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薄幸(七)

作品:《攻略美强惨男配夫君

    应麟馆中。


    谢青云手肘撑着头,双目无神的盯着前方。


    讲室里偶尔冒出几声私语。


    “平日里雷打不动准时上课的梁先生今日怎么还不来啊?可是发生什么事了?”有人忍不住好奇问。


    坐他旁边的另一位同窗哗的一声将扇子打开,“依我所见,能让梁君则迟到,唯有一人。”


    他眯了眯眼,又哗的一声将扇子一手,将它附到唇边小声道:“估摸着被太傅府上的小祖宗给缠住了。”


    “啧啧啧……那样端庄英俊的男子啊,真是……”


    那学生话还没说完,就见馆长卓义康慢慢走了进来。


    “我去,怎么是他来了?!”男学生赶忙将扇子藏入桌肚,姿态端正的坐好。


    卓义康平日甚少亲自来各班上,但威名仍在,进来环视一圈,班上的学生各个都老实下来,连方才还在出神的谢青云都打开了书做模做样的看。


    卓义康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随即道:“今日梁先生有事告假,今日上午他的策论课你们就且在此好好温课,切不可懈怠。”


    底下学生规矩应是,心中却全都乐开了花。


    温课等于没课,今日梁君则不来上课,那可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没曾想卓义康接着道:“一会儿我会时不时安排先生过来看看,若再看到像方才那种情况的,下学后直接来我书房。”


    卓义康掷地有声的落下一句威胁,学生心里刚开的花又给败了回去。


    “学生知道了。”


    听着稀稀疏疏的应和,卓义康才缓和了眉眼,慢慢的踱着步子出了门。


    应麟馆学风甚严,一般被叫到馆长书房,那可就不是训斥一顿那么简单的事情了,学生们一下子老实下来,无趣的翻着书,视线都落在书上,脑子里在想什么,可就不知道了……


    谢青云低垂着眼,眼睛都没看清是本什么书,修长的手指只无意识翻动着,待他偶然停下,目光不经意一瞥时,又猛的顿住。


    这本书竟是上回罗岩落在他这儿的风雅集……


    他向来对这种诗词不感兴趣,可目光落到翻开那页上的《薄幸》时,又忍不住在心里轻声读了出来。


    “自过了烧灯后,都不见踏青挑菜……”


    呵……原来世上忍了薄幸之苦的,远远不止他一个,谢青云有些嘲弄的勾了勾嘴角。


    少年人的心气,向来比天都高。


    他猛的将书合上,心中带了点愤恨的想,如今这个结果不也挺好的吗,倒省得他日夜纠结难眠了。


    他对她多加关照与宽容,本就是觉得愧对于她,所以想尽可能弥补,如今他们二人都想通了,这不是正合了他意?


    这样才是对的,不是吗?


    谢青云眸中火渐渐熄灭,喃喃出声,“对,就该是这样啊,这样才合理……”


    *


    郜都城内,有一条贯穿了整座京都的河,名为洛河,河上飘着画舫,画舫上的美人都是整个郜都十分有名气的艺伎瘦马。


    只是现下是白天,画舫还未开,远不如晚上瞧着漂亮。


    但对于穿越而来的温从玉来说,单呼吸着这沁人心脾的新鲜空气,就已经十分令人满足了。


    温从玉隐隐能感觉到,能不能一举斩断与梁君则的这一条背德感情线,就看这一两天了。


    他不说话,温从玉也不催,就静静的跟在他身旁,让他思虑清楚。


    “我马上要和林茵成婚了。”梁君则的声音毫无预兆的炸开在两人身边。


    温从玉一下子屏住了呼吸,没想到这人竟如此直接。


    是了,按照原书中的时间线,他是该差不多和林茵成婚,成为林太傅的赘婿了……


    脑海中系统的声音突然响起:【0023为宿主颁布指引任务:问出梁君则不开心的原因,解开他的心结。】


    结开他的心结?这算是梁君则这条线的终极任务吗?


    温从玉愣愣的看着梁君则,梁君则亦抬眸看着她,忽然笑了一声,“你似乎对我这句话并不感到意外?”


    没等温从玉应声,他又自顾自的自嘲道:“也对,如今谁不知道我与林茵的关系呢?你不惊讶也是正常的。”


    温从玉轻轻应声道:“只是看你不开心,和林茵成婚,你不愿意?”


    从梁君则这惆怅的神情中,温从玉就已经确定了,梁君则一定是被迫的,果然,她就是猜对了。


    只是说的好听是解开这个心结,万一梁君则的心结就是原主,温从玉反而在这开导他,万一他一个冲动要悔婚林茵转头想和她“再续前缘”,那不完犊子了吗?


    梁君则听完温从玉的问题,轻轻勾唇笑了一下,“我觉得我真的是个很卑劣贪心的人,愿意这个词在我这里,需要对比。


    他话说到这里,语气一顿,眼神忽然认真的盯着她,语气慎重又带了点忧虑,“若我不曾遇见你,照顾林茵一辈子,我想我是愿意的……”


    “若是你过的足够好,我代老师照顾林茵一辈子,我大概也是愿意的。”


    温从玉干笑两声,“呵呵,我觉得我过的挺好的……”


    梁君则盯着她的眼睛,反问道:“是吗?”


    “不然呢?”


    梁君则带着审视的目光直直的盯着她,莫名让温从玉有些不悦。


    他是什么意思?他觉得她在骗他?


    梁君则缓慢的摇了摇头,眼神中隐约藏着一丝苦楚,正当温从玉以为他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却向前一步,猛然向她伸出手,一把扯下了她脖颈上的丝带。


    温从玉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脖颈一凉,颈上的丝带就落到了梁君则手里。


    阳光的映衬下,少女细嫩脖颈上的红痕愈发醒目刺眼,细细看去还有青紫的痕迹,这显然是被人粗暴对待过。


    梁君则紧紧盯着温从玉的脖子,握着丝带的手都在轻微的颤抖。


    “事到如今,你还想替他隐瞒吗?”他这话说的咬牙切齿,似乎每个字都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一般。


    从今早梁君则看到女子不同往常的打扮时心中便有所狐疑,再加上她开口时那粗哑的嗓音,那时他便怀疑估计是喉咙受了伤。


    经此验证,果不其然。


    昨日回去时已经很晚了,只有谢容衡一直待在她身边,仅过去一个晚上,竟就变成这番模样……


    男子英挺的眉深深皱起,看着她的眼神有心疼有无奈,甚至还有一丝怒其不争的愤怒。


    “这是误会!”温从玉捂着脖子皱眉要去抢丝带。


    梁君则将丝带往后一扬,不让她碰到,说出来的话让温从玉又是一惊。


    “昨日死的那两个人,躺院子里的那个,也是谢容衡杀的,对吗?”


    梁君则这话,说的很笃定。


    昨晚死在屋里的那个,流了一脑袋的血,的确像是温从玉拿砚台砸死的,而外面院子里那个人,面状惊悚,死相惨烈,则明显是被人硬生生用刀割开了喉咙,这显然不是温从玉所为。


    而当时温从玉却焦急将两个人的死都揽到自己身上,看着谢容衡的眼神也带着害怕,为了安抚温从玉,也为了保证他和温从玉的安全,他只能顺势装不知情,配合他俩演戏。


    “谢大公子,根本不似传闻中病弱,是不是?”


    梁君则再靠近温从玉一步,双眼死死盯住她的眼,“他总欺负你,是不是?”


    温从玉胸膛剧烈起伏几下,大声打断他:“不是!”


    河岸旁的动静惹得路人频频探头往这边瞧。


    梁君则一愣,温从玉一把将丝带夺回重新系好,复又看向梁君则,一双眼睛瞪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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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君则,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同我说的这些话呢?早在三年前,你和‘温从玉’不就已经断绝关系了吗?现在又为什么要拿‘温从玉’的幸福和林茵的幸福做对比?!”


    温从玉言语犀利,字字直戳梁君则的心窝。


    “在你眼里,你把‘温从玉’当什么了?你又把林茵当什么了?这样下去,你觉得你能对得起谁?”


    温从玉讽刺的看着他,用他心底最不可碰触的伤口绕开了对谢容衡的审判。


    梁君则果然怔愣在原地,眼底的痛苦慢慢转化为一种近乎自厌的情绪。


    温从玉不再看他,利落转身离开河畔。


    温从玉一转身,一张姣好的脸便苦唧唧的皱在一起。


    事情怎么朝这个方向发展了?!


    梁君则身形有些不稳的站在原地,赤红着一双眼眼睁睁看着温从玉走远。


    而他,已经连追上去的勇气都没有。


    一滴晶莹顺着他鼻梁滑落,他站在原地,背不再如来时那般挺直,依旧衣冠楚楚,却又让人觉得狼狈不堪。


    …………


    郜都沧崖山间小道中,暮色渐落,山间隐隐升起薄雾,小道上一辆马车沿着山路飞快行驶着。


    架着马车那人神色有些紧张,时不时向四周张望着,而马车内的两人亦谈不上有多放松。


    男子手中紧紧攥着一把仅手掌大小的小刀,刀柄处刻着由三两笔勾勒出的老虎图案。


    再看车内另一名男子,坐在角落里一刻不停的吞咽着口水,显然发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一般。


    他嘴里哆哆嗦嗦的呢喃道:“该死的,那个人怎么突然出现在郜都城内?我早就说过在郜都办事容易出问题,现在好了……现在好了……”


    握着小刀的男子尤嫌不争气的呵斥道:“现在人都没见到,你怕个什么劲!不就死了两个人,你怕什么?!况且咱们在城内还有接应,我们只要把消息带回给老大……”


    男人说着声音越来越低,他意识到甚至连自己都骗不了自己。


    干他们这一行的知道,能用刻着寅虎的小刀的人,世上只有那一个人……


    可怎么可能?那个人怎么可能出现在郜都城?


    他刚想到这儿,马车忽然停顿一瞬,紧接着外面传来马嘶鸣的声音,急促而尖锐,叫声响彻山林。


    几乎还不过半瞬时间,车厢猛然向旁边甩去,带着一车的人掀翻在地。


    “不好!……”车夫只来得及叫喊出这一声,随即便被另一重叫喊掩盖。


    马车内的人听着外面的马与人的惨叫声,脑袋随着车厢翻转,头猛的砸上窗梁,两人痛呼也不敢,抖着手拔出随身的刀,下一瞬,车厢自外面被人斩碎。


    来人手持长剑,一席月白长衫从天而降,长而飘逸的布料在空中宛如水中花。


    一看犹如天神下凡,清尘脱俗,脸上带着银制面具,露出形似鬼魅的一双眼。


    手中握着小刀的男子忍着痛将那枚刻着寅虎的小刀藏起,拿起地上的刀,目光警惕的看着男人,“千画铺里面的人是你杀的?……你究竟是何人?”


    谢容衡指尖转动,在空中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目光轻飘飘瞥向另一个哆嗦着往后退想要逃跑的男人。


    他歪着头轻轻笑出一声,并不理会,看向面前这个头铁男子,声音清越,语气温柔,恍然大悟道:“原来那家铺子叫千画铺啊。”


    他闲适的向男子靠近几步,男子紧张的咽了咽口水,语气恐惧,“你是谁,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要干什么?”他低低的重复一遍,继而语气平淡道:“有人拿了我的东西,所以我来找回来,顺便……完成一下我的任务。”


    最后一个字落下之时,谢容衡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持剑飞跃上前向男子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