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都是戏子
作品:《我从勾栏重生后,你们在怕什么?》 阮隽沉默着,目光仍停在颜知雪通红的小手上。
屋内很近,只有针线声细若蚊吟。
阮隽在门外站了许久,就这样看着颜知雪,直到夜色愈深,呼出的气都化成一缕白雾,才准备离去。
就在这时,月亮门外传来低低的说话声。
“姑娘,这炭和衣衫您都要拿去给颜姑娘啊?”
说话的是陆朝云身边的婢女碧巧,她语气带着几分焦急,“可姑娘也只有这些,都给了颜姑娘,姑娘这冬天该怎么过啊。”
“颜姐姐心善,对我又极好,她如今日子难过,我怎么能袖手旁观。你别多言,把东西拿稳,跟我一块儿送过去。”
阮隽眉头一动。
只见那婢女手上拎着一小篮炭和几碟点心,陆朝云自己则怀里抱着一件厚实的大氅,另一手提着个热气腾腾的汤婆子。
两人径直走向雪汀苑正房,丝毫没注意到廊角的黑影。
屋内烛光摇曳,窗纸上映出颜知雪纤细的剪影。
陆朝云轻轻扣了两下门。
“颜姐姐,是我。”
屋内针线声一停,松果快步去开门。
陆朝云笑着行礼后,便将怀里的汤婆子塞到颜知雪手里:“这么晚打扰姐姐实属不该,只是想着姐姐腿伤未愈,就过来看看。”
颜知雪怔了怔,倒真有些诧异。
她笑着起身,伸手去接:“这么晚了,妹妹怎么来了。正巧我绣得眼花,犯了困,你来得正好,陪我说说话。”
陆朝云忙从婢女手里接过那件大氅,亲自披在她肩头:“更深露重,姐姐怎么穿得这样单薄?若冻着身子,可怎么好。”
“这不是我前几日给你的料子吗?你赶制的新衣,怎么又送回来了?”
陆朝云脸上闪过一抹无奈的笑意,轻轻叹息:“我实在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只好用姐姐赏的料子,做了衣裳,再送还给姐姐了。”
她语气温柔,眼神里满是体贴。
“妹妹不必如此客气。倒是我看碧巧手里的点心颜色极好,一进门便闻到香味儿了。”
碧巧连忙将竹盒放在桌上,小心揭开盖子,笑着道:“这是我们姑娘亲手做的梅花酥,还热着呢。”
陆朝云含笑道:“我想着姐姐这些日子身子弱,怕吃不惯厨房做的油腻点心,就亲自试着做了一些。姐姐快尝尝。”
颜知雪拿起一块,垂眸略犹豫一瞬间,放入口中轻轻咬了一口,梅香扑鼻,甜而不腻。
她含笑点头,语气温柔:“这点心清甜软糯,味道极好。”
陆朝云忙道:“姐姐喜欢那我改日再给你做。”
“妹妹倒可以做些送给老夫人。老太太素来喜清淡的口味,若尝了这酥,定会喜欢。”
门外的阮隽,静静地看着屋内这一幕,心头一阵发紧。
母亲日日责难于她,而她却时刻想着她老人家,毫无怨色。
他的雪儿,实在让人心疼。
屋内,松果端来一盆温水。颜知雪净了手,又拿起针线,低头继续绣那卷佛经。
陆朝云看了,轻叹一声:“只是我身份卑微,没有资格为祭祖供奉绣佛经,要不也能替替姐姐。”
颜知雪微笑着摇头:“没关系,绣佛经反倒能静心。”
陆朝云轻声道:“那我帮姐姐掌灯吧。”
她说完,不顾颜知雪阻拦,真的起身,将那盏昏黄的灯重新添了油,又稳稳拿在手中,站到颜知雪一侧,微微俯身,让光照更亮。
颜知雪瞄到窗边黑影离开,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这后宅,从来不缺戏子。
她能演,别人也能。
果真,第二日颜知雪罚跪回来。就听说阮隽给兰园赏了不少好东西,而且阮隽晚上还要去陆朝云那里过夜。
秀珠有些愤愤不平,说:“姑娘日日罚跪,都伤成这样了,大人也不过来看看……”
松果倒是淡定,声音淡淡的说:“陆姑娘也是有些心思的,只不过,她得到这些全是因为咱们姑娘。”
颜知雪倒是有些惊喜,没想到松果来自己身边不久,看事情倒是愈发通透了。
秀珠看颜知雪还笑着,一脸不解:“大人要去别人院子,姑娘不生气吗?”
颜知雪垂眸,语气淡淡:“妾室都进门了,难不成还要让大人永远把她们晾着?”
更何况,她的心,早就死了。阮隽去哪儿,她根本不在乎。
……
阮夫人院中。
陆朝云一进门,就“扑通”一声跪下,郑重磕了个头。
阮夫人微微一惊,忙让桂嬷嬷上前扶起她:“妹妹怎么行这么大的礼?”
陆朝云抬头,神情恭敬:“多谢夫人成全。若不是夫人指点,朝云只怕更没机会让大人侧目了。”
阮夫人垂眸一笑,神情淡淡:“如今大人最宠颜知雪,就算迫于母亲的施压不去看她,可大人心里,总归是有她的。”
她放下茶盏,语气平静而冷:“你若想留在阮府立足,便只有一条路,要与她亲近。只有靠近她,才能有机会入了大人的眼。”
陆朝云神色郑重,低声道:“夫人为朝云谋划,朝云必不会让夫人失望,也定会全力报答夫人的恩情。”
阮夫人听后,脸上露出满意的笑意:“我就喜欢你的性子,聪明懂事。”
她目光一转,扫过陆朝云的衣袖,又向桂嬷嬷示意。
桂嬷嬷立刻上前,将两匹料子拿上来。
“这是我的陪嫁,现在穿来倒觉得艳了,趁你正好。”
陆朝云眼睛泛起潮意,双手接过,认真道:“多谢夫人赏赐!”
随后,桂嬷嬷又把一个白瓷小瓶递到陆朝云手中。
阮夫人缓缓说道:“这里面是一些助尽兴的香料。今晚大人要去兰园,你务必要留住他。”
陆朝云脸微红,双手接过,神情恭谨:“朝云谨遵夫人吩咐。”
……
阮隽踏入兰园时,天色已暗。
刚入门,长青便快步上前,低声道:“大人,老夫人那边有口信传来,颜姑娘的罚跪,已经免了。”
阮隽脚步一顿,眉心微蹙。
母亲这是告诉他:雪汀苑的处境,全系于他的态度。
阮隽垂眸,这种感觉,让他心中说不出的烦躁。
他抬步入内。
兰园暖香盈袖,烛火摇红。
陆朝云早已候在内厅,一袭烟青襦裙,鬓边簪着白玉步摇,都是他赏的。
她见阮隽进来,连忙起身行礼,笑容含羞:“大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