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乌斯的声音不大，但落在鲁亚的耳中不啻于响起一道惊雷。


    他因为激动与欣喜而微微颤抖的身体沉寂下来，脑袋低垂将自己的表情很好的掩藏。


    过往的一幕幕闪烁在自己的脑海之中，鲁亚紧紧攥着拳头，回忆起自己妈妈温柔的模样。


    他艰难的抬起头，脸上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没有，这位先生，我没有吃过......”


    忽然，大量的画面从自己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那篝火聚拢的黑暗洞窟，血腥肮脏的祭坛，一个个穿着古怪黑袍跳着怪异舞蹈的信徒，自己的妈妈......她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过去传递到自己的耳边。


    “鲁亚，没有关系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记忆中的场景浮现，鲁亚以第三人的视角看着身体羸弱的自己跟着妈妈去到那里，他内心中满是无法呐喊出的咆哮。


    不要去！绝对不要去那里！那里是地狱！


    ......


    血肉横飞的场景一幕幕转换，鲁亚被迫穿起那蹩脚的黑袍跳着怪异的舞蹈，一团血淋淋的肉被丢到他的脚下，他惊恐的退向一旁却被人从后面紧紧抱住，将肉塞到他的嘴里。


    那垂落的缕缕发香，混杂在血腥味中难以分辨。


    ......


    “赞美血肉，赞美原始之身！”高台上，屠刀高高举起，朝着下方的“祭品”用力砍下。


    鲁亚看到妈妈躺在上面，那沾着血液和锈迹的屠刀一寸一寸的切割她的身体。


    自己身体颤抖着，想要去阻止却没有任何力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最后一团又一团的肉被塞到自己嘴中。


    ......


    审讯室中，鲁亚身体颤抖着，巨大的恐惧和愤恨折磨着他，他死死咬着嘴唇鲜血从唇边滴下。


    他猛然间抬起头，表情状若疯魔却无比的坚定。


    “先生，我没有！我绝对没有！”


    鲁亚忽然站起，自己身下的椅子破碎成一地的碎片。


    场中的三人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丝毫没有被他吓到，眼神之中甚至没有泛起任何波澜。


    鲁亚穿着粗气，慢慢的跌落在地上，米乌斯看向艾梅，后者轻轻摇头，伴随着晃动的发梢给出了答案。


    否。


    沉默中，缓过神来的鲁亚轻声开口：“抱歉先生，我有点失态了，实在是我想起了许多不好的回忆。”


    他直接坐在地上，努力表现的彬彬有礼，就像自己妈妈教导自己的那样，在离开妈妈之后自己不知不觉性格越发的粗犷，更像是一个流氓了。


    她总是那么温柔的呼唤自己的名字，教导自己，如果妈妈还在的话，自己现在一定是一名彬彬有礼的绅士，或许还会成为一名受人尊敬的学者。


    看着满地碎片，鲁亚的眼前忽然被一抹猩红所覆盖。


    这遍地的椅子碎片在他的眼中化为了残肢断臂，浓郁的血腥气息直冲他的口鼻，内心之中压制的情感和记忆不受控制的翻涌而出。


    “呕！”


    鲁亚剧烈呕吐起来，脑海深处的记忆越发的清晰。


    ......


    “鲁亚，要保持礼貌，不能拒绝别人请的食物，浪费是特别可耻的行为。”


    妈妈温柔的将肉块塞到自己的嘴中，强硬的让自己闭上嘴巴咀嚼，血水混合着唾液流淌下来，脖颈和胸膛黏糊糊的一片。


    屠刀起落，手掌、脚掌、胳膊、大腿小腿......各式各样的肢体被自己吃下，那惨白的面孔倒在祭坛之上，妈妈的脸庞跌入血水之中。


    最后妈妈看向自己的目光是什么？


    鲁亚终于回想起来了，在妈妈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根本没有看向自己，那双眼睛明明是直视着自己的，视线却望向了更远处的地方。


    在她被肢解杀害前，望向鲁亚的眼神之中不再是温柔怜惜，而是浓郁的狂热！


    妈妈最后看向的不是自己，而是她那病态的、无比狂热的畸形信仰。


    这道目光，杀死了自己。


    ......


    鲁亚的身躯膨胀起来了，暗红色的肌肉从脚底一路爬升到他的额头，他整个人臃肿了好几圈，暗红色的皮肤之上暴起的血管密密麻麻，随着他的呼吸鼓动。


    “我......我没有！”


    伴随着这一声嘶吼，鲁亚猛地扑向面前的三人，宽阔而有力的手掌迅速挥下，像是要把他们给拍成肉饼。


    阿普特莱叹息一声站起身来，朝着袭来的鲁亚迈出一步。


    “唉。”


    “轰----！”


    审讯室中传来地动山摇的一道巨震，更远处通往地下的通道入口处的守卫面面相觑，最后选择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般，继续站好自己的岗。


    审讯室房间内，艾梅咳嗽着挥开面前的烟尘，嘴里不满的抱怨道：“这么潮湿的地下怎么会有这么多灰尘的！下次有这样的工作能不能换个好一点的环境，比如说包场的咖啡馆或者高级餐厅的顶楼？”


    阿普特莱从破碎的墙壁中将瘫软的鲁亚给拖了出来，走向渐渐从烟尘中露出面容的米乌斯。


    他感慨一句：“真是可惜了，这小家伙有着难以言喻的创伤，不能就这样放任他在外面的世界生存。”


    米乌斯没有立刻回话，而是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下这次审讯的结论。


    他“啪”的一声合上本子，说：“要派人负责监管他，他没有被洗脑而且对那些‘食人者’有着足够的恨意，这符合拉拢与改造的标准。


    “只要能将他正确的引导，在解决创伤保证不会失控的前提下，可以恢复他自由人的身份，毕竟他在过往的事件中算是受害者。”


    闻言，阿普特莱朝着米乌斯竖起大拇指：“非常合理的处理结论，以后‘战神会’内部的人员审判我都想请你来参审了。”


    米乌斯面无表情的回应：“一切都要按照王国制定的法律来，擅自插手‘战神会’的内部事宜违反相关的超凡者管理条例，但如果你们愿意公审的话，我很乐意去帮忙。”


    阿普特莱笑笑，跳过了这个话题，他指着手里像是被拖死狗一样拖着的鲁亚，问道：“那这小子就按照事先安排好的，交给我们‘战神会’来看管了。”


    米乌斯点头：“没有问题。”


    艾梅这时候高举双手，变得活力满满：“好耶，下班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