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

作品:《柴门犬吠

    城隍庙的喧嚣被抛在身后,暮色像浸了墨的棉絮,一点点洇染开天边的云霞。沈远岫走在青石板路上,听着明煜喋喋不休的念叨。


    “方才那戏子身上的青斑,你瞧见没?”明煜忽然凑近沈远岫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点刻意营造的阴森,“我跟你说,这玄月城邪门得很,上个月我在客栈后院还看见过……”


    “明煜。”凌回流的声音从身侧飘来,不高不低,却精准截住了明煜的话头。


    “干嘛打断我?”明煜不满地嘟囔,指尖却悄悄收了收,他向来怵凌回流这副没表情的模样。


    明煜识趣地转了话题,他撞了撞沈远岫的胳膊,“小岫岫啊,那个言大夫你是怎么认识的?”


    “和林溪、景行调查时受了点伤,”沈远岫指了指肩上的绷带,布料下还能摸到未愈的痒意,“茶摊的老爷爷建议我去言大夫那里处理的。”


    “茶摊老爷爷?”明煜摸了摸下巴,眼珠转得飞快,“哪个茶摊?我怎么没见过?”


    沈远岫愣了愣:“就在离城门不远的地方啊,仙君没留意过?”


    “没印象。”明煜摇了摇头,话锋又绕回来,“既然茶摊在城门,你受伤那天也是在那儿碰见他的?”


    “不是,我们是在……”沈远岫的话突然卡住。他猛地看向明煜,后知后觉地发现不对劲——那日他们明明在城东废弃宅院调查,回来时才撞见那茶摊,去的时候却连影子都没有。那摊子像凭空冒出来的,就候在那里等他们来。


    “怎么了?”明煜见他神色有异,追问了一句。


    沈远岫眉头紧锁,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绷带边缘:“那天我们没在城门遇茶摊,是从宅院回来时看见的。那摊子……就像专门等在那儿的。”


    凌回流的脚步顿了顿,侧头看向沈远岫,眸色沉得像深潭:“你确定?”


    “确定。”沈远岫用力点头。


    明煜吹了声口哨,饶有兴致地挑眉:“有意思了,难不成这茶摊还长了脚?”


    暮色渐浓,沿街的灯笼次第亮起,暖黄的光晕透过灯罩洒在青石板上,却驱不散三人之间陡然凝重的气氛。


    沈远岫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这么说,那老头引你去见言深,是早有预谋?”明煜摸着下巴,眼神里满是探究,“这言深说不定也有问题。”


    沈远岫喉结滚了滚,想说“不会”,却想起言深换药时的模样——指尖划过伤口的力道太轻,又太刻意,不像医者的温柔,倒像在试探什么。


    “未必是故意。”凌回流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但那茶摊老头,绝不是普通商贩。”


    他抬手理了理沈远岫被风吹乱的衣领,指尖擦过颈侧动脉时,沈远岫清晰觉出那微凉的触感,连带着心跳都快了半拍,像藏在袖中的小鼓在敲。


    “师尊的意思是……”


    “去看看就知道了。”凌回流朝城东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带路。


    明煜凑上来,又撞了撞沈远岫的胳膊:“小岫岫,看来这玄月城的水,比咱们想象的还要深啊。”


    沈远岫抿紧唇,抬腿往东走。夜风卷起他的衣摆,裹着街边酒楼飘来的酒香,却让他脊背莫名发寒——像有双眼睛,正躲在暗处盯着他们。


    越往城东走,行人越稀疏。热闹的街市渐渐变成低矮的民居,灯笼的光也稀了,只剩偶尔从窗棂漏出的烛火,在黑暗里明明灭灭。


    “就是这里。”沈远岫指着不远处的废弃宅院,又点了点旁边的空地,“那天茶摊就摆在这儿。”


    凌回流忽然停下脚步,目光落在那座废弃的宅院上。


    “怎么了师尊?”沈远岫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天我们就是在这儿遇到傀儡袭击的。”


    “傀儡?”明煜瞥了眼他的肩伤,恍然大悟,“所以你的伤……”


    沈远岫心一慌,伸手就捂住明煜的嘴,声音压得极低:“什么傀儡?仙君您听错了。”


    他不敢看凌回流,耳尖却像被火燎过,烫得发麻。后背那道清冷的目光太沉,压得他连呼吸都放轻了——完了,瞒着师尊的事,这下要露馅了。


    都怪明煜!


    他暗自咬牙,手劲又加了几分。


    明煜被捂得闷哼两声,扒开沈远岫的手嘟囔:“我明明听见你说傀儡……”


    “哦,我明白了,你这伤真的是傀儡弄的啊!”明煜拖长了语调,故意说得响亮,“小岫岫,你这伤看着可不轻,傀儡爪子是不是淬了毒?不然怎么结痂这么慢?”


    沈远岫的手指猛地攥紧衣摆,布料被绞出深深的褶皱。他低着头,额前碎发遮住眼睛,只露出绷得发紧的下颌线,像根快断的弦。方才还想着怎么遮掩,此刻被戳穿,连耳后都烧了起来。


    凌回流没说话,只是站在原地,目光落在宅院的门环上。夜风卷起他的衣袍,下摆扫过青石板,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枯叶在擦地。


    过了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比夜风还冷:“这座宅子有问题,进去看看。”


    沈远岫如蒙大赦,几乎是逃着往宅院走。刚迈两步,手腕就被轻轻攥住——凌回流的指尖冰凉,带着常年握剑的薄茧,力道却轻得怕碰碎他,只堪堪圈住腕骨。


    “慢点。”两个字,没什么情绪,却让沈远岫的脚步顿住。他能感觉到对方的拇指在腕骨上轻轻蹭了蹭,像确认他是否站稳,随即松开手,率先跨进院门。


    明煜凑上来,挤眉弄眼道:“你师尊这是担心你呢,小没良心的还敢瞒着。”


    沈远岫瞪了他一眼,却没反驳,只是快步跟上。他忽然想起,那天受伤回来,凌回流虽没细问,却给了他药——或许师尊早知道了,只是没戳破。


    废弃宅院里满是潮湿的霉味,混着淡淡的血腥气,呛得人鼻子发酸。月光透过残破的窗棂,在地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风一吹,影子还会轻轻晃,像有东西在底下动。


    凌回流没理会周遭的杂乱,径直走向正屋。门框上留着几道深抓痕,边缘泛着黑紫色,像被什么东西腐蚀过。他伸出指尖轻点,指尖立刻沾了些黑色粉末。


    “是蚀骨粉。”凌回流捻了捻粉末,声音平淡无波,“淬在傀儡爪上,能直接侵蚀灵力。”


    沈远岫的心猛地一沉。那天被傀儡抓伤时,他确实觉出股阴冷气往伤口里钻,当时只当是邪祟浊气,此刻想来,那麻痒感竟和蚀骨粉的特性对上了。


    “那你肩上的伤……”明煜刚要问,脚背突然被踩了一脚。他痛得龇牙咧嘴,却识趣地闭了嘴,只在沈远岫和凌回流之间来回使眼色,看热闹的心思全写在脸上。


    凌回流像没看见两人的小动作,径直推开一间侧房的门。木门轴发出“吱呀”的哀鸣,积了不知多少年的灰尘被气流卷起,呛得沈远岫连咳两声。屋里桌椅东倒西歪,墙角堆着几个破旧木箱,其中一个箱盖半敞着,露出里面泛黄的卷轴。


    凌回流走到最里面的木箱前,弯腰掀开盖子——一股浓烈的槐木香扑面而来,熟悉得让沈远岫一怔。这气味,和言深药箱里的一模一样。白日闻着清雅,此刻混着霉味,却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箱子里铺着块褪色的蓝布,上面摆着些锈迹斑斑的铜针,针尖泛着幽蓝的光,显然淬过东西。还有几卷泛黄的图纸,沈远岫凑过去一看,上面画着奇怪的符文,边缘用朱砂标着“月脉”“献祭”,右下角还画着朵小小的芍药。


    “这是……”沈远岫的手指拂过图纸上的芍药,忽然想起城隍庙戏台上的唱词——“玄月城下埋花魂”,“这个月脉是什么?难道和它有关?”


    明煜刚要开口,院墙外突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像有人踩着落叶在靠近。凌回流眼神一凛,抬手将沈远岫拉到身后,同时拔出腰间的长剑。剑光在月光下划开道冷弧,照亮了门口的阴影——


    一个穿粗布衣裳的少年站在那儿,手里提着个竹篮。看见院里的三人,他脸色瞬间发白,篮子“哐当”掉在地上,几个干瘪的野果滚出来,在青石板上撞出轻响。


    “你是谁?”凌回流的剑尖直指少年,声音里没半点温度。


    少年“扑通”跪在地上,连连磕头:“仙、仙长饶命!我只是来捡些枯枝……”


    “你认识这里?”沈远岫上前一步,避开剑锋,“这宅子以前是做什么的?”


    少年哆嗦着抬头,眼里满是恐惧:“这、这里是鬼宅……六年前着过大火,烧死了好多人……后来总有人看见影子在里面晃……”


    “鬼宅你也敢来?胆子不小。”明煜挑眉,语气里满是不信任。


    沈远岫看着少年,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少年篮子里的枯枝细得可怜,野果也皱巴巴的,一看就难以下咽。他心里忽然软了,拉了拉凌回流的衣袖,轻声道:“他看起来不像坏人。”


    凌回流的剑尖并未收回,只是目光从少年颤抖的肩头移开,落在沈远岫拉着自己衣袖的手上。那手指纤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袖口还沾着点方才在院里蹭到的草屑。


    他沉默片刻,手腕微转,长剑“嗡”的一声归鞘。


    少年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要跑,却被沈远岫叫住:“等一下。”


    沈远岫从怀里摸出几个铜板,递到少年手里:“去买些热的吃,以后别来这种地方了,不安全。”


    少年愣愣地捏着铜板,看着沈远岫,眼眶突然红了:“谢、谢谢仙长……”


    “快走吧。”沈远岫笑了笑。


    少年点点头,转身跑出院子,脚步声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明煜无奈地摇头:“你啊,就是心太软。这玄月城处处不对劲,谁知道那小子是不是幌子?”


    “他的眼神很干净,没有恶意。”沈远岫坚持道。


    明煜撇撇嘴,没再反驳。


    沈远岫还想再说什么,却见凌回流已转身走向木箱,指尖落在一卷“月脉走势图”上:“月脉是玄月城地脉核心,属阴,与月相共生。若月脉受损,地脉会反噬,城中生灵易染邪祟。”


    “这幕后之人好像干了一件大事啊。”明煜感叹道,眼里却没半点笑意。


    “我想起来了,”沈远岫拍了一下手,“这个气味我在一个地方闻到过。”


    “哪里?”明煜好奇地问道,凌回流的目光也转过来,落在沈远岫脸上。


    沈远岫指尖点在那卷月脉走势图上,声音带着些许不确定:“言深大夫的药箱里,有一模一样的槐木香。当时他替我换药时,我就觉得这气味很特别,只是没多想。”


    “你说言深有没有给你下什么手脚?” 明煜这话像颗石子投进静水,沈远岫心里一紧,下意识地摸了摸肩上的伤口。


    凌回流忽然伸手按在他的肩侧,避开伤口的位置轻轻按压。沈远岫只觉一股清冽的灵力顺着经脉游走,所过之处的滞涩感顿时消散,连带着心口的慌乱也淡了几分。


    “药无毒。”凌回流轻轻拍了拍沈远岫,安抚了沈远岫慌张的情绪。


    明煜在一旁看得直撇嘴,故意大声咳嗽两声:“我说二位,现在不是温情的时候吧?”


    话音刚落,院墙外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闷响。三人对视一眼,立刻冲了出去。


    巷口,方才那少年倒在地上,胸口插着根乌黑的木刺。他眼睛瞪得滚圆,嘴角溢着黑血,手指死死抠着地面,留下几道血痕——掌心还攥着那几个铜板,被血染得通红,像朵烂在泥里的花。


    沈远岫的心猛地一沉,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冻得指尖发麻。


    明煜蹲下身检查伤口,眉头紧锁:“木刺上的蚀骨粉,比宅子里的浓三倍,是奔着杀人来的。”


    凌回流的目光扫过巷尾阴影,那里残留着淡淡的槐木香,和木箱里的气味分毫不差。他忽然抬手,将沈远岫往身后拉了拉,声音压得极低:“有人在看着。”


    沈远岫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巷尾墙头上,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快得像阵风。等他再定睛,只剩摇曳的树枝,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错觉。


    “追吗?”明煜已拔出剑,眼里闪着跃跃欲试的光。


    “不必。”凌回流摇头——对方明显在引他们上钩。


    沈远岫蹲下身,轻轻合上少年的眼睛。指尖触到冰冷的脸颊时,心里像堵了块石头,沉得发闷。


    凌回流站在他身后,没有催促。夜风掀起他的衣袍,轻轻扫过沈远岫的后背,像句无声的安慰。


    远处的灯笼在风里晃,光影在三人身上明明灭灭,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着落在少年渐渐冷透的身体旁。


    咳咳,小月我诈尸啦,没想到吧,不过我前端时间是真的在忙,然后就没精力兼顾更新,抱歉啦>︿<


    目前没有什么特别忙的,小月我会努力更新的q(≧▽≦q)


    其实小沈根本瞒不住大凌的,毕竟大凌给了小沈新的药,所以蚀骨粉对小沈没什么影响


    大凌早就发现啦,毕竟咱们大凌是一个神秘的大佬~( ̄▽ ̄)~*


    小剧场来吧~


    1


    小沈:说漏嘴了,都怪明煜! ̄へ ̄


    明鱼鱼:我怎么感觉背后有好大一口锅啊(⊙_⊙)?


    揖月月:哪里,锅在哪里啊?(⊙o⊙)?


    2


    大凌:拍拍,咱们不怕


    小沈:师尊真好


    揖月月:你们好甜啊ヾ(≧▽≦*)o


    明鱼鱼:你们两个够了啊→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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