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月原本还在他怀里哭闹挣扎，听到这番话，动作却猛地顿住了。


    半晌，她才愣愣的抬起头来，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你…你去调文件了？”


    “不然呢？”祁时野看着她呆呆的样子，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但搂着她的手臂却收紧了些。


    拿出手机，点开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是数十张扫描件和一些照片。


    看得出来祁时野办这件事真的办的很急，好几张扫描件都有些模糊。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缓缓开口开始讲述那段被他刻意尘封了七年的往事。


    “其实，你骂得对，我在祁家，确实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我父亲，祁正宏，你大概也听说过一些。他这个人，掌控欲极强，眼里只有利益和祁家的名声。”


    当年他们在一起，他很早就知道了。


    沈家与祁家势均力敌，他害怕祁时野一个私生子脱离他的掌控，搭上沈家，与他亲自选定的继承人争夺家产。


    他找祁时野谈过，威胁过，说如果他不断绝和你的关系，他就对昭华集团下手，就算一时打击不了，也要一直使绊子，让沈家自顾不暇。


    沈清月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瞪大了眼睛。


    “一开始，我没把他放在眼里，我觉得我能保护好你。”祁时野的眼神暗了下去。


    但祁时野还是低估了他的狠毒和无耻。


    那段时间，他身边几个关系要好的、但家世普通的朋友接连出了意外，不是家里生意莫名受损，就是人莫名其妙被打伤住院…


    “我知道，那是我父亲的警告。”


    他低头看着怀中脸色渐渐发白的沈清月，耐心的拍了拍她的背，像是在安抚。


    “月月，我当时真的怕了。我怕下一个出事的就是你，或者你的家人。我那时候羽翼未丰，根本没有能力和他正面抗衡，更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护你周全。”


    沈清月的心狠狠一揪，她好像…有点明白他当年的选择了。


    “所以…你选择了离开？用那种让我恨你的方式？”她的声音颤抖的问道。


    “那是当时我能想到的，最快、也是最彻底让你远离我，从而远离危险的方法。”


    祁时野闭了闭眼，眉宇间满是痛苦。


    “我知道你会恨我，但我宁愿你恨我，也不想你因为我受到任何伤害。”


    他顿了顿，指着手机上一张有些模糊的女生照片，正是当年那个“学妹”。


    “至于她…她叫江念，但准确来说她姓沈，她是我父亲在外面的另一个私生女，这件事连我父亲自己都不知道。”


    祁时野也是偶然发现的。


    她母亲早逝，她一个人在底层挣扎，过得很不好。


    那天，她养父家的人找来学校闹事，要强行把她带走，她走投无路才来找祁时野。


    他用自己的钱，借她的身份证开了个房让她暂时躲一下，然后立刻联系了她外婆家那边的人来接她。


    “我怕暴露她的身份给她带来麻烦，所以整个过程都很隐蔽，没想到…偏偏被校园墙给…”


    他又调出一份DNA鉴定报告的扫描件，以及一些他这些年匿名资助江念上学、生活的记录。


    “月月，这就是全部真相。我和她之间，只有兄妹之情，绝无其他。”


    沈清月怔怔地看着手机上的文件，心里说不出来的复杂，几乎五味杂陈。


    原来…不是背叛。


    原来…是保护。


    沈清月的大脑彻底宕机了。


    所以其实那个她咬牙切齿恨了七年学妹，其实是她的小姑子？


    而这七年来她不止恨错了人，怨错了方向，还误会了祁时野那么多。


    看着沈清月瞪圆了眼睛，张着嘴，一副世界观被重塑的呆滞模样，祁时野的心又酸又涩，可却有如释重负。


    终于，说出来了。


    而沈清月却已经要晕过去了。


    下一秒，沈清月做出了一个完全出乎祁时野意料之外的举动。


    她没有感动得扑进他怀里，也没有任何羞愧难当，而是——


    “啊——！！！”


    一声羞愤透顶的尖叫吵的祁时野的耳朵嗡嗡叫。


    她猛地从祁时野怀里弹开，一头扎进了沙发靠垫里，拳头“咚咚咚”地捶打着沙发垫子。


    “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啊！丢死人了！丢死人了！！！”


    她简直想回到几分钟前，掐死那个喝了酒以后在朋友们面前又哭又闹、口口声声控诉他“出轨”的自己！


    她刚才都说了些什么蠢话！做了什么蠢事！那副怨妇嘴脸，现在回想起来，简直尴尬得让她脚趾抠地，能当场在祁时野家昂贵的地毯上抠出一座芭比梦想豪宅！


    这乌龙也太离谱了！


    祁时野：“……”


    半晌，他忍不住嗤嗤的笑了出来。


    七年了，她在他面前要么是冷漠疏离，要么是尖锐带刺，何曾有过这般小女儿态的羞窘？


    他一边笑一边凑过去，把那个恨不得把自己闷死在沙发里的一团捞出来。


    “沈清月…哈哈哈…我没看错吧？你这是在…害羞？还是懊恼？真是难得啊，你还有这么心虚的时候？”


    “你闭嘴！不许笑！”沈清月闷闷的声音从垫子底下传出，“不许笑！祁时野你再笑我跟你没完！”


    祁时野笑得更大声了。


    好不容易，祁时野才终于把人捞出来。


    沈清月却眼睛乱瞟，根本不敢去看祁时野。


    “我…我…”她嗫嚅着，好半天才中午鼓足了勇气，颤颤巍巍地开口。


    “对…对不起…”


    祁时野却忽然止住了笑。


    “傻瓜。”片刻后，他低叹一声，随即将沈清月拥在怀中，“你道什么歉，该道歉的人是我。”


    是他当初太自以为是，用了最愚蠢的方式推开沈清月，让她伤心了这么多年，还让她差点所托非人。


    祁时野简直不敢想象，如果自己回来的再晚点，沈清月会如何。


    他是真的后悔了。


    他不知道这样的道歉有没有用，但还是想说。


    “月月，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没能早点强大到足以保护你，才让我们错过了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