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尔芙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了一张陌生的床上。她转过头，对上了站在旁边的居高临下的眼神。她失语道：“父亲……”


    萨米尔没有再纵容她，严肃地纠正道：“希尔芙，你可以叫我的名字，我从来都不是你的父亲。”


    少女苏醒的最初，失而复得的浓烈情绪让已经身为神明他不忍心戳破她亮着双眸认识这个世界的新奇。可如今她的灵魂已经完全稳定了，他必须剥离她不正确的认解，尽管这可能会让从未遭受过挫折的她受到伤害。


    他认真地教导：“你已经长大了，不需要一个不会变老的父亲。”


    希尔芙仰起脸，仔细端详男人的面容。这么多年过去，他的样貌似乎从来没有变过。她问出了一直觉得没有必要，但难免会好奇的问题，“阿利斯特，你为什么不会变老？”


    男人语气带着少有的肃然，“我可以告诉你，但是希尔芙，你已经能接受知道真相的后果了吗？”


    希尔芙心中微愣。


    神降后，充满征战与罪恶的世界被审判，人类天生便能使用魔力的能力被收回，严格的神明只留给人类再次创造出道具重新使用魔法的希望。


    尽管世界的魔力已经清零，可隐藏在黑暗中，随着历史被人遗忘的种族依旧带着未知的危险。像扮成人类玩过家家的吸血鬼，月圆之夜就会失去理智的狼人，随时可能出现并掀起魔力风暴的地狱生物……无论是哪一种，都会对她的生命带来绝对威胁。


    希尔芙问道：“你会杀了我吗？”


    男人摇头，“不会。”


    他告知她严重性，“但你会永远回不到拥有美好和憧憬的现在。”


    失去她的痛苦，让他将伤恨永远铭记。那些曾经她所经历的苦痛，伤灼过她的不安，他会永远为她掩埋。


    漫长的生命里，他曾思索过，如果她遇见他之前，拥有了幸福的家庭，健康的身体，完整的引导，她是否还会对他产生畸形的情感？


    无论多少次，情绪淡漠的神明都清晰地感受到从心脏传来的痛苦，像蝼蚁啃噬，酸涩又绵密。


    答案是，不会。


    等少女苏醒后，计算的正确让他抛弃了立刻让她恢复记忆的打算。


    上一次他没能守护好她的过去，这一次，如果可以，他会让她保存天真，永远烂漫。即便她永远不会再爱他、拥抱他、接纳他。


    他要为她建立一个健康而清晰的认知。


    希尔芙咬紧下唇，她不安道：“那时候，你会离开我吗？”


    男人眼神阴翳而晦暗，“会。”


    她会带着恐惧和后悔，鲜血淋漓地想要逃离他的身边。


    希尔芙低下头，有些失落道：“那我不要知道。”


    萨米尔眼瞳微动，喉间涌出类似干涩的情绪。


    察觉到希尔芙似乎对他又产生了依恋的情愫，萨米尔再次陷入了沉重的考量。他对少女做的这些打算是否多余？如果她依旧还是会选择他，他的冷静是否是对她的另一种伤害？


    梅切尔却对此并不认同，“她已经到了会对男性产生好感的阶段，您的强大和包容，会让她将这份崇拜误以为是爱恋。”


    “如果需要完全排除这份影响，您应该允许她接触其他男性。”


    梅切尔曾经照料了少女漫长的时间，与少女的羁绊，早已超越了普通的主仆关系。


    萨米尔接受了梅切尔作为魔法傀儡的客观。


    在上了晚课回家后，希尔芙脱下经过草坪沾染上泥泞的皮鞋。梅切尔没有来接过她的外套，大概又出门去哪出不远的地方游学了。


    繁复而华丽的长裙并不方便走上漫长的楼梯，希尔芙撩起长裙，穿着白色短袜的脚踩在地毯上。


    燃烧着温暖炉火的客厅并不冷，希尔芙扶着沙发，将被露水濡湿的袜子脱下，赤脚踏在毛绒地表上。


    没有关严的窗户吹进来几滴夜雨，希尔芙来到窗边，抬手将金色的窗扉阖上。


    从楼梯处传来长靴落地的扣响，希尔芙转身，看到男人从长长的扶梯转角处走出。


    一句“父亲”卡在喉间，她看到了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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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身后的另一个男人。


    他长得和阿利斯特几乎完全一致。只是他的眉眼深邃而锐利，侧脸线条刀削般锋利，白色的长发丝毫没有让他儒雅，反而让他本就漠然的神色看起来更加难以接近。


    他的视线毫不避讳落在少女白皙匀细的小腿上，让希尔芙忍不住踩紧了脚趾。


    阿利斯特漠然道：“希尔芙，有一个人要介绍给你认识。这是萨米尔，你可以叫他哥哥。”


    希尔芙半天才问出，“他……你们是什么关系？”


    阿利斯特毫不避讳地陈述道：“他来源于我。”


    萨米尔从未对少女有任何欺骗，可超越生物本能的复刻并不是少女所能想象的。希尔芙抿紧了唇，心中涌起一阵苦涩，“你没有和我说过你结过婚。”


    阿利斯特解释，“我确实没有结过婚。”


    但是却有一个长得一样的儿子吗？希尔芙看向那个和他几乎一模一样的男人，神情分外落寞，“我知道了。”


    新来的萨米尔虽然和阿利斯特长得一样，可神情与年纪却完全不同。他更加年轻，性格也更加锋芒毕露。来自于十八岁的投影看出了少女的低落，他漫步走到少女面前，抬手轻轻挑起少女的下巴，唇角扬起肆意的浅笑，“你在失落吗？我亲爱的妹妹。”


    希尔芙别过脸，想要挣脱他的束缚，可少年却将她逼退到窗边，抬手抵在她脸侧，“不要失落，我很快，就会让你满意的。”


    希尔芙抬手撑住窗沿，脖颈因为用力而紧绷，她半垂着眼睫，微怒道：“你放开我。”


    少年唇角轻扬，松手后退一步，“抱歉，只是你的头发湿了，真的没有问题吗？”


    身体虽然间隔了一臂的距离，可他抬手的指尖却准确地接住了从她下颌发丝处低落的小雨滴，他将这点晶莹递到少女眼前，“你看，很美。”


    希尔芙看向不远处的萨米尔，“父……阿利斯特……”


    萨米尔似乎熟视无睹，自然地说道：“希尔芙，你已经长大了，可以和同龄人学着好好相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