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缘迷迷糊糊醒来时，听见了浴室的水声，他尚未完全清醒，过了会儿才意识到现在只有可能是蒋宁在洗。


    他不是昨晚刚洗过吗？


    程缘坐在床上缓了缓，等水声停下，才睡眼惺忪地打算去卫生间外等蒋宁出来。


    “咔哒。”上锁的门被打开，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水汽向外溢，只有一个湿漉漉且**上身的蒋宁从里面走出来。


    “抱歉，忘记拿衣服了。”蒋宁一只手扶着腰间的浴巾，头发还在滴水，声音也有些沙哑。


    这一幕的冲击力太过强大，程缘一时间不知道视线该往哪放，干脆转过身，面壁思过。


    不要问，不要问一个血气方刚的大男生早上洗冷水澡是为什么！！！


    程缘尴尬地用手抹了把脸，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你先…穿好衣服，别着凉了……我等会帮你换纱布。”


    他躲进卫生间后甚至不敢往淋浴间与垃圾桶看，不断告诉自己这是正常生理反应，脸红心跳地洗漱完，又在卫生间等了会才走出去。


    蒋宁已经穿好了衣服，头发半干，卷起一边的袖子拆伤口上的纱布。


    程缘已经恢复了冷静自持，走过去坐到他对面接手了这一工作。


    给伤处缠好透气绷带，程缘瞧见了蒋宁放在一边的昨天新买的领带，出声问道：“需要我帮你打领带吗？”


    “不用！”蒋宁像是突然被激了一下，用手按住那条领带，说话也结巴了下：“先、先去换衣服吧，等会还要下去吃早餐。”


    程缘不明所以，不敢多问，轻应了声就回到自己床边。


    身后传来换衣服的窸窣声响，蒋宁手里躺着那条精致的领带，不敢再将它与程缘联想到一起。


    昨晚那个绮丽又荒诞的梦境，领带将手腕勒出的红痕，被绑缚住动弹不得的人……蒋宁选择用冰冷的水将自己的念头浇灭。


    他以前从未有过这种梦，也并非不知世事，梦中清晰的主角，他欲念的对象，此刻就坐在他的对面，而对方也恰巧喜欢他，这本该是件值得庆幸的事，只要顺理成章地接受对方的喜欢，大概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蒋宁绝无可能以这样的想法去回应程缘的心意。


    在想清楚前，还是和他保持一定距离吧，不能因为程缘长得好看，就对他产生恶念和……


    蒋宁捂着脸，总觉得对方已经看出了些什么，也害怕自己在程缘面前失态。


    程缘换完衣服，悄悄观察了蒋宁一会儿——看来他的小助理又要开始别扭上了。


    不过…他想到刚才蒋宁线条清晰，结实而不壮硕的肌肉，虽然只是匆匆一眼，却忍不住去联想他光滑又有弹性的手感，在对比程缘自己只能勉强算得上不错的身材，嗯，也是该锻炼一下了呢。


    他打开手机，找了找之前关注过的健身房账号，将他们新发的宣传转发给了邯景杰：


    夏天到了！是时候露出你的好身材了！


    等到吃完早饭，邯景杰才回复他：


    “您上次办的健身卡去了三次有吗？”


    “……”


    好像，没有。但他没有承认，狡辩道：“不是你说你朋友新开业一起去捧捧场吗，况且我这次有动力了。”


    “啥啊，蒋宁说他喜欢肌肉型的？看着不像啊。”


    邯景杰发过来几个搞怪的表情包，又提醒他：


    “你是不是忘了你们公司就有健身房。”


    是的，不过程缘平时几乎不会光顾那一个楼层。倒是听员工们谈论过那里面的瑜伽课。


    程缘打算今天回公司后抽空去看看。


    他推着行李和蒋宁打车前往机场，午餐也在飞机上解决，落地后就回了公司开会。


    季度财务报告、项目资金使用计划、月末季度总结，工作任务一项项完成，程缘打开手机，看见了邯景杰的消息。


    实验犬领养…？他看着图片里最近在网络上出名的“混世魔王”，邯景杰说觉得这一犬种的狗狗很可爱，又看见了他们作为实验犬的付出，因此想要领养代替购买……


    不，重点不应该是什么犬种，而是邯景杰说他要养狗了。虽然邯景杰时常口嗨，平时也大大咧咧又话多，但他认真时，也是值得交付信任的成熟与可靠。


    像现在这样将想法完整说出来的情况，就不用去质疑他的真实性了，至于要养比格的原因，程缘大概能猜到些。


    女孩工位上的摆件与贴纸已然表达了喜爱。


    程缘顺着邯景杰发的图片确认了领养活动的注意事项，又给他转发了许多饲主领养实验犬后的感悟，作为一个第一次养宠物的人来说，他要做的还有许多。


    “程总。”“嗯？”


    程缘抬起头，发现会议室的人已经走完了，蒋宁在他侧边等着。


    “蒋宁，你喜欢小动物吗？”


    蒋宁点了点头。


    “喜欢。”


    “如果有机会的话你会养什么？”


    蒋宁思索了下，摇了摇头。


    “它会很孤单。”


    程缘没料到是这个回答，却又能想象出小家伙在家里从白天等到黑夜的样子。


    虽然他并不完全认同这种想法，但还是说：“确实，它们的世界里主人就是全部。”


    他们并肩走出电梯，走廊中央，金发女孩抱着团肥嘟嘟毛绒绒的生物，转过身和他们打招呼。


    “程总，蒋助。贝蒂它溜进电梯偷偷跑上来了，我现在送它下去。”


    程缘看着被楼下员工们溺爱出的“一辆猫”，心说它要偷跑上来不被发现还挺难的。


    怀中的橘猫不满地喵了一声，程缘把它接过来，对宋涟橙道：“没事，我正好要下去一趟。”


    他手法娴熟地撸了撸贝蒂的下巴，侧过脸问蒋宁：“要摸摸它吗？很亲人的。”


    蒋宁盯着那在橘白色毛发间一下一下轻抚的手出神，忽然被邀请，有些迟钝地模仿程缘的动作，伸手挠了挠它的下巴。


    猫儿满足地发出呼噜声，宋涟橙看着眼前和谐的仿佛一家三口的两人一猫，默默转过身，偷笑着退开了，嘴里还小声嘟囔着“嗑到了嗑到了…”


    女孩的自言自语被蒋宁听了个正着，程缘一边抱着猫往电梯走，一边叫他：“蒋宁，你还没去过公司的健身房吧，一起下去看看？”


    蒋宁表情复杂地跟了上去。


    程缘颠了颠怀里的猫，故意道：“你也该去运动运动了，我都要抱不动你了，嗯？”


    “喵嗷～！”贝蒂像是听懂了，满脸抗拒地在他怀里扭了扭。


    “不抱抱它吗？”


    “不用了。”电梯门在蒋宁身后关上，程缘陡然朝他逼近一步，捏着贝蒂的猫爪按在他胸口，轻轻拍了拍。


    “贝蒂你看他，是不是好冷漠～”


    “喵～”


    “啊～你也觉得他的胸肌练的不错？”


    毛茸茸的一团扒住蒋宁的胸口，蒋宁怕他把衣服勾坏，只好从程缘手里把猫接过来。


    程缘一双狐狸眼笑得弯起来，问他：“你有锻炼的习惯？”


    “…我每天早上会晨跑。”


    只是跑步就能练出这样的身材吗？程缘的眼神不自觉地往他身上瞟，喉结轻动。


    蒋宁自然无法忽视身边过于炽热的视线，轻咳了一声，说：“如果你向往这样的身材，还是制定科学的健身计划为好。”


    说话间，他们走进了宽阔明亮的健身中心，这个时间恰巧是最人迹罕至的时刻，一整面墙的玻璃映出两人一猫的身影。


    各式各样的器材对程缘来说既新奇又陌生，他走过去站到体重秤上，又招呼蒋宁把猫抱过来。


    贝蒂倒是有灵性的很，在体重被揭露前奋力一跃，从两人手中跑了，蒋宁顺势低头看了眼数字。


    估计只有十只小猫这么重。


    “还挺矫健的…”程缘从秤上下来，把位置让给蒋宁，蒋宁站上去，余光看见程缘一脸思索地对着空气，双臂向上，做了个抬起的姿势，见蒋宁在看他，干脆坦然道：


    “我想我应该能抱得动你。要试试吗？”


    “？”


    “放心，不会摔到你的～”


    蒋宁后退几步，身体力行地表达拒绝。


    玩笑开完，程缘又默默加强了锻炼的念头，不过比起举铁……他走到健身中心最里面的玻璃墙前推开门，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清澈见底的泳池让人有着一跃而入的冲动。


    轻松、简单、不用出汗还能玩水，无疑是这个季节最适合的运动了。


    程缘转头，和正被氯味刺激的摸鼻子的蒋宁搭话：


    “你上次也看到我家那个泳池了吧？”“嗯。”


    “其实那就是个大点的浴缸来着，用来玩水和泡澡还差不多…唔、好像真有按摩功能……”


    他摸着嘴唇思索了下，关上门往外走，像只猫儿巡视完了领地，悠悠然伸了个懒腰就要回窝去。


    “要是你想体验一下的话…”程缘突然停下脚步，眼中尽是暧昧与狡黠。


    “随时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