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半夜的，谁不睡觉还在逗孩子笑啊？！


    这个念头刚在黎绘脑中一闪而过，前天晚上姜泽羽说过的话便倏地浮上她脑海——


    “……这层楼除了季总和太太，就没有别的病人了。”


    既然这层楼就只住了贺怡湘和季沐霖这两个伤患，那刚刚的婴儿笑声是从哪冒出来的？


    黎绘瞬间清醒过来，猛然睁开眼睛，却是慢悠悠地坐起身，顶着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趿着鞋子走过去开门。


    病房晚上十点熄灯，但贺怡湘自从前些年心理出了问题后，就特别害怕黑暗，因她这特殊情况，他们这间病房并没有完全熄灯，而是开着天花板的夜灯。


    一打开门，黯淡阴冷的灯光就透过敞开的房门洒落在黎绘身上，她抬手遮在唇上，懒懒地打了个呵欠，迷瞪瞪的眼睛下意识般环顾了一下四周。


    两张病床不远处各摆放着一张躺椅，两名护工就睡在躺椅上。为了随时照顾有可能起夜的雇主，两人睡得并不怎么熟，黎绘一拉开房门，两人就不约而同地睁开了眼睛看了过来。见是黎绘起夜，两人就没起身，翻个身又继续睡去。


    贺怡湘安静地躺在自己的病床上，呼吸轻浅而稳定，看样子睡得正沉。


    令黎绘讶异的是季沐霖，他几乎跟两个护工同时睁开眼睛，有些惺忪的目光中隐隐带着一丝下意识的戒备。


    黎绘的视线正好跟他的目光对了个正着，两个人都不禁有些愕然。


    气氛一时十分尴尬，季沐霖的嘴唇微微翕动，正要说些什么缓解一下这种尴尬的氛围，就见黎绘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她即使在黯淡的冷白灯光下，依旧显得十分娇嫩的双唇上，做了个“嘘”的口形，示意他不要出声，才又朝他轻轻挥了挥手，轻手轻脚地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季沐霖望着她的背影，少顷之后才又缓缓闭上眼睛。


    关上洗手间的门，黎绘的目光瞬间变得清明。她佯作不经意地逡巡了一遍病房，并没看到什么多出来的“东西”，这让原本以为那团东西又出现了的她，一颗提着的心稍稍放下些许。


    “鬼喜阴畏阳，对阳气的排斥比妖魔精怪要强烈，一般常在夜间出没。当然这也是要分鬼的，资历越老的鬼，越懂得怎么趋阴避阳，所以你即使是在白天，也能看到它们。不过就算它们会在白天出没，也会避着阳光。”


    ——这是白猫的原话。


    昨天确定要留在这里过夜时，她就趁着回家洗漱顺便给白猫料理晚餐的时间，向小猫咪请教了妖魔鬼怪的出没规律。


    在得到小猫咪一记充满困惑与疑问的眼神，以及奉上两块烤牛肉后，她成功从小猫咪嘴里得到了以上回答，然后在小猫咪那“你今天居然要夜不归宿？？！！！”的震惊目光下扬长而去。


    现在是半夜三点多，虽然夜已过大半，那团东西依然没有出现，黎绘却并没有因此放松下来。


    她没忘记，那团东西是昨天早上突然出现，让季沐霖差点窒息的，谁知道它会不会跟昨天一样，晚上不出现、偏要等到白天才出来搞事呢？


    而且撇开那团东西不谈，刚刚那声婴儿的笑声听着也很有问题，再加上前天晚上那双透过门缝望进来的眼睛……


    黎绘不知道住院部别的楼层夜里是不是也是这样，但这层楼着实让黎绘感觉很不对劲，如果不是贺怡湘和季沐霖的情况，必须暂时待在医院治疗，黎绘真的很想劝贺怡湘出院，回他们月湖山庄的家里去。


    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黎绘洗干净手，打开洗手间的门就准备返回小房间，却在视线不经意扫过边上的病房房门时，脚步倏然一顿——


    原本紧闭的房门，此时开了一条不大、却可以容纳一个小孩子通过的缝隙，而病房光洁的地面上，此时多出了两排方向相反、湿漉漉的脚印。


    两排脚印显然是出自同一个人，脚印很小，几乎还没有黎绘掌心大，这分明是个小婴孩的脚印。小小的脚印在房中幽暗的冷白灯光照射下，反射着粼粼微光，份外惹人眼球。


    它们从病房门的缝隙处延伸进来，一直延伸到季沐霖的病床边上，又从季沐霖的病床边上折返回去，消失在门口的缝隙外。看起来就像一个刚从水里出来的调皮小孩儿，带着一身湿淋淋的水意钻进病房，扑腾着跑到季沐霖的病床旁边，又马上扑腾着跑了回去。


    黎绘心下一紧，连忙快步朝病床的方向走去。


    似乎是听到了她的脚步声，季沐霖蓦地睁开眼睛。两人再次四目相对，季沐霖这次的目光很是清明，少了那丝不自知的戒备，却多了一丝疑惑，显然从刚才直到现在，他都并没有真正睡着。


    没想到季沐霖居然这么警醒，黎绘不禁微微有些讶异。不过再一想他白天几乎睡了一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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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再加上身上的伤眼下没了麻药止痛，估计就是想睡也没法睡得安稳，会这么警醒貌似也很正常。


    看他这副样子，黎绘就知道他没出什么事。见他看向自己，黎绘才想着要不要提及脚印的事，不曾想就这须臾的功夫，地板上那两排脚印已几乎干透。


    她心中微微一愕，这让她怎么说？


    这情况就算她说她是刚刚在地上看到两排脚印，以为有人偷偷跑进来，才会想过去查看一下，季沐霖恐怕也不会相信。当下她只能朝季沐霖又做了个不要出声的手势，她轻手轻脚地走到贺怡湘的病床边上，查看贺怡湘的情况。


    贺怡湘睡得很沉，连黎绘都走到她边上了也没有醒来。黎绘的目光飞快地扫过贺怡湘全身，确认她也没出现什么问题后，才帮她把有些微凉的手放进被子里，又帮她把被子拉好。


    忍着尴尬，假装自己是发现贺怡湘没盖好被子，怕她着凉才会突然朝病床走过去后，黎绘才对着季沐霖以及被她动作惊醒的两个护工歉意一笑，光速冲回那个小房间里。


    回到小房间里，黎绘完全没了睡意，只得拿起一边手机打发时间，一边分神注意着房间外的动静。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十分风平浪静，直到姜泽羽带着早餐过来，病房里都未再出现过什么怪异动静。


    黎绘不知道昨天半夜里是怎么回事，想来想去应该是贺怡湘的护身符起了作用，才会让昨天晚上进病房来的那东西，跑到季沐霖的病床边上又跑了回去吧！


    但无论如何，这都是件好事。


    黎绘这才真正松了口气。


    她昨天已经在医院待了一整天，今天再待下去，季沐霖估计就要心生疑惑了。


    既然护身符能起作用，黎绘今天就不打算继续在医院待一整天了，准备趁着等会和贺怡湘到楼下时，把昨天夜里的事告诉贺怡湘后就先回去。


    昨天她就和贺怡湘约好了，今天贺怡湘会找借口说想出去透透气，让黎绘推她下楼看看风景，这样一来两人才好说些“悄悄话”。


    吃完早餐，黎绘才从洗手间漱完口出来，就见姜泽羽正站在病房门外的走廊上朝她招手，示意她过去。


    黎绘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朝他走了过去。


    待她走近，姜泽羽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黎小姐，前天晚上你真的看到了一个孩子在门外偷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