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分析一下
作品:《诡瞳判罪》 白引玉三人带着于平平母子,在远离工厂区的地方找了家不需要严格登记身份的小宾馆,并且趁着夜色,他们悄悄将浑身是血的母子安顿进房间。
经过一番洗漱,换上了干净的浴袍,于平平的精神状态明显缓和了许多,虽然眼底深处依旧藏着疲惫与泪痕。
她坐在床边,紧紧抱着已经睡着的儿子,看向白引玉三人的眼神充满了感激。
“真的……非常感谢你们救了我们母子。”她的声音很轻,生怕吵醒孩子,并恭敬的弯腰行礼。
“你还是先别忙着感谢的好。”白引玉摆了摆手,生怕她这一弯把怀中的小男孩弄醒,语气坦诚的说道:“我也不客套了,直接说了,你既然决定和我们走,就要事先做好一些心理准备。
首先,你现在在法律上还是失踪人口,因为我们不能把你交给警察,所以你永远回不去了。跟我们走,你就是一个没有合法身份的‘黑户’,这一点你要清楚。”
于平平点了点头,脸上并没有太多意外,反而很是平静,似乎早就想到了这一点。
“我知道。我杀了人,就算不跟你们走,余生也注定要活在阴影里了。只是……”她低头,怜爱地摸了摸儿子的头发,“我的孩子怎么办?他还这么小,他需要上学,需要过一个正常孩子的生活。”
白引玉安抚道:“这个你不用担心。等到了我们的地方,会有人想办法解决这些。上学、生活,都不是问题。现在唯一棘手的问题,是你本身,以及你身上的……‘那个’。”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她的后背。
于平平闻言,虽不明白‘那个’具体指的是什么,但隐约感觉自己与之前不一样了,不过心中并不在意,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只要孩子能好好的,我怎么样都没问题。”
这时,刘子星端着一杯温水递了过来。
于平平接过水杯时,浴袍的袖子滑落,露出了小臂上几道狰狞的已经结痂的鞭痕和一片紫黑色的淤青。
刘子星眼神一凝,语气带着关切:“你稍等一下,我出去给你买些药膏回来。”
于平平摇了摇头,将袖子拉好,勉强笑了笑:“没事的,这些都是小伤,习惯了。”
仿佛是为了证明手臂上的伤真的是小伤,或者说,是一种长期压抑后,面对可以相信的人,下意识展现伤疤以换取一丝理解的行为。
她说着,竟下意识地转过身,背对着三人,轻轻褪下了上半身的浴袍。
白引玉三人吓了一跳,默契的同时捂住眼睛。
“喂!你……”刘子星脸都红了。
然而,好奇心,或者说一种少年懵懂的欲望,让他们又忍不住从手指缝中偷偷看去,毕竟这三人还都是没有真正接触过女子的青春少男。
可这一看,三人都不约而同地放下了手,僵在原地,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于平平那瘦弱的脊背上,几乎找不到一寸完好的皮肤!
纵横交错密密麻麻的鞭痕、皮带印,还有明显是烟头烫出的圆形疤痕,甚至有几道已经发红的刀伤印记!新旧伤痕叠加在一起,构成了一幅触目惊心的画面。
“这……这都是他给我的。”于平平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麻木的平静,她拉好浴袍,重新转过身。
房间里一片死寂。
先前对于她残忍弑夫的一丝不适,在此刻被这具饱受摧残的身体冲刷得淡了许多。
“他……他这么对你,你怎么还一直和他在一起?”刘子星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
于平平穿上浴袍,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泪水无声地滑落。
“其实……一开始,我们很好。他对我很好,追我的时候很用心,会给我买漂亮衣服,会笨手笨脚地给我做饭,下雨天一定会来接我……那时我们刚结婚,他厂子生意也好,每天都很开心,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她的声音带着对往昔甜蜜的追忆,但随即被更深的痛苦淹没。
“可是……自从他的厂子因为经营不善倒闭后,一切都变了。他开始整天喝酒,对我态度也越来越冷淡。我知道他压力大,男人嘛,总要面子。我以为他需要时间和空间,需要人理解,所以我默默地忍着,守着这个家,照顾好孩子,希望他能振作起来……”
“可后来,他开始动手打我们母子。一开始只是推搡,骂几句,喝了酒才动手。我以为他只是心情不好,需要发泄……我是他老婆,挨几下打,忍忍就过去了。”她的声音开始哽咽,“可后来,他下手越来越狠,就算不喝酒,也会毫无理由地打我们。用皮带,用烟头,甚至拿起手边的东西就往我们身上砸……有一次,孩子只是不小心打翻了他一个酒杯,他拿起水果刀就在我背上划……那时我才真正明白,他不是压力大,他是骨子里就有暴力倾向,他把自己的失败,全都发泄在了我们这些他最亲近、最无力反抗的人身上!”
她终于忍不住,压抑地痛哭起来。
同时,小男孩也被惊醒,懵懂地感受到母亲的悲伤,紧紧抱住她,跟着默默流泪。
白引玉三人沉默地听着,胸口像是堵了一块大石。
他们年纪尚轻,对婚姻、对这种长期扭曲的家庭关系只有模糊的概念,此刻听着这血泪的控诉,除了深深的同情和愤怒,竟不知该如何安慰。
然而,就在这时,一旁一直没说话的白鸦,抱着手臂,一脸正经表情,开口说道。
“你咋那么笨呢?”
“嗯?”于平平抬起泪眼,茫然地看向他。
白引玉和刘子星也同时看向他,一种“你会说话就说,不会说话就闭嘴”的神情。
白鸦仿佛没看见几人的神情,正儿八经的认真分析道:“一个人有没有暴力倾向,是可以通过外在表征进行初步判断的。就拿这位来说吧。”
他伸手指向旁边的刘子星。
刘子星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死死瞪着他。
白鸦无视他的目光,继续说道:“你看他,眼神经常游移不定,缺乏攻击性的聚焦,与人对话时习惯性避开长时间对视,这是潜意识示弱的表现。双手在放松状态下总是自然微张,而不是握拳,说明攻击欲望低。说话声调普遍不高,尾音有时会含糊,这是缺乏自信和支配欲的表现。综合来看,这家伙属于典型的逆来顺受型,是被家庭保护过度、缺乏棱角的类型,一丝暴力倾向都没有。”
“你才是被家庭保护过度形!”
刘子星气得脸都歪了,说出这句话时,故意提高了声调,眼神死死的盯着白鸦,毫不退缩。
“不好意思,我没家庭。”
白鸦不再理会刘子星,又指向白引玉:“再看这家伙。眼神坚定,尤其在专注时会有一种穿透力,说明目标感强,意志坚定。说话时中气十足,语调稳定,即使在压力下也能保持清晰的逻辑,这是内心有支撑的表现。他的站姿和坐姿都带着一种自然的警惕,肌肉并非完全松弛,说明他潜意识里对环境存在戒备,随时准备应对冲突。所以,他属于被动防御型,平时温和,但一旦被触及底线或认定需要战斗时,会爆发出惊人的反击力量,具有被动形暴力潜能。”
“你没啥事观察我俩观察的那么细干啥,有病啊!!!”
白引玉挑了挑眉,倒是被这分析勾起了一丝兴趣。
最后,白鸦指了指自己,语气甚至带着一点……自豪?
“最后看我。眼神虽然小,但目光专注且带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这是长期习惯于掌控和狩猎的状态。语调始终保持冷静,即使在陈述极端观点时也毫无波澜,这代表情绪隔离和高度理性,同时也意味着对他人感受的漠视。站姿看似随意,但重心稳定,肌肉线条流畅,随时可以爆发出最强的力量。所以,我属于主动掌控型,虽然外表俊朗非凡,但内在潜藏着如同猛兽般的攻击性和支配欲。也就是说,我有明显的暴力倾向。”
他分析完,还非常负责地、严肃地看向于平平,问道:“记住这些特征了吗?以后看人准一点,说不定就能避免再遇到另一个有家庭暴力潜质的人。”
于平平被这一连串又快又专业的“暴力倾向分析”给弄懵了,看着白鸦那认真的表情,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机械式地点了点头。
白鸦见状,骄傲地仰起头,对着白引玉和刘子星,用一种“快夸我”的语气说道:“看,她明白了!我帮她避免了未来的潜在风险!”
“明白你大·爷啊!”白引玉终于忍不住,没好气地吐槽,“你当着一位刚刚脱离家暴噩梦的受害者的面,详细分析你自己有暴力倾向?!你这是要吓死谁吗?你这脑袋瓜,有时候清醒冷静,有时候怎么就这么……变态呢?!”
白鸦本想得到夸奖,却被泼了一盆冷水,不由得有些失落,小声辩解道:“我这不是在教她怎么分辨嘛……知识本身又没有错。”
“大错特错,你现在要做的是安抚,是给予温暖,哪有像你这样的,我看文纪云折磨你折磨的还不够。”刘子星白了一眼白鸦。
于平平看着这三个性格迥异、吵吵闹闹的少年,虽然白鸦的话听起来有些吓人,但她能感觉到他们都没有恶意,尤其是白鸦那介绍如何分辨暴力倾向的方式,反而冲淡了她心中的悲苦,感觉有一丝温暖。
她终于忍不住,“噗”的一声,带着泪花笑了出来,对白鸦轻声道:“谢谢你……我,我记住了。”
“你看!”白鸦立刻又得意起来,指着于平平对另外两人说,“她还谢谢我呢!”
白引玉捂着额头,彻底无言以对。
就在这气氛刚刚有所缓和的时刻,刘子星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微变,走到角落接了起来。
几分钟后,他一脸愁苦地挂断电话,走了回来。
“怎么了?”白引玉察觉到他的异样问道。
刘子星叹了口气,晃了晃手机,语气沉重地说道:
“是那个甘警官……他说,他要向上级报告,说我们……是故意放跑了杀害他丈夫的凶手。”
房间内刚刚缓和的气氛,瞬间再次凝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