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在地上的男人看上去有四十多岁，身材瘦削，神情麻木，眼神呆滞，身上的衣衫皱巴巴、脏兮兮的，看上去就跟外面的流浪汉差不多。


    左宸差点没有认出这个人。


    因为他和五年前的样子差了太多。


    尹顾听到这久违的呼唤，他似乎愣了一下，随即抬起头，呆滞的目光紧紧盯着左宸的脸。


    “你，你是……”


    尹顾看着左宸，嘴唇颤抖地说出一个名字。


    “左，左航？不，你不是左航！你是……左航的弟弟左宸！”


    “是我。”


    左宸目光沉了沉，他蹲下身仔细观察着面前这个面容枯槁的男人。


    尹顾是左航身边的助理医生，左宸曾经见过几次，对他也有点印象。


    据他哥哥当年的说法是，尹顾的医术不错，帮了他很多忙，假以时日必定能成为独当一面的医生。


    可为什么当年那个被自己哥哥说成是天资聪慧的男人，如今会成为这个样子？


    五年前左航失踪，实验室着火，所有的资料毁于一旦。当时跟着左航的研究人员病的病，辞职的辞职，唯有尹顾随着左航的事情，也从此销声匿迹。


    那个时候的左宸还年轻，并没有深入调查尹顾的去向，只以为他和其他人一样带着一家人出国避难去了。


    却没想到……


    左宸垂下眼眸，他扶着尹顾从地上站起来。


    那让人毛骨悚然的股神还在断断续续的，听那声音的方向，似乎是从地下传来的？


    不只是左宸，就连时语彤也低头往地下看去。


    “宸少爷。”


    沉默许久，尹顾哆哆嗦嗦的，声音沙哑地开口问道：“您，您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


    左宸挑了挑眉，淡淡道：“我以为你们五年前就出国了，没想到会在这里装神弄鬼地吓人。”


    “我没有！”


    尹顾摇了摇头，慌慌张张地辩驳道：“我只是，我只是不想让人靠近这里，所以燃烧磷产生蓝火，吓走那些因为好奇而来探险的人。”


    “那这哭声是怎么回事？”


    左宸皱了皱眉，问道。


    “那是我太太。”


    尹顾脸上露出凄苦的表情，绝望道：“这都是报应！报应啊，宸少爷！”


    左宸微微凝眉，冷声问道：“什么意思，能说清楚吗？”


    “哎，宸少爷，您跟我来吧。”


    左宸和时语彤快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就一起跟着尹顾找一楼走去。


    ……


    谁能想到，这栋楼里竟然有地下室。


    地下室里还算宽敞，里面摆放着一些简单的日用品和洗漱工具，看样子尹顾大概在这里住了有一段时间了。


    从左宸他们进入地下室之后，那如泣如诉的哭声就停歇了。


    “宸少爷，在告诉你事情前，我想先知道您为什么会来这偏远的镇子。”


    尹顾慢慢踱步到一处矮凳子上坐下，看着左宸，轻声问道。


    左宸回头看了时语彤一眼，勾了勾唇，道：“我想在这里建一间医院。”


    尹顾愣了愣，随即摇了摇头，道：“他们一定拒绝了吧。”


    “嗯。”


    左宸看着尹顾，肯定地说道：“五年前来这镇上姓左的医生是我哥，对不对？”


    尹顾的身子抖了下，他脸色苍白地点了点头。


    “尹医生。”


    左宸默了默，声音放轻了问道：“你能告诉我五年前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好。”


    尹顾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应道。


    五年前，左航带着一队医疗队来这镇上义诊。


    一开始，一切都挺好的。


    准备齐全的药物和医疗用品，这镇子也民风淳朴，没有人会突然闹事，他们的义诊进行得相当顺利。


    或许是因为太过顺利，意外还是发生了。


    最开始，是好几名来看过病的患者身上出现头痛头晕，身体乏力等现象。


    再之后，这种症状就像是慢性病毒一样，在病患之间蔓延开来。


    渐渐地，一些不利于医疗队和左航的传闻传出。


    左航这才察觉到不对，他避开医疗队的其他人，自己进入存放药剂的仓库查看。


    这一查看就让左航发现了一样，他们带来的药物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换掉了。


    那竟是“乐土”的未完成品。


    在医疗队和镇民未能察觉的情况下，病患成了“乐土”的实验者。


    左航知道这件事和他那个以利益优先的父亲脱不了干系，于是嘱咐身边的助手尹顾在镇上待命，他回去问一问自己的父亲。


    至于左航去质问左柏松的结果如何，尹顾并不知情。


    他只知道，那天左航回到镇上之后，就叫停了义诊，并在这栋荒废的楼里的地下室里建造一间秘密实验室，开始研究解药。


    “什么解药？”


    听到这里，左宸忍不住打断尹顾的叙述。


    时语彤也目不转睛地看着尹顾。


    “宸少爷，不知道您对您父亲左柏松的药物研究知道多少。”


    尹顾似乎说得有些口干舌燥，他干咳了几声，左宸倒了一杯水递给他。


    “谢谢。”


    尹顾喝了水后缓了缓嗓子，接着道：“左柏松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一种药物，可以让人获得超人的体魄和力量，为此他突发奇想，如果把这种强化人体力量的药剂和具有抗衰老功效的‘乐土’结合起来，是不是可以研究出长生不老药。”


    “呵，长生不老？他倒真是异想天开。”


    左宸勾了勾唇，讥讽道。


    “我不知道做柏松是不是异想天开，他还是把这违背人伦道德的药剂研究出来了，并且还利用了自己的儿子左航，让整队前来义诊的医疗队成为了他的帮凶。”


    “左医生知道自己斗不过父亲，于是就在这里秘密研究解药，在他失踪之后，就交由我继续进行研究。”


    话题到这里断掉后，尹顾沉默了许久。


    他似乎是在整理混乱的思绪，又或者是不知该如何继续说下去。


    左宸也不催促，而是静静地站在一旁，不知在想什么。


    至于时语彤，从尹顾开始讲述的时候，她就表现得漠不关心，甚至还拿出手机来玩。


    也不知沉默了多久，尹顾沙哑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也许是报应，我女儿也染上了那种无法根治的病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