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妻夫札记 书画相宜

作品:《替魂夫君甘为金丝雀

    “来说说对他的‘治疗’吧。”魏婵将王颐清跑飞的思路重新拉回来,“太夫人爱子心切,以后定还会召你去问治疗进度。”


    王颐清无助抱头,眉毛皱得似两条斜行的蚯蚓。


    “你都说了是‘借尸还魂’了,这种奇异古怪的事情,我怎么治?总不能去请个神婆来吧。”


    她沮丧的样子着实有趣,魏婵不觉莞尔。


    “你还笑我——三个月过去后我治不好,太夫人一追责,把我喊打喊杀了,你连个能说真心话的人也没了。当初咱们配‘春帐暖’,不就为了全身而退吗?结果栽在这种鬼事上。”


    “不会让你有事的。”魏婵收了笑,“你只管定期诊脉,开些无伤大雅的滋补药物即可。”


    “等太夫人问你,你便说,此症无碍身体,静养为佳,若是用了猛药恐使其恶化。”


    “那要是三个月后好不了呢?”


    “没有‘要是’,是‘绝对’治不好。你要做的,是旁敲侧击,让太夫人逐渐放弃对姬月承的治疗,彻底接受现在的他。”


    “我吗?你是不是太把我当回事儿了。”王颐清反手指向自己。


    “我一个小小医师,何德何能让太夫人放弃她亲生孩子?!”


    魏婵问她:“一个性格暴戾、对你不闻不问的男儿,和一个乖巧懂事,体贴你的男儿。你会喜欢哪一个?”


    王颐清脱口而出:“当然是更体贴懂事的那个了。”


    魏婵道:“太夫人担心姬月承的‘失忆症’,一是出于母亲之爱,二则出于对属国朝政的担忧。


    “当三个月后,若属国朝堂平稳,她与姬月承母子亲密更胜从前。你说,她还会惦念着儿子从前与她离心,连请安都懒得去的样子么。”


    想到在奉慈院时的场景,王颐清恍然大悟。


    “原来今天你陪他去给太夫人辞行,是用的‘攻心计’,想让太夫人与他增进感情!”


    魏婵道:“太夫人慈母之心,她值得一个更好的孩子。”


    王颐清又有些担忧:“你确定那个人可信吗?也不知哪里来的孤魂野鬼,万一他与你有二心……”


    “他不会有生二心的机会。”魏婵垂眸敛去目中清冷之色。


    正事说完了,两人又随意聊了几句,便各自分开。


    ---


    不多时,魏婵回了藏珠院。


    “侯爷回来后,有吩咐你做什么吗?”她向摘星问道。


    “侯爷……让奴婢取了文房四宝、一本空白手本。”摘星一脸奇怪的表情,“后来,又亲自去了灶房,不知做了些什么。”


    “好,下去吧。”


    魏婵遣走摘星,启步推门进了主屋。


    房间内,姬月承侧背着房门,伏案描画着什么,沉浸又认真。连身边多了个人也没有察觉。


    面前的四方桌上,摆着笔墨纸砚,但砚台是干的,毛笔一水挂在紫檀笔挂上,一支没少。


    魏婵在他背后俯身:“在做什么?”


    不知是被吓到,还是羞涩,姬月承肩膀一耸。随即快速用双臂左右挡住,前胸也压下去,捂住自己在做的东西。


    “还没做完呢,还不能给婵姐姐看。”


    他蜷起染黑的手指,将小半张脸藏在胳膊下,扭头看魏婵时眼中带光,心情高涨,连拒绝的话都带着上翘的尾音。


    “这么神秘?那我更要看看了。”


    魏婵说着伸手而来,似要强夺,姬月承则意外地寸步不让,牢牢圈住自己的宝贝。


    但这也是色厉内荏。


    他原地自守着,从眼睁睁地看着那只手靠近,到闭上眼睛软声祈求:“婵姐姐稍等一会,等我完成了再看好不好?”


    脸被轻轻托起,就当他以为“宝贝”将失守时,有布料的丝滑触感蹭在鼻子上。


    他疑惑地睁开眼。那只“要强抢宝贝”的手刚刚离开,衣袖上有一抹淡灰色的痕迹。


    “好好的夫郎,怎么变成了小花猫。”魏婵笑道。


    明月似的面容腾得染红,姬月承将脸缩回胳膊下,只留着出一对红宝石般的耳朵。


    “谢谢婵姐姐。”他瓮声瓮气地说。


    魏婵眼神何其锐利,早在姬月承遮挡前,已经看到了个大概:他正拿着一节用布包裹的木炭,在空白手本上写写画画。


    以前在军中,探子们为了方便也会以木炭当笔,记录情报。因此,魏婵并不十分为奇。


    至于他写画的是什么,早晚会看到,因此她也乐得给他一些自由空间。


    “就不打扰你了,等你大作得成,别忘了让我来瞻仰一番。”


    姬月承转了转脑袋,像团成球的小刺猬松开一点缝隙般,他露出一只圆润微扬的桃花眼望向魏婵。


    “只求婵姐姐看时,别笑话我幼稚。”


    编在发髻里的小辫子被来回磨蹭,翘起几缕碎发,让他显得柔软且无害。


    “纵使幼稚,也是可爱。”


    魏婵的笑语,让小刺猬再次团成球藏起他的小脸。


    半个多时辰后,姬月承拿着完成的作品,敲响了隔壁的房门。


    “进来吧。”魏婵放下正在批注的文书。


    姬月承推门而入,双手背在身后,即走到魏婵跟前,从背后拿出一个织锦面的线装手本,放在桌子上。


    魏婵瞥了一眼那个手本,外表看上去是侯府的通用款式,光她这几天写公文,记录笔记的册子里都有同款。


    姬月承站在桌前,红着脸垂着头,染黑手指躲在袖子里,说道:“婵姐姐请看。”


    这话听着,便知手本内部藏有玄机,魏婵于是翻开了封面。


    手本出自侯府专用的高级匠人之手,内页选取洁白厚实的宣纸,裁剪得宜,边角精致整齐,但这并不是重点。


    在翻过空白一页后,一副炭笔所作的黑白小画映入眼帘。


    是从来没见过的绘画手法,全程仅使用长短、疏密、粗细的线条,勾勒出场景与人物。


    一只雪中带墨色的海东青,破开画面。一排排羽翼下方,一个素衣女子拦腰抱着一个男子,两人衣角翻飞、发丝飞舞。


    身躯和衣袍用大片的粗重线条连续交替,笔触粗犷却造型精准。而面部则多为短促、细密的线条。


    女子眉宇张扬,眸光凌厉,又因为回护男子的动作,而呈现出一种与其冷然脸色极具反差感的关怀之意。


    男子檀唇微启,眼中讶异与羞涩皆有,如一支盛放枝头的玉兰,折在女子臂弯中,与她对视。


    纸页触感粗粝,炭笔也是不入流的用具,在他手中竟能呈现出这般简单又传神的画作。


    这等对神态动作的把控,非顶级画师不可为,而这独特的手法更是独开一派。


    原来,他的优点不只是美貌和娴柔的性子。


    见魏婵长久看着两人亲密的画作场景,姬月承心中宛如万千花束盛开。


    干净的左手从袖子里伸出来,他将一片花笺放在桌上,手指轻按着,往前推到魏婵视线里。


    “请婵姐姐,给我……我们的笔记本题个字。”


    魏婵闻言拾起花笺,带着花香的窄页上,用炭笔写着几个娟秀的字。


    “婵月藏珠记”魏婵将花笺上的字念了出来,“你要打算用这个手本记录些什么内容?”


    “就……就如画中的那些事情。”


    “画上的事情?”魏婵故作疑问,“可惜海东青被放飞了,你想观鸟训鸟怕是没机会了。”


    姬月承还是个刚得知自己成了亲的处子少男,脸皮薄得很。但他打定主意要做与魏婵相称的夫郎,怎会在此退缩?


    因此拼着两颊燥红,他捋直舌头看向魏婵。


    “跟海东青没有关系。


    “婵姐姐应过我的。藏珠院内的日常生活、三餐四季都归我打理。我想用这本笔记本记录与婵姐姐的……妻夫生活日常。”


    说出了最难说出口的几个字,他底气渐渐足了,半是陈述半带撒娇。


    “既然是妻夫日常,有我的画,自然该有婵姐姐的字。”


    【这样,每次我打开它的时候,就会知道一切是真实的,不是我的妄想。】


    他绕过桌案,来到魏婵的身旁,拾起她刚刚放在笔山上的狼毫笔,双手抬起,目露期待。


    “可以答应我嘛,姐姐。”


    魏婵接过笔,看向因为搁置而有些冷凝的墨。


    “研墨吧。”


    “是!”姬月承雀跃地应道。


    魏婵笔走游龙,一气呵成将五个字挥毫写就。


    姬月承的画作上因记录一个惊险的场面,而带了些些许硬朗感。此时狂放磅礴的字迹一出,那份硬朗竟被衬得婉约柔雅起来。


    狂放婉约两相宜,恰似妻夫之道。姬月承捧着笔记本,如获至宝。


    魏婵放下狼毫,向他投出欣赏的目光。


    “方才忘记告诉你。你的画疏朗清雅,不输大家。”


    ---


    宽敞的街道上,侍卫清道,百姓围观。


    临近齐府,镇北侯府太夫人省亲的队伍分成两队。一队押送着用黑毡布盖住的太平车,行驶向齐府。


    而太夫人所在的华车,则由骑兵开列,去往相距不远的齐氏祠堂。


    齐氏祠堂前,阖族皆至,少长咸集。上至齐氏族长、族老;下至家中十几个不同年龄的孙辈,列在路旁相迎。


    缘因昨日清晨,齐缨宁之嫂——齐侯相孺人亲自登门,带来了齐太夫人的一封给予“齐氏宗族”的家信。


    马车停稳后,早有仆从搬来下马石,秀云嬷嬷与一位年轻侍女掀帘而出,侍女在左撩开锦帘,秀云嬷嬷仔细搀下雍容华贵的齐太夫人。


    齐氏族长拄着檀木手杖,带领身后一众族人迎面以拜,向太夫人行君臣礼。


    “昨日得太夫人家信,言说要参拜宗祠、兴建族学。我等族老深感太夫人睦族之恩,特将族内小辈召集,与您见礼。”


    齐缨宁快行两步,亲自将族长扶起。


    “我既为了族内事宜前来,算是您的晚辈,当不上族长大礼。”


    齐族长由是改跪拜礼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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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揖:“您为门楣柱石,整族之仰仗,此番有意广育族众,福泽深厚,当得此礼。”


    其余族老及其家眷亦一一迎候寒暄。


    肃穆的氛围中,一个年约十三四岁的少男,挤过外围围观的人群,站在了齐氏孙辈之间。


    “嘿。”他伸出手肘捅了捅一旁的同辈少女,“堂姐,那是谁啊?穿金带银的好富贵。”


    因为压低了音量,他的声音听起来越发粗噶,如同公鸭叫般难听。


    “嘘!”少女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那可是镇北侯的太夫人,咱们镇北属国最尊贵的女人。昨天你去哪儿了?连太夫人要来都不知道。”


    “害,还‘最尊贵的女人’。就是咱们齐家的外嫁女呗。”那少男不以为然地说道,“她都嫁出去了,回来干嘛?显威风吗?”


    “你说话怎么那么难听。”少女皱眉道,“太夫人这次来,可是要帮着修族学的,为的是振兴咱们齐氏。”


    “哼,修族学跟我也没关系,我又不爱读书。而且咱们齐家本就是属国望族,也用不着振兴吧。”


    少女像看傻子一般看着他:“你难道不知道,如今能称得上‘望族’的也就齐侯相那一支了?反正我走在路上,可不敢攀扯说自己出身望族。”


    见说不过,那少男吊儿郎当站着,另起话茬:“你说,待会儿会不会给发赏银呢?咱们这么大排场迎着,总得意思意思吧。”


    少女见他说不通,不再理他。而他就像猴儿精转世般呆不住,转身打算再挤出去,溜走。


    “借过借过,让小弟先走一步。”


    “喂,你踩我脚了!”“别挤。”“干嘛呢?”


    原本整齐的迎接队伍,因为他的挤兑,变得嘈乱。


    乱糟糟的声音传到了齐缨宁的耳边,她循声看去,只见齐家子女们乱作一团。


    一旁的族长面上无光,他轻咳一声,旁边的族内壮年立马喝到:“齐魁、齐书、齐云,你们闹什么呢?!跟我站出来!”


    齐缨宁道:“族长,孩子年纪小脸皮薄,到祠堂内再管教为好。”


    镇北侯府太夫人一发话,当然以她的话为先。于是一大家子老老少少百来号人迁入祠堂内。


    齐氏祠堂由齐侯相齐克广出资重新翻修过。院落广阔,容下百来号仍绰绰有余。


    外堂里,太夫人被尊到上座,族长坐在下手左位,其余族老依次而坐。


    刚才被点名的一女二男,被族中壮年惯着跪在地上。


    “刚才是怎么回事!”族长拐杖捶地,重声问道。


    两个少男一个吓得都如筛糠,一个打定主意夹着尾巴,躲着脱罪。


    几声诘问下来,名为齐云的少女开了口。


    “回禀太夫人、族长,刚才……突然有只秋蝉飞到齐魁身上,我想提醒他一下,结果不小心乱了规矩,扰了清净。还请太夫人、族长恕罪!”


    “既然知道乱了规矩,那你们几个去旁厅领罚吧。一人十个手心板!”


    负责族法的中年男子严厉说道。


    “族长。”齐缨宁道,“我来宗祠本是就是为了族内子弟们,如果为了这厢规矩,伤了她们,倒是我的不是了。不若就口头教训两句吧,何必动手。”


    “这……”呵斥人的中年男子犹豫地看向族长。


    “你退下吧。”族长队那中年男子说道,随后起身站在堂中央,亲自训斥三个小辈。


    “太夫人仁心,这次便放过你们!要记得吃一堑长一智,宗族规矩时刻记在心间!下次如有再犯,定然不能轻饶。”


    齐书、齐魁、齐云分别叩谢道:


    “是,谢谢族长饶恕。”


    “谢谢族长~”


    “谢太夫人、族长宽宏大量。”


    小插曲过去之后,齐氏一族所有小辈,走进外堂,齐齐整整排了三列,共同向齐缨宁行对家中长辈的跪拜礼。


    “谢族姑赐学之恩。”


    “好孩子们,都起来吧。”


    不管初心为何,此时齐缨宁看着少女少男们青葱的面容由衷感到一种宗族的归属。


    将她们唤起来侯,齐缨宁看向身旁随侍的秀云。


    秀云嬷嬷为首,两个年轻侍女随后,走到小辈们的队伍前,一个排一个递给她们一只印着镇北侯府云纹的满绣荷包。


    齐缨宁道:“这是族姑给你们的见面礼。希望你们以后在族学中用功勉励,成为能够为属国效力的栋梁之材。”


    “谢族姑。”小辈齐声道。


    从外堂出来后,刚逃过一劫的齐魁急不可耐地将荷包打开一看,白花花的塞满了银子。


    “嚯,咱族姑真大方。”他压着公鸭嗓说道。


    “你可省点心吧。再有事我可不保你了。”齐云没好气地提醒。


    “嘿,我的好堂姐,你肯定不会不管我的。等以后进了族学,你罩着我,我罩着你,多好啊。”


    “你刚才不还说不想去族学吗?”


    “今时不同往日,”齐魁颠了颠荷包,沉甸甸地很有分量,“这不是有钱拿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