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婉接到了复职通知,神情平静。


    她仔细整理好桌上已经完善的技术手册,准备重返那片属于她的天地。


    李文兰等人前来道贺,言语间满是扬眉吐气的喜悦。


    温婉下厨做了不少菜,跟着喝了些酒。


    夜色渐深,道贺的众人陆续散去,小院里恢复了宁静,只余满桌的杯盘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饭菜香气与淡淡的酒意。


    温婉酒量很浅,几杯酒下肚,此刻已经是霞飞双颊,眼波流转间带着平日里罕见的娇憨和迷离。


    她坚持要送李文兰到院门口,脚步却有些虚浮。


    “嫂子……我没事,你……你慢走……”她扶着门框,冲着李文兰的背影挥手,笑容明媚地晃眼。


    李文兰回头看她那样子,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对跟在温婉身后的陆祁川叮嘱:“陆团长,快扶温婉进去吧,看她这高兴的劲儿!”


    陆祁川低低应了一声,上前一步,坚实的手臂稳稳拦住温婉的腰,将她半扶半抱地往屋里带。


    “我……我没醉,”温婉靠在他怀里,仰起头,呼吸间带着清甜的酒气,眼神努力聚焦在他脸上,“我要去帮娇娇收拾桌子……”


    陆祁川垂眸看着怀中人难得一见的柔软模样,冷硬的眉眼在灯光下柔和了几分。


    “知道你没醉,”他的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我送你上楼再回来帮忙收拾。”


    温婉还想说什么,脚下一个趔趄。


    陆祁川不再多言,在她面前微微蹲下身,将宽阔坚实的后背展露在她眼前。


    “上来。”


    温婉炸了炸迷蒙的眼睛,愣了一下,随即乖乖地趴了上去,手臂环住他的脖颈。


    她的脸颊贴在他挺括的军装后领上,微凉的布料带着他独有的清冽气息,让她滚烫的脸颊感到一丝舒服的凉意。


    陆祁川轻松地拖住她的腿弯,站起身,往二楼走去。


    他的背脊很宽,隔着薄薄的衣衫,能感受到温热的体温。


    温婉昏沉的脑袋靠在他肩头,随着他上楼的步伐轻轻晃动着。


    “……祁川。”她忽然喃喃开口,声音带着最后的黏软。


    “嗯。”


    “我……今天真的很高兴。”她闭着眼,像是呓语,“不是……不是因为他们说我清白了……”


    她停顿了一下,气息拂过他的耳廓:“是……是因为你信我。一直……都信我。”


    陆祁川上楼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喉结微动,却没有回应,只是托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


    没有得到回应,温婉也不在意,自顾自地继续说,声音越来越小,带着浓浓的睡意:“那些坏人……我才不怕,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灵泉……也能帮……”


    最后几个字含糊不清,陆祁川没听清楚,只当她是在说醉话。


    他背着她,一步步走上楼梯,背上的人呼吸渐渐均匀绵长,显然是睡着了。


    他小心翼翼地侧身用肩膀顶开卧室门,没有开灯,借着月光走到床边,轻轻将她放在床上。


    温婉一沾到床铺,便蜷缩起来,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沉沉睡去。


    陆祁川站在床边,凝视了她片刻。


    他伸手,笨拙却轻柔地替她拨开额前微乱的发丝,拉过被子,仔细盖好。


    窗外月华如水,映照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那向来冷峻的眼底,晕开一丝温柔的涟漪。


    **


    转眼到了元旦这日。


    团部组织了简单的游园活动,锣鼓喧天。


    温婉穿着陆祁川给她新买的红色毛衣,正被几个军嫂拉着猜灯谜。


    **


    文工团的元旦慰问演出在团部大礼堂压轴登场。


    这是姚颖在独立二团的最后一次公开活动。


    舞台上的她笑容灿烂,眼底却藏着蚀骨的恨意。


    演出间隙,她偷偷溜向卫生队,找到胡招娣。


    “这是你要的木棉花,干的,已经磨成粉了。”姚颖掏出一个纸包。


    胡招娣急忙塞进口袋里。


    姚颖压低声音再次确定:“就这东西就能让温婉浑身起红疹?”


    胡招娣胸有成竹地露出一排牙:“这可是她娘胎里带出来的,家族遗传!之前在沪市,每到木棉花开的季节,都要特别小心。”


    姚颖听着,心脏狂跳。


    这个秘密,估计连陆祁川都不知道,真是天赐良机!


    **


    团部礼堂,表彰大会即将开始。


    温婉作为生产标兵将要上台领奖。


    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穿着旧军装的干瘦身影混入了后天。


    胡招娣借着人群的掩护,悄悄接近那排准备颁发的大红花。


    她颤抖着手,将一小包木棉花粉,仔细涂抹在最边上那朵大红花的背面和系带内侧。


    **


    “下面,请荣获生产标兵称号的同志上台领奖!”


    温婉微笑着走上台,从陆祁川手中接过奖状。


    四目相对。


    陆祁川郑重道:“温婉同志,恭喜!”


    “谢谢陆团长!”


    礼仪人员走上台,为她佩戴那朵大红花。


    温婉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气味,被现场热烈的气氛熏染,并未在意。


    陆祁川在一旁,目光温柔地看着妻子。


    不到五分钟,温婉开始觉得脖颈处刺痒得厉害。


    她的脸色骤变,这感觉太熟悉了。


    站在她身旁的李文兰先发现了异常:“你的脸……”


    温婉的脖颈和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红点,呼吸也变得困难。


    “木棉花……花粉……”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眼前开始发黑。


    陆祁川见状,立刻冲了过去,一把抱起几乎要晕倒的温婉。


    那几个字被李文兰听到,她大喊着:“她说木棉花!是花粉过敏!”


    陆祁川抱着温婉冲向卫生队。


    宋军医立即给温婉注射了肾上腺素和抗过敏药物。


    “是严重的过敏反应,”宋军医神色凝重,“再晚几分钟就可能窒息。她对什么过敏?”


    陆祁川的目光落在椅子上的红花上,声音冰冷:“木棉花粉,海岛根本没有木棉树。这个季节,也没有木棉花开。”


    宋军医小心地检查那朵花,在上面发现了细微的黄色和红色的粉末。


    “确实是木棉花粉,这是有人故意抹上去的。”


    陆祁川的眼神变得骇人,立即命令林成:“封锁礼堂!所有接触过红花的人全部控制起来!重点排除谁知道温婉的过敏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