只见那处清澈的山泉水潭周围，已经被一圈新立的木栅栏围得水泄不通！


    一个瘦弱的难民因体力不支摔倒在地，立刻被监工一鞭子抽在背上，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挣扎着又爬了起来。


    看见那些偷懒的难民，被监工一鞭子抽倒在地，发出痛苦的闷哼声。


    周家，他们以清理河道的善举为幌子，骗取廉价劳动力，控制全镇唯一干净的水源！


    班头气得浑身发抖，握着腰间的佩刀就要冲出去。


    “别动。”江岁岁按住了他，“现在冲出去，只是徒劳送死。”


    以周家父子那点鼠目寸光的智商，绝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布下环环相扣的毒计。


    到底是谁……在他们的背后指点迷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