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华居，渡灵号上的一个大包间。


    渡灵号，编号01，沈渡的船，摆渡司最为豪华的一艘船，也是摆渡司首席沈渡的专用船。


    刚走进来裘边月就被震惊到了。


    不同于人间那些皇家游轮的奢靡，这里反而是很浓厚的科技味，晶蓝色的屏幕滚动着死者名单以及对应编号，地毯软绵，就算是灵魂体都能感受得到，中间是一颗巨大的数据骷髅头，白色灰色的数据交织，很多鬼吏走动。


    “怎么回事？数据团又乱了？”


    “这个月第三十九回了，还是东区和中区吗？”


    “是啊，一直在波动，有些灵体数据残缺，等会上报给沈大人，申请还□□理指路，只能用这个老办法了。”


    这里的鬼个个行色匆匆，站在数据骷髅头旁边抓耳挠腮。


    “来吧，这里。”


    余九推开一扇门，示意裘边月进去，然后拦住了探头探脑的E33：


    “你先去隔壁曼沙轩等着，会有鬼带你去吃饭的，我们有点事要说。”


    “好哒好哒！我不打扰你们！”


    E33笑得见牙不见眼，马上一溜烟跑到隔壁包间把门关上了。


    朱华居内饰不像外面，这里面是很明显的······性冷淡风。极简主义，暗绿色和黑色交织，令鬼压抑。


    “先坐吧，我和你讲讲为什么找你，等会还有些人要来。”


    余九指了指沙发，然后翻出几个数据表，又拿来了数据器。


    裘边月规规矩矩地坐下来。


    “来，把你的报告拿出来。”


    “哦哦，等一下哈。”


    裘边月从包里翻出来自己的报告。


    “你看啊，你死于车祸对吧？但是根据我们卜天堂的计算和托梦局的推演，你死的有些早了。”


    “卜天堂是算命数的，方便我们摆渡司引灵，托梦局顾名思义，但我比较懒，所以有时候还会做点推算，你的阳寿大概是六十四岁，死因是疾病死亡，所以是因为一些意外导致你来到了冥界。”


    余九偷偷瞄了一眼裘边月，顿了一下，又继续说：


    “我们发现数据不对的时候马上就上报了，经过排查检验能大概推断出是数据□□统性偏移，所以这是被鬼为干扰的，你现在本不应该在这里。”


    “我们正在找寻挽救的方法，但是无法送你回到阳间······”


    话未说完，包间门被敲了四下。


    “是我。”


    外面是一个陌生的女声。


    “你等一下哈，她们应该来了。”余九安抚性地拍了拍裘边月的肩膀算作安慰。


    门被打开，一位褐发红衣的女子站在门外，身后是三个鬼。


    “先进来吧。”余九让出一条道。


    红衣女子坐下来，先开口自我介绍：


    “殷赤，冥城城主。这位你应该认识，沈渡，刚把你带到冥城的，这边这两位分别是卜天堂堂主元卜鸦和她的秘书古源夕。”


    几人坐好，裘边月还在刚刚余九那一番话里没消化出来。


    自己不应该在这里？意思是本来不会死？为什么？


    但她不觉得有多么悲伤，因为人间的东西还不足以吸引她回去，如果真的要说牵挂，那只能是自己的那些手办周边，除此以外，无论是家人、朋友、老师······她都不觉得有多么美好。


    裘边月抬头：


    “余大人······您刚刚说的······”


    “嗯，是因为我们系统出错导致你的死亡，冥界的核心系统现在几乎崩溃，但是万幸是目前我们只在管辖区排查到你一个，所以现在向你说明情况并寻求解决方案。”


    殷赤开口：


    “你可以提出一些要求，前提是不能违反《冥界管理条例》，也不能返回阳间，其余的我们可以尽力帮助你。”


    裘边月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纷纷走上前去：


    “对此深感抱歉，我们也正在努力解决。”元卜鸦半蹲在她身前，银色发尾轻轻扫过裘边月的膝盖。


    古源夕坐在裘边月身旁：


    “裘小姐，我们会尽力弥补，十分抱歉。”


    “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裘边月抬头，问道。


    沈渡看着她，手上拿着的一包纸巾正准备递出去，又因为她的突然提问马上收回：“嗯。”


    “你们发现这件事情的时候我在······阳间是什么样子的？”


    余九哽住，沈渡也听出来她的言外之意，殷赤倒茶的手微微一顿，茶汤清亮，但是茶水满溢出来。


    在发现这件事情的时候卜天堂就调查过裘边月的阳间背景与关系网。


    “想听实话？”沈渡看着几人，还是决定自己开口。


    裘边月从她们的表情里读出了难以启齿，也明白了什么，她笑了笑：“没事的，我知道了。”


    说不难过是假的，她们的动作那么快，如果自己还没有盖棺定论很有可能就被送回去了，但现在看来，在阳间的人有时候似乎比冥界的鬼更可怕。


    殷赤叫了点菜，还点了一份豆腐脑，甜的。


    几人无言，坐下来吃饭。


    殷赤坐在裘边月身边，看着她机械般地往嘴里塞菜心里很不是滋味，默默把豆腐脑推到她面前：


    “给你的。”


    诶？！裘边月眼睛亮了亮：


    “诶？冥界也有豆腐脑的吗？甜的咸的？”


    “甜的。”


    殷赤一行人调查背景的时候自然也知道裘边月喜欢豆腐脑和薄荷味凉粉，但是薄荷这玩意在冥界属实难找。


    “沈渡点的，不是我。”


    殷赤夹菜，没看裘边月。


    裘边月转头看坐在自己另一边的沈渡，沈渡眼里划过一丝不可置信马上又恢复原样：


    “你是信她还是信我是秦始皇？”


    噗——裘边月笑了笑，吃着豆腐脑，不知道为什么又很想哭。


    看吧，认识还不到一天的陌生鬼鬼会给她点豆腐脑，会察觉到她的情绪，会来安慰她，哪怕掺杂了几分公事公办，掺杂了一点平息风波，但这至少是真的。


    而她在人间的所谓的家人朋友似乎连这个道理都不懂，或许不是不懂，只是不想给她而已。


    刚吃一半，余九就被叫走了，估计是因为这件事情。


    “小裘，你打算怎么办？”古源夕转转盘，观察她好久，发现她很喜欢吃蟹黄拌粉，就又叫了一份摆在她面前。


    “啊······不用了不用了，吃不完浪费，还浪费钱。”


    “没事，沈渡买单。”殷赤抽出一张餐巾纸递给裘边月：


    “放心吃，她吃不穷的。”


    沈渡嘴角抽搐，还是没说话。


    裘边月想了想，问：


    “古秘书有没有什么推荐的啊？我刚来还不知道什么。”


    几个人又交换了一下眼色，最后一齐看向了沈渡。


    沈渡注意到她们的眼色，轻轻咳了两声：


    “先给她测测。”说着就掏出一个手环类的东西：


    “手腕，看看你的能量。”


    裘边月把手放上去，看着那个指针一直颤动，最后手环居然裂开了。


    裘边月感觉到指尖一点刺痛，手腕麻麻的。


    “？”


    “·······”沈渡有点傻眼了，她知道数据干扰可能会影响能量磁场，但是没有想过裘边月的能量磁场这么强大。


    “这是······”裘边月有些不知所措，这看起来还挺贵，不会要我赔吧，自己还没开始赚钱呢，不能就这么负债了啊！


    殷赤酸溜溜来了一句：


    “哎哟沈渡，你不是还要拒绝的吗？”


    沈渡捧起裘边月的手看了看，没有受伤，咳了两声：


    “你跟着摆渡司，先从渡灵号做起，以后绩效不错的话我再提拔你，不用去那个安置所了，先住在渡灵号的员工宿舍，有事可以找我就给我发信息，等会我让E33带你去买点东西好工作，你觉得呢？”


    裘边月歪头，拿不定主意，又看了看其余三人：


    “那个······各位大人······你们觉得······这个差事怎么样啊？”


    “噗。”元卜鸦笑了：“差事不错的，你小心了，你们沈大人没被质疑过，小心以后她给你穿小鞋啊。”


    “哈哈哈哈哈很好，船姐之前还说不想收，看到小裘磁场能量眼睛都亮了，巴不得马上让她上岗吧？”古源夕笑的直拍大腿。


    裘边月偷偷瞄了一下沈渡。


    沈渡也在偷偷看她的反应。


    对视了！


    啊——转头转头，裘边月又看了看殷赤的反应。


    殷赤没说什么，只是嘴角的弧度怎么也下不来。


    “那个······沈大人，咱有五险一金吗？”


    “基本保障都有，年假另算，年终奖看绩效，下班时间不谈论工作，一个月七天假期，想什么时候休上报就行，年度旅行和摆渡司福利也很齐全，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工资······”


    “你做基层，一个月五千灵币是起点，如果你想多赚点就多接单多去渡灵，去登记就是了，阴德点一个月0.7，但是要是被投诉了或者没干到位会被扣掉1阴德点。”


    “清明重阳烧纸的冥币另算，你自己去天地银行兑款，现在冥界的冥币不值钱了，我们发行了灵币，稳定物价。”


    “如果你达到要求可以派你去西方学习西方的冥界制度，交换学习的费用摆渡司承担，你要买房还有买房补贴，买私家渡船也是。”


    “好的好的好的！什么时候上岗？！”


    或许是被阳间的公司PUA太久，遇到了正常的单位觉得有点受宠若惊，裘边月觉得自己真是太幸运了。


    元卜鸦和古源夕笑的不行，殷赤死死咬住后槽牙维持自己身为城主的威严形象。


    平时沉默寡言的沈渡沈大人为了抢人嘴皮子跟说rap一样。


    “她是不是忘了我们本来就计划让小裘去她那里？”元卜鸦在几个人的小群里面发消息。


    我要把这玩意染成红的：太好笑了，我咋没录音啊救命！


    不当上老板不改名：@在做白日梦 你没看到真的亏大了。


    摆渡司沈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