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山河这里的生意，李树和一步一步的，从野鸡到鱼，再到猪肉，老鳖、麂子、笋丝那些，都不提了，剩下的，其实能供的也不多了。


    难道要让上河大队给他供鲜菜？


    这会儿山南市边上，还有大片的农田菜地，周边都是种地的农民，每天大早上挑菜进城的，多得很，挑都挑不过来，实在没必要找李树和供。


    周山河在饭桌上叩了几下指头：


    “不是我这个小饭馆，是别的生意。上回给你介绍那个孙庆春孙老板，你还记得吧？”


    “啊，我给他收了不少石耳呢，我爹今天还要去帮我收竹荪来着，咋了？他是骗子？”


    李树和一激灵，虽然石耳这东西还在手里，他就不怕赔，可要真占着他的钱，回头新屋买材料钱不够，那可头疼。


    “啥呀，什么骗子，人正经大老板，生意多着呢。


    年前他回粤省的时候，跟我说起一个事儿，我过年这两天，正经想了一回，还是想一门心思把我的饭馆经营好。”


    这一点李树和倒是不意外，上一世周山河就开了一辈子酒楼，没干过别的，人对做厨子开饭馆，有情意结。


    “不过我觉着你挺适合干，要是你同意，等孙老板回来，我就再给你们介绍一回，到时候你们交易一次石耳、竹荪，他也能对你放心。”


    李树和是真好奇了。


    到底是啥生意，周山河这么吊胃口，说来说去就是不肯点名，难道是不合法的？


    这他可不能干。


    重生一次之我在班房踩缝纫机，那展开不对。


    “二哥，到底是啥生意啊，你可把我胃口吊起来了。”


    周山河就是故意的，李树和“少年老成”，他有时候就想逗逗他，看他发急，就高兴。


    “从香江进来的电子手表，你知道不？”


    “那肯定啊。”


    现在市面上的电子手表，都是香江来的，而且比较便宜，内地的电子工业水平，还没法大量制造这种小型电子产品。


    而且来路相当不正，渔船在外海私下进行交易，然后运回大陆来，几乎是公开的秘密——屡禁不止的。


    李树和有点明白过来。


    孙庆春搞农副产品对港出口，指定是有渠道的，回来的时候夹带也好，或者怎么着，弄点电子手表进来，再正常不过了。


    不过这种好事，干嘛找周山河呀？


    “电子手表很畅销啊，孙老板干啥要照顾二哥？他在这养了个小情儿，被你抓住啦？”


    周山河眼睛一瞪，偷摸看了眼外面忙着的媳妇：


    “说啥呢，别害我。”


    “瞧你怕的，夫纲不振。”


    “……你连媳妇都没有，说得上夫纲么？


    不跟你胡扯了，这个生意为啥找我。


    因为量不是很大，专门去找二道贩子，人孙老板也不想费那个心思，正好他要收的几个品种，我都认识人，给他介绍了好几个。


    他也想跟我这种地头蛇，处处关系，这正常吧？”


    李树和一个劲点头：


    “正常，往后谁来山南市，不给周二哥拜码头，那不能行。”


    周山河横了他一眼，两人是真熟了。他还记得，李树和头一回来找他，想给饭馆供货的土鳖样子，可比现在看着老实多了。


    真是看走眼了。


    “咋样，你干不干？卖这个，多少还是要担点干系的，跟农副食品还不一样。”


    “干呀，你要让我自己去弄货，我没那个胆子，但是货都来山南了，这有啥可担心的？”


    这年月，就算还有打击，也不严重，找找人就放出来了，就是东西估计要被没收。


    周山河指定也不能见死不救。


    “头一回得几百只，到时候，孙老板估计会拿表抵货款，你也别一口气全应了，先试试水。”


    “嗯，晓得。”


    李树和也没问周山河为啥让他赚这个钱，就当是哥俩感情好吧——虽然心底里，李树和明白，就是为了那群山南黑猪。


    赵云开回京之后，拍了电报过来，说是跟老同事讲了，对方很感兴趣，年后上班很可能会来一趟山南。


    现在的山南黑猪，还没有大教授、大报纸背书，就已经靠味道征服了不少人，后面再来上一把猛火，那反响……啧啧啧。


    周山河对这些小黑猪，是报以厚望的，有一个拳头产品，对饭馆的发展，可是太重要了。


    这种情况下，拿点恩惠，笼络一下李树和，也很正常。


    “二哥，你对我的好，弟弟我都在心里，回头等我猎到狍鹿子，那根鞭子一定留给你泡酒！”


    “……你给我——你说的啊。”


    男人啊，很多时候他硬气不起来。


    ……


    年初八，一下子就到了。


    大河滩的冰面，太阳大的那些水洼子，都已经化开了，大山哥、马文生他们俩，也是庆幸得很。


    这5天，他们每天还能卖上300多块，两人都分了小500。要是过年在家推牌、吹牛B，也就那么过去了。


    现在离他们的新屋，又更近了一步。


    特别是马文生，他们就一个丫头闺女，往后计划生育，也就能再要一个，新屋用不着搞得太大。


    两人计划着，等李树和的新屋小院起来，看看咋样，要是真好，就照他的弄个小一号的，估计有个2、3000块，也就够用。


    眼下多挣500块，不就又挣出一间房了么？


    李树和望了望大河滩，捞鱼的人已经少了许多，过年，加上化冰，很多人已经收手等来年了。


    大山哥下了一网，有点愁：


    “树和兄弟，这冰化完了，咱这捞鱼的活儿，也到头了。”


    李树和点点头。


    他倒是又能让鸬鹚帮着捕鱼，而且现在法术明显成长，又有了自行车，绕着大河滩捞一圈，指定比现在赚得多。


    但这个，没法跟大山哥他们交代……总不能真吹个哨子，就让几十上百的鸬鹚，整齐划一给他捞鱼吧？


    而且这得把他一整天都困在一件事上，李树和也不乐意。


    在着，年节过完，大家也得节衣缩食，卖鱼的生意不会有那么好了——1980年，可是个物价飞涨，工资冻结的年头。


    还是暂且停一停。


    春夏秋冬，反正少不了活儿干。


    “我这还有活儿呢。


    我跟我姐夫说了，让他帮我收石耳、竹荪，马大哥还是帮他，工资啥的，就姐夫自己发了啊。”


    “成。”


    今天初八，他早上都没骑车，腿着来的，生怕给那30来斤石耳给弄碎了——是的，又多了10斤出头，是他那个姨表哥介绍来的。


    幸好李树和给他结了本钱，不然还没钱付，800块呢。


    不过这生意干得，不算损耗，一斤挣20，33斤出头，这就是600多了，哪怕扣除损耗，也有小600的纯收益。


    大山哥眼巴巴地看着李树和，一副听他安排的样子：


    “大山哥的话，要么我还是给你指地方，你继续逮鱼，嫂子也继续卖，至于收获，我就不敢保证，分成还是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


    第二个呢，就是我马上要有一批电子手表，你要是能行，你就帮我卖，给你抽成。”


    马文山有点犹豫。


    鱼价格下来，量也少了，可是分钱的人也少了，他不用敲冰，两张网一起下，就算不如现在，挣得应该也不少。


    至于卖电子表，他也不陌生，摆摊的时候，能看见卖各种东西的贩子，电子表也是有的。


    最便宜的10块一只，贵一点的也有15、18的，20以上的就基本没有了……有那钱，不如再攒点买块机械表，这年头，机械表可是三转一响的其中一个，地位不是电子表能比的。


    买电子表的人还挺多，特别是年轻工人。


    这活儿也是个好活，求也求不来的。


    “我能再想想不，跟你嫂子商量商量。”


    “当然可以，这鱼还能捞几天，这片大河滩化了冰，我们到夏河县去，那边背阴，冰还厚着呢。”


    大山哥感觉自己心一下子稳当了很多：


    “行，那我再想想。”


    李树和给他们说完，就装上马文生带来的石耳，还有自己竹篓子里包得好好的18斤多石耳，跟14斤多的竹荪——前者是东阳坑肖队长帮他收到的，后者是李德勇给他弄来的。


    不愧是竹匠，门道还是有几个的，从初四到昨天，三四天时间，收了一圈下来，给了李树和一个巨大的惊喜。


    刚从粤省回到山南市的孙庆春，也觉得开年大吉，还递了个利是红包给李树和。


    “李兄弟，真是能干，周老板果然没说错的啦，等他们验过货，我立马给你结账。


    哦对了，周老板跟你说过了吧？我拿一点好东西，给你抵钱啊。”


    李树和当然没意见，他等着的时候，还偷偷打开红纸包看了看。


    好家伙，1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