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又是一静。


    顷刻，所有目光都集中在周毅的身上。


    就连柳三泰与他对视的目光都带着，一丝忐忑与不安。


    好似，当真怕他走错了路。


    柳三泰声调不禁发紧，地道：“阿毅……”


    “先生……”


    周毅先是温和一笑，然后就那么与柳三泰对视，把皮球给扔了回去，“多谢山长大人赏识，只是……”


    院试开始之前。


    白鹭书院已经把本届优秀考生全部做了背调。


    像周毅这种双料头名，家中底细更是调查得一清二楚，熊阔不信，一个出身贫寒农家的小子，能拒绝白鹭书院开出的优渥条件？


    “只是什么？”


    熊阔志在必得地笑道：“周秀才，你来了白鹭书院不禁有老朽和众位大儒先生教导，每旬考试只要考得头名，白鹭书院都有不菲的奖励，白鹭书院更有无数藏书典籍供你学习钻研。”


    周毅神色一顿。


    熊阔身边一直忐忑到得中第二名的彭举，按捺不住到：“白鹭书院山长亲自邀请，你还有何犹豫？还是说难道怕你的才学到了白鹭书院，便一文不值，考不过我们了？”


    “小儿休要多言！”


    熊阔与彭举的关系显然不一般。


    就连训斥的话都说的这样亲近。


    熊阔又温和地看向柳氏学堂其他几人，继续道：“你们呢？白鹭书院大门一直向有志才子敞开，你们各个天资不凡，若来白鹭书院读书，别的本山长不敢保证，有一样，本山长向你们承诺只要你们到白鹭书院读书，你们几人必定都能顺利走到会试！”


    “在一步登顶殿试也不是没可能！”


    登顶殿试？！


    这对于终生致力于科举的学子来说，可是天大的诱惑。


    霎时间，二楼大堂内所有看向柳氏学堂几人的目光，全变成了赤裸裸的羡慕以及嫉妒。


    会试、那可是！


    多少人走了一辈子，都只堪堪摸到院试的门槛。


    白鹭书院山长上来就承诺他们可以顺利走到会试！


    大邕朝，举人便有备官资格。


    这个跟明晃晃送出一份金灿灿的前途有什么区别？


    周毅口中的‘只是’还没有下文，白鹭书院的老头便接连开出优渥的条件，若是像上辈子那样社会清明，相对正常的教育竞争环境，周毅必定二话不说，投入白鹭书院的怀抱。


    但这辈子……


    这老头都亲自下场招生了。


    上上门没好事。


    正在众人怔愣之际。


    周毅对面的王若晖拉了拉柳三泰的袖子，声音极小地说：“先生，白鹭书院是招不上来人了吗？”


    他声音虽然不大，但同一张桌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铁峰正纠结等着同窗兄弟几人的做决断，听见王若晖这话差点没笑出声，他道：“胖子，严肃点！咱这论前程呢！”


    整个柳氏学堂就属王若晖功课最差。


    可这回他却考到了铁峰和张子宸的前头。


    王若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能考得秀才功名全赖先生教诲和同窗拖拽，要真去了白鹭书院，新的环境新的人，没准又有像刘振那样瞧不起，整日作弄他的人。


    几乎没有思考，没有权衡利弊。


    王若晖先行回答道：“山、山长老老先生，晚生功课一一般，头脑也也没那么聪聪——聪明，白鹭书院我我就不去了，多谢多谢您的好意！”


    新晋秀才两句结巴话，当即让严肃的场合变得诡异。


    有人甚至没憋住当场笑出了声。


    而且憋不住笑的还不是一个两个。


    就连铁峰也忍不住笑道：“胖子！说的好！”他看向熊阔恭敬深施一礼，严肃道：“山长大人莫怪，我这同窗心思单纯，需得有人护着，您的白鹭书院虽好，但他不去我便也不去了。”


    “……哦？”


    “当真不来了？”


    熊阔脸上仍旧挂着笑意。


    在场其他人早就哗然震惊，在这西北地界当真有拒绝白鹭书原的蠢货，还是白鹭书院山长亲自邀请的蠢货。


    “不来就不来，日后切莫后悔！”


    熊阔身边一位教谕，见王、铁二人，小小年纪便这样不识好歹，竟敢公然拒绝白鹭书院的邀请，顿觉心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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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语气生硬。


    其他几个教谕堂长也是面露不悦之色。


    彭举更是，嗤笑一声。


    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嘲讽之意拉满。


    就在这时，自从出现在二楼被人一直忽略的学政杨士庸，淡淡开口道：“既然白鹭书院你们不想去，那不若考虑考虑凉州府学？”


    杨士庸甫一出声。


    四下皆是一静。


    竟然是学政大人？！


    学政大人何时到的状元楼，怎竟然没人发现？


    杨士庸一开口，熊阔脸上温和面具顷刻裂开一条缝。他们二人曾同在翰林院供职，连起步都是一样，同为七品纂修，只不过熊阔行走东宫任太子府詹事，杨士庸后来扶摇直上御前行走，给先帝讲经。


    后半生在山西相遇。


    一个是山西省主抓科举一省教育的学政大员。


    一个是名满天下的当时鸿儒。


    凉州府学政遭白鹭书院打压多年，在杨士庸调任山西学政情况才稍稍有所好转。


    “学台大人！”


    杨士庸为官，熊阔为士林，当然是熊阔要先给杨士庸见礼，虽是见礼那也是口头上的，熊阔连屁股都没抬一下，更别说身体了，“学台大人许久未见，您的身体近来可好？”


    “好！我山西省今年出了这样多的才俊学子，我的身体怎能不好？”


    杨士庸并未坐下，而是仍旧站在原地，瘦了吧唧的老头，一脸笑模样说出的话却是气人的很，“本官不比熊兄高才，白鹭书院吸纳天下英才，白鹭书院又有无数人才为你效力，对了，你肺热之症可还好？”


    “本官听说，年前还是回乡省亲的老院判给熊兄的开的药，熊兄才得以安然，春日还未过，熊兄就亲自来榜下捉学生了？你这病也没那么重嘛！”


    “……”


    太医院判的药要没用，他还能坐在这里跟你这老匹夫斗嘴？


    熊阔听了杨士庸的话虽然心头起火，但也不至于当中与他翻脸。


    他笑着道：“本届院试才子尽出，白鹭书院预备给案首和前三十名的优秀学子但开一个班，本山长亲自授课，学台大人您觉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