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看到伏黑甚尔用天逆鉾贯穿五条悟喉咙的瞬间，夏油杰就猛地抽了一口气，像是自己的喉咙也在同时被刺穿一样。


    他想要站起身来，他想要怒吼起来，却发现双腿发软，喉咙干涩疼痛，于是他只能徒劳地向前倾身。


    紧接着，他就看到了屏幕上的伏黑甚尔斩断了五条悟的四肢，剖开了五条悟的身体，最后用小刀刺穿了五条悟的额头……每一个画面都让他控制不住地发抖。


    “不……悟……”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胸口剧烈起伏，耳鸣的症状严重到几乎听不见屏幕里的声音和旁边几人的感慨了。


    所以，


    他只能看着五条悟眼中的光芒熄灭。


    他只能呆呆看着那具熟悉的躯体如同被丢弃的破败玩偶般倒在血泊中。


    他只能呆呆愣愣地看着那些弱小到他平时根本看不上的蝇头咒灵落在那个总是嚣张笑着的脸上……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回荡在他脑海中。


    那是伏黑甚尔的声音，以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对他说：


    「因为五条悟已经被我杀了。」


    那一刻的绝望，以及心脏被瞬间捏碎的感觉，时隔多年，又一次清晰地卷土重来，啊不，应该是席卷而来。


    “够……了……”夏油杰想呐喊，却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


    到了最后，眼前的屏幕开始晃动，画面在他的视野里渐渐模糊成一片光斑。


    他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过度换气带来的眩晕感让他几乎要从沙发上滑落。


    他下意识地想用手抓住自己的衣襟，仿佛这样才会好受些。


    “杰！”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才几秒，也许已经十几分钟，总之，夏油杰的耳边传来了五条悟焦急的呼唤，遥远得像从深海传来的回声。


    然后，他渐渐感觉到一只温暖的手覆上了他冒着冷汗的手背，另一只手则用力按在他的后背上，轻轻拍打着。


    “看着我，杰！”五条悟的声音轻柔到不可思议，“呼吸！跟着我的节奏！吸气，慢一点，呼气……”


    夏油杰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聚焦在五条悟脸上。


    那双苍蓝色的眼眸中清晰地映出他自己的样子，而五条悟的脸上此刻只有全然的专注，以及一种会让所有认识他的人惊讶的温柔。


    他试图跟上五条悟的节奏，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哽咽般的颤抖，每一次呼气都无比艰难。


    看不过眼的五条悟只好直接抓起夏油杰那只颤抖得厉害的手，引导着那只手抚上自己完好无损的喉咙，让他感受皮肤下蓬勃的脉搏和温热的生命力。


    “感觉到了吗？我还在这里，完好无损地在这里！”


    五条悟盯着他，一字一句，清晰无比：“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已经被老子用反转术式治得连个印子都没留下！听见没有？！杰！”


    “不止这里，”五条悟带着他的手，轻轻按在自己的额头上，“还有这里。”


    “以及这里。”那只手被依次引导着抚过胸膛，最后停留在心脏的位置。


    真实的触感和五条悟的话语，一点点驱散了脑海中‘他死了’带来的绝望，将夏油杰从濒死的窒息感中一点点拽回。


    他急促的呼吸渐渐放缓，虽然身体仍在细微地颤抖，但却已经好上了很多。


    他闭上眼，额头抵在五条悟的肩膀上，汲取着那份暖洋洋地、代表着活生生生命的温度，沙哑地、一遍遍地低喃：“……悟……悟……”


    ＊


    其实五条悟本人都快记不清他当时的惨状了，毕竟比起他当时的惨状，他记得更清楚的反而是接下来反杀伏黑甚尔时的畅快。


    而且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对于那三年青春的事情，五条悟表示他除了杰的事还在历历在目耿耿于怀、恐怕一辈子都忘不了之外。


    其他的事，五条悟都快忘光了。


    所以，当看着年少的自己被那样吊打，五条悟感觉有点微妙。


    他甚至还能分神在心里点评两句：


    “啊，这里反应慢了。”


    “无下限被天逆鉾克制，真是麻烦。”


    “当时那么稚嫩的吗？第一反应居然是去抓刀刃？”


    直到他听见身边传来断断续续的抽气声。


    他才下意识侧头，然后，看到夏油杰猛地绷直了身体，脸色惨白，连嘴唇都失了血色。


    “不……悟……”


    夏油杰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让五条悟愣住了。


    紧接着，屏幕上的攻击还在继续，而五条悟能清晰地感觉到，杰的呼吸彻底乱了。


    不再是平稳的起伏，而是变成了急促的喘息，像一条被抛上岸的鱼。


    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肩膀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冷汗几乎瞬间就浸湿了他额前的刘海。


    他在害怕吗？


    五条悟看着他的瞳孔涣散，视线没有焦点，仿佛灵魂已经随着屏幕上的“那具尸体”而去，只留下这具在本能挣扎的空壳。


    他甚至还在试图蜷缩起来。


    妈的。


    五条悟在心里骂了一句。这不对劲，这比刚刚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他还认为杰最多也只不过是会满脸自责地对他说‘对不起，当时要是他留下的话就不会这样了’什么的。


    他甚至都提前想好了要如何安慰了，该如何做的草稿也已经提前打好了，谁能想到现实远比幻想要严重多了。


    “够……了……”夏油杰发出近乎哀求的气音，手指揪住了自己胸前的衣料。过呼吸带来的眩晕让他身体一晃，几乎要软倒下去。


    那一刻，什么点评，什么微妙感，什么草稿，全他妈消失了。


    “杰！”


    五条悟几乎是本能地出手，一把抓住他冒着冷汗的手。


    夏油杰的皮肤现在冷得吓人，还在不停地发抖。五条悟只能用另一只手直接按在他的后心，试图用掌心传递一点温度。


    “看着我，杰！”五条悟学着幼儿园教师的语气说道，“呼吸！跟着我的节奏！吸气，慢一点，呼气……”


    听到五条悟的话，夏油杰反应迟缓地看向他，那双美丽的狭长眼睛里，此刻只剩下全然的混乱和痛苦。


    他试着跟着五条悟的话呼吸，但每一次吸气都带着一丝颤抖，呼气时更是艰难得仿佛要耗尽所有力气。


    不行，这样不够。


    五条悟想了想，最后干脆扯过他那只抖得最厉害的手，强行按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感觉到了吗？”五条悟盯着夏油杰的眼睛。


    “我还在这里，完好无损地在这里！”五条悟强调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已经被老子用反转术式治得连个印子都没留下！听见没有？！杰！”


    “不止这里，”五条悟带着他的手，轻轻按在自己的额头上，“还有这里。”


    “以及这里。”那只手被依次引导着抚上五条悟的胸膛和心脏。


    他的脉搏在夏油杰指尖下跳动，皮肤是温热的。这是他五条悟还活着的最有利证据。


    果然，这样做很有效，五条悟能感觉到夏油杰手上的颤抖正在慢慢减轻，急促的呼吸也开始一点点变得正常起来。


    然后，最让五条悟想不到的是，夏油杰闭眼，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般虚弱。


    他一遍遍低喃着五条悟的名字，声音沙哑得厉害。


    “……悟……悟……”


    操。五条悟在心里又骂了一句。


    他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了，只能任由夏油杰靠着，手依旧稳稳地按在夏油杰的后心，没有松开。


    原来我“死”在你面前，对你而言，是这种感受吗，杰？五条悟心想。


    我本应该开心的，毕竟这代表了你仍然在乎我，即使是以前的我，但看着你这样……


    我远比被天与咒缚捅穿喉咙、斩断四肢，刺伤额头的时候，要难受多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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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章 第九章 我还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