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嫂嫂,站稳了

作品:《被全家欺辱?替嫁后我归来杀疯了

    钟毓灵抬起那张挂满泪痕的小脸,茫然地看了看沈励行,又看了看自己的父亲。


    她像是被这接二连三的话语彻底搞糊涂了。


    她用力地摇了摇头,执拗地开口,声音里满是委屈。


    “可他就是……”


    剩下的话,却被一声短促的痛呼生生截断。


    众人只见那被沈励行搀扶着的少女,身子猛地一颤。


    “啊——!”


    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叫,从她唇边溢出。


    那只被沈励行宽大衣袖遮住的手腕,正被一只铁钳般的大手攥住。


    疼痛如电流般瞬间窜遍了她的四肢百骸!


    她雪白的小脸瞬间皱成一团,那双清澈的杏眼里,蓄满了生理性的泪水。


    这一下,不再是表演。


    是真的疼。


    豆大的泪珠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砸在斩衰麻衣上,晕开一片深色的痕迹。


    她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用那双湿漉漉的、如同受惊小鹿般的眼睛,无助又可怜地望着眼前的男人。


    这副模样,落在众人眼中,便成了悲伤过度、神志不清的最好佐证。


    沈励行眼底划过一丝无人察觉的幽暗,随即松开了手。


    他像是无事人一般,声音里甚至还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


    “嫂嫂,站稳了。”


    钟毓灵的手腕火辣辣地疼,几乎要断掉一般。


    但她只是垂下眼,纤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整个人抖得像风中残叶,仿佛下一刻就要碎掉。


    这般可怜的小模样,彻底打消了灵堂内最后的一丝疑虑。


    “原来如此!”


    人群中,不知是谁先发出了一声恍然大悟的低呼。


    “是伤心过度,把二公子当成世子爷了!”


    “对啊!刚才那声哥哥,叫的是故去的世子爷啊!”


    “我就说嘛,世子妃怎会如此不懂礼数。”


    一声声的议论,像是找到了宣泄的出口,迅速在宾客间传开。


    同情与怜悯的目光,取代了先前的审视与玩味,纷纷投向那个摇摇欲坠的少女。


    一位穿着绛紫色褙子的夫人用帕子按了按眼角,叹息道:“唉,真是个可怜人。”


    “可不是么。”旁边另一位夫人压低了声音,“我可听说了,当初世子爷就是为了救这位钟家大小姐,才身受重伤,落下了病根。”


    “竟有此事?”


    “千真万确!你们想,若非情根深种,世子爷那般矜贵的人,怎会为了个女子连命都不要了?”


    这番话,如同一滴水落入滚油,瞬间让众人脑补出了一场惊心动魄、情深不悔的英雄救美。


    先前那些关于“镇南侯府送女儿守活寡”的议论,此刻也变了味道。


    这哪里是活寡,这分明是情深义重,以身相报!


    一时间,钟毓灵在众人心中的形象,从一个被家族送来报恩的可怜千金,变成了一个为爱断肠的痴情女子。


    然而,窃窃私语中,总有那么一两道不和谐的声音。


    一位看起来颇为富态的夫人,拉了拉身边友人的袖子,小声嘀咕。


    “哎,那是镇南侯府名满京城的千金钟宝珠吗?”


    “我之前在诗会上还见过她,那风姿,那气度……”


    她说着,悄悄抬眼打量了一下钟毓灵。


    “怎么感觉跟眼前这位,不太像啊?”


    她身边的友人闻言,也蹙眉细看:“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


    “你看这位世子妃,瘦得跟一阵风就能吹跑似的。”


    先前说话的夫人点点头,压着嗓子:“对吧?钟小姐虽也纤细,却没这么虚弱。”


    她的话没说完,旁边另一位年轻的夫人便插了进来。


    是周知州的夫人,她丈夫曾是镇南侯府的幕僚,和宋氏关系不错。


    “你们再仔细瞧瞧,这小脸瘦得都脱相了,下巴尖得能戳死人,一看就是没好好用膳。”


    “想必是世子爷一去,她就伤心得茶饭不思,人才熬成这样的。”


    “可怜见的。”


    这话仿佛点醒了那两人。


    最先起疑的夫人又看了一眼,眼神里的怀疑渐渐散去,化作了然。


    “你这么一说,倒也是。”


    “这眉眼轮廓,仔细看还是有几分相似的。”


    “许是长开了,又许是瘦得太厉害了,模样都变了。”


    周夫人眸光闪了闪,连忙附和。


    “是啊是啊,可怜的孩子。”


    她的话音刚落,一直低垂着头的钟毓灵,忽然又有了动静。


    她怯生生地抬起头,那双水洗过的眸子,直勾勾地望着沈励行。


    泪水还在眼眶里打转,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浓浓的鼻音。


    “大哥哥……”


    她吸了吸鼻子,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问出下一句。


    “你是不是也要把我送走?”


    “他们都不要我了,你是不是也不要我了?”


    这话一出,满堂宾客的心都揪了一下。


    沈励行盯着她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凤眸深处一片沉寂。


    当着满堂宾客的面,他若说一个“是”字,国公府的脸面便要被他丢尽了,还会落下一个苛待寡嫂的恶名。


    他只能道:“嫂嫂说的什么胡话。”


    “国公府就是你的家,谁也赶不走你。”


    说完,他朝一旁的春桃递了个眼色。


    “春桃,扶世子妃去后院歇息,免得嫂嫂见了棺椁,又触景生情。”


    春桃早已吓得六神无主,得了命令,如蒙大赦。


    “是,二公子!”


    她赶紧上前,小心翼翼地扶住钟毓灵的手臂。


    钟毓灵那只被捏过的手腕还在隐隐作痛,此刻也不再挣扎。


    她顺从地靠在春桃身上,老老实实地被带了下去。


    沈励行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那道纤弱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人前。


    他觉得,自己好像被这小傻子摆了一道。


    灵堂内恢复了片刻的肃静。


    镇南侯钟远山和宋氏,还有一直悬着心的国公夫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大口气。


    刚才那场面,真是吓得他们魂都要飞了。


    可这口气还没松到底,一道冰冷的视线便扫了过来。


    沈励行缓缓转过身,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直直地落在了钟远山和宋氏身上。


    钟远山脸上的尴尬笑容僵住了,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宋氏更是下意识地往丈夫身后缩了缩,心虚得不敢抬头。


    沈励行的视线犹如刀子,一寸寸剐在钟远山和宋氏的脸上。


    那股寒意,顺着脊骨一路爬上天灵盖,让两人浑身僵直。


    钟远山勉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拱手作揖。


    “二公子抱歉。”


    沈励行扯了扯嘴角,弧度讥诮,却一言不发。


    他什么都没说,可那副模样,却比说了千万句还要让人心惊胆战。


    灵堂里人多眼杂,吊唁还在继续。


    沈励行终究没在兄长的灵前发作,他收回目光,转身又去招呼前来吊唁的宾客,仿佛刚才那令人窒息的一幕从未发生过。


    钟远山和宋氏这才觉得身上一松,背后已是冷汗涔涔。


    好不容易熬到吊唁结束,宾客陆续散去。


    钟远山迫不及待地拉着宋氏,恨不能立刻逃离这国公府。


    “侯爷请留步。”


    一道清冷的男声自身后响起。


    钟远山脚步一顿,整个人都钉在了原地。


    他缓缓转过身,对上沈励行那双幽深的桃花眼。


    “二公子还有何事?”


    沈励行没看他,只侧了侧身子,对着偏厅的方向做了个“请”的手势。


    “家母有请。”


    偏厅之内,烛火摇曳。


    国公夫人端坐主位,一张脸苍白憔悴,眼中却燃着两簇压抑的火。


    钟远山和宋氏坐在下方,连大气都不敢喘。


    沈励行则闲散地靠在一旁的柱子上,漫不经心地擦拭着手指上的一枚玉扳指,姿态慵懒,却像一头伺机而动的猎豹。


    良久的沉默后,国公夫人终于开了口,声音嘶哑。


    “镇南侯,你今日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她猛地一拍桌子,茶杯都跟着跳了起来。


    “为何送到我府上的,是这个痴儿,而不是你的次女钟宝珠?!”


    钟远山急忙解释。


    “国公夫人息怒,此事下官已与二公子解释过了,实在是误会一场啊!”


    “毓灵虽痴傻,可她也是我镇南侯府的嫡女,更是嫡长女。”


    国公夫人气得浑身发抖。


    “好一个嫡长女!你们镇南侯府正当我也是傻的吗?!”


    她转头对孙嬷嬷,厉声吩咐:“把人带上来!”


    很快,孙嬷嬷便扶着钟毓灵走了进来。


    钟毓灵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怯生生地缩在孙嬷嬷身后,一双眼睛红肿得像桃子。


    钟远山一见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她便骂。


    “你这个孽障!方才在灵堂上胡言乱语,还嫌不够丢人现眼吗?!”


    钟毓灵被他吼得一抖,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宋氏也跟着帮腔,脸上满是嫌恶。


    “就是,我们侯府的脸都被你丢尽了!还不快给国公夫人和二公子跪下请罪!”


    钟毓灵咬着唇,小小的身子抖得像风中落叶。


    她正要屈膝,沈励行懒洋洋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侯爷何必跟她计较。”


    他抬起眼皮,扫了钟远山一眼。


    “我嫂嫂一个傻子,她能懂什么?”


    钟远山被他看得心里发毛,连忙收了声。


    谁知,一直沉默的钟毓灵却忽然抬起了头。


    她望着沈励行,清脆地反驳道。


    “我懂的!”


    她往前走了一步,声音里还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