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宥礼沉了口气，缄默不言。


    周雯觉得他是默认了。


    她更觉得心痛，一瞬就涌出了泪。


    “你怎么能这样啊？以前你不是这样的，是不是因为她……”


    周雯哭的凄惨，又笑的悲怆，还无助地如同一个小孩子，伸手抱住周宥礼的腰：“可她能做到的，我也能啊，你为什么就不要我……”


    哭哭啼啼的，落入别人的耳中是闹心，是很烦。


    但落入周宥礼的耳中，却只剩了无奈、还有心疼。


    他轻微仰头，反复深呼吸，再轻揉着周雯的头顶，慢慢让她放开手，他拉过椅子坐在了病床旁：“雯雯，没有人希望你死。”


    “命，是你的，死与不死，我们也替你做不了决定。”


    “我不管……”


    周雯情绪动容，哪里听的进去大道理，就撒娇，也撒泼一般地嚎啕大哭，不管不顾地再次挪身贴抱向他：“她咒我，你不管啊？还是说你不信我啊……”


    “哥哥……你不能这么对我……”


    一声哥哥，更像是复述唤醒着这二十来年，周宥礼养大她的一幕幕，相依为命，如父如兄……


    周宥礼又沉默了。


    但也没推开她，就任由她这般纠缠似地裹抱着，大哭大闹。


    惊扰得周围病床上的患者无法休息，骂骂咧咧的，还是阿杰出面挨个塞钱这才消停。


    闹了很久，天都要亮了，周雯体力也耗费太多，这才逐渐好了些。


    阿杰拿来了热毛巾，周宥礼一手接过，给周雯擦了擦脸，又换了条让她敷眼睛，“看你哭的，眼睛都肿了。”


    “雯雯，你是我养大的，从三岁到现在的二十三岁，整整二十年。”


    周宥礼不是一个习惯回忆往昔，再讲出来与人分享感慨的人，此时能说出这些，周雯也预感到了不好，恐慌得连连摇头，还试图捂住耳朵。


    “我我……我不要听，你别说了……闭嘴……”


    周宥礼却并不想如她所愿，不紧不慢地沉声继续：“知道养大一个孩子有多难吗？知道一个两三岁的孩子，每天要吃多少奶粉，换多少尿布吗？”


    一把屎，一把尿。


    只有养过孩子的才知道，这几个字不是形容词。


    “还用我说的再直白一点吗？”周宥礼拉下了她的双手，静静地看着她含满泪的双眼：“我是男人，你是女孩子，就算我们之间有血缘，但只要我不是你父亲，你上过学，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在养大周雯的途中，周宥礼不仅是她的亲人，更是一个对她什么都了解、什么都见过的一个异性！


    “或许有人喜欢养成，一手养大再成为自己的女人，可这跟畜生又有什么区别？周雯，我要是在你成人后真的要了你，那我就是禽兽了。”


    这跟周雯是否患有家族遗传病无关，哪怕她身体是健康的，周宥礼都绝对不可能对她有一丝半点的非分之想。


    因为在他心中，那只是他的妹妹，一个很可怜、无依无靠，又跟他相依为命二十年的小妹妹。


    “不，不是的……”周雯不想听，也很想反驳，但她哽咽的什么都说不清。


    周宥礼再次抽了几张纸巾，轻轻的为她擦拭眼泪。


    “我很爱你，但只是哥哥对妹妹的那种爱。”


    “我也喜欢你，也是当哥哥对妹妹的那种喜欢。”


    他慢慢说着，不知道周雯有没有听进去，一时也烦闷的脸色更难看了些：“周雯，你和温若颜对我来说是不一样的，我信她，同样的，我也信你。”


    不是搅浑水，两边打太极。


    周宥礼深吸了口气，再道：“你们之间闹误会矛盾，如果你没有病，我肯定会偏向她，因为她是我的女人。”


    “我也可以……”


    周雯含糊的没等再说下去，就被周宥礼倏地沉下的一声截断：“你不可以。”


    “你……你欺负人！”


    周雯伤心崩溃又哭了。


    周宥礼一再皱眉，也没了心情再哄劝她，“你冷静了好好想想吧，就在医院住着，这两天顾景辰会安排人过来接你，回国继续治疗。”


    “你的病还不至于死，听话，好好配合。”


    “我不！”


    周雯马上拒绝，“我不要回国！我不要离开你！周宥礼！你给我回来！回来……哥……”


    不管她再怎么呼唤、痛哭，周宥礼都没理睬，已经撩开防护帘离开了。


    走廊里往外走，阿杰急忙递送来一个塑封袋。


    里面就是那条项链，还有同款耳环和戒指。


    周宥礼没有接，就稍微驻足看了眼塑封袋中的‘夜阑’。


    那是他十几岁时在学校里，很凑巧，那天学了那首‘夜阑卧听风吹雨……’又应景地下了雨，他看到穿梭在学生中躲雨的她……


    记忆稍纵即逝。


    他轻微甩了甩头，掏出香烟咬在了嘴边，但却仍旧没有接那塑封袋。


    “扔了吧。”


    阿杰听着一愣：“啊？九爷，这项链很贵的啊，何况不是你要送给……”


    “被人戴了。”


    不是脏了，而是被亵渎了。


    周宥礼面无表情，把玩着手中的火机，大步往外时挥了挥手：“扔了。”


    回到酒店，温若颜刚好在餐厅用完了早饭，一抬头，看到走进来的周宥礼，她忙问：“周小姐怎么样了？摔伤哪里了？”


    “没摔伤，就闹小孩脾气呢。”


    周宥礼有点烦，也懒得多说周雯的事，跟服务生要了几样餐点，便脱去外套坐进了温若颜对面，“这两天，等她被送回国，我们也要换地方。”


    温若颜应着，考虑到还要找黑狼，试图解救温聿川，所以别的话什么都不问。


    以免走漏风声。


    难免周围游客、或者服务生，哪个是黑狼的眼线。


    “我觉得，我和你应该明确一下……”周宥礼隔桌握住了她的手，再要酝酿的话没等脱口，手机先响了。


    是阿杰打来的。


    温若颜急忙抽回手，也示意他快接。


    周宥礼蹙眉，刚滑动接起，那边就传来阿杰激动的声音：“周雯自杀了！”


    “她跳楼了！九爷，怎么办？她好像……要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