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午间，A城中学二楼的卫生间，一如既往地“热闹”。


    这间位于走廊拐角的卫生间位置偏僻，远离教师办公室和主要教学区，成了校规与目光难以触及的灰色地带。


    谁都知道，那里是某些人“解决私人恩怨”的专属领地。


    不是没有人尝试过反抗。曾有学生鼓起勇气向老师举报，可结果却是施暴者安然无恙，举报者却被堵在回家路上，结结实实挨了顿揍。


    从那以后，再无人敢过问，这片角落彻底沦为校园里心照不宣的“禁地”。


    02


    此刻被围在中间的，是个刚转学来的新生。


    少年蜷缩在潮湿的地面上，校服上留着几个清晰的鞋印，水渍从领口蔓延到胸前。脸颊红肿，嘴角还渗着血丝。


    带头的寸头男生一把揪住他的头发，正要朝他脸上啐一口，身后忽然传来不耐烦的声音：


    “喂，别挡道。”


    “谁啊？”寸头男好事被打断，火冒三丈地回头，却在看清来人的瞬间气势全无，甚至挤出一丝谄媚的笑：“哟，萧大少爷？您怎么来这儿了？”


    被称作“萧大少爷”的少年懒洋洋地挑眉，语气里满是讥讽：“这里是厕所，你说我来干什么？”


    见他态度傲慢，寸头男身后的小弟忍不住站出来：“教学楼这么多厕所，你非来这间？”


    “我乐意。”


    “你——”那小弟抡起拳头就要上前，却被寸头男一把拦住：“走！”


    “老大……”


    “走！我说话不管用了是不是？”


    “是！”


    一群人悻悻散去，卫生间终于恢复寂静。


    03


    “还活着呢？”


    萧青崖垂眸看着地上那个浑身湿透、始终低着头的少年，发出一声轻嗤。


    “小崖。”少年缓缓抬头，露出一张清秀却布满青紫的脸。


    萧青崖确认他没死，转身就要离开，却见宁觉忽然对着他扯出一个笑容。


    淤青与血迹映衬着这个笑，看起来诡异无比。


    “还笑得出来。”萧青崖迈近一步，微微俯身，左手扯着宁觉的头发迫使他仰头，右手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他的脸颊，“真难看。”


    “不难看。”宁觉突然握住他拍打自己的那只手，拉近彼此的距离，“我回家就上药。小崖，别嫌弃我。”


    “呵。”萧青崖甩开他的手，直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睨着他，“下次再让我看见你脸上的伤，就别出现在我面前。”


    “好，不会有下次了。”宁觉慌忙抱住萧青崖的腿，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然而，对他知根知底的萧青崖知道，他颤抖根本不是因为害怕，而是——


    兴奋。


    “啧，别碰我。”萧青崖猛地推开他，眼神凶狠，“滚去上课。”


    “好。”


    04


    当萧青崖和宁觉一前一后回到教室时，全班同学的目光都聚焦在后者脸上的伤痕上。


    窃窃私语声中，不少人下意识地看向萧青崖。


    毕竟这位转学生来之后，只和他有过交集。


    面对那些揣测的目光，萧青崖置若罔闻，回到座位就趴下睡觉。


    “你没事吧？”宁觉的同桌女生小声问道，不安地瞥了一眼萧青崖的方向，“要不要我告诉老师……”


    宁觉轻轻摇头：“不用。”


    说完便不再理会她，自顾自地掏出一面小镜子，仔细端详脸上的伤口。除了大片的青紫，还有几道细长的血痕。


    可千万别留疤，宁觉心想。


    如果失去了这张脸，小崖就再也不会多看他一眼了。


    想起那几个用刀片划伤他脸的人，他眼底掠过一丝阴郁。


    05


    因为脸上的伤太过明显，下课铃一响，宁觉就被班主任叫去了办公室。


    萧青崖一觉睡到放学时分，教室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他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站起身。


    意外的是，那个熟悉的位置空着。


    走了？


    萧青崖微微挑眉。


    自从宁觉转来，每个放学时分，他总会等萧青崖离开后才悄悄跟上，保持着十米左右的距离，一路尾随到他家小区门口。


    两家虽是邻居，宁觉却从未提出同行，萧青崖也乐得清静。


    一次偶然，萧青崖发现了这个秘密，此后稍加留意便确认了。


    宁觉每天都在跟踪他回家。


    要说意外，倒也没有。


    他早就知道——


    宁觉是个不折不扣的痴汉。


    等最后几个磨蹭的同学也离开后，萧青崖收拾好书包正准备走，宁觉却在这时回到了教室。


    萧青崖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擦肩而过。


    “小崖。”


    他听见宁觉在身后轻声呼唤，却故意加快脚步，将那个声音甩在身后。


    回到家，萧青崖意外地发现常年出差在外的父亲竟然回来了，正神色严肃地坐在客厅里等他。


    “怎么了？”萧青崖随手把书包扔在沙发上。


    “青崖，我听说你这次月考排名掉了不少。”父亲沉声道。今天接到班主任电话，说萧青崖学习态度越来越差，他当即订了机票赶回来。


    “啊……嗯。”萧青崖对父母知晓此事早有心理准备，反应平淡。


    “从今晚开始，给你请个家教。”


    “哦。”萧青崖拆开一包薯片，咔嚓咔嚓地吃着，“我没意见。”


    “就让宁轩来教你。人家是A大数学系的研究生，小时候还……”


    父亲还在滔滔不绝地介绍着这位“宁轩”的辉煌履历，萧青崖只觉得这个名字耳熟。


    临睡前，他猛然想起——


    宁轩，不就是宁觉那个常年不在家的哥哥吗？


    06


    翌日清晨，萧青崖刚踏出家门，一阵激烈的争吵声便从隔壁传来。


    那是宁觉的家。


    他本打算直接离开，却被这难得的动静勾起了兴趣，索性停下脚步，倚在墙边听了一会儿。


    争吵声时高时低，隐约能听到碎裂的脆响。然而不过几分钟，一切突然归于平静。


    正当他以为闹剧结束时，隔壁房门“咔哒”一声被推开。


    “小崖？”


    熟悉的声音带着惊喜响起。宁觉站在门口，眼底泛着淡淡的青黑，却在看到他时瞬间亮了起来，像是意外收到了珍宝。


    萧青崖这才想起，若不是父亲在家逼他早起，这个时间他通常还在梦中，根本不会遇到总是早起的宁觉。


    他懒得回应那份显而易见的讨好，只冷淡地点了下头，双手插兜转身要走。


    “小崖。”


    令他意外的是，这次宁觉竟追了上来，与他并肩而行。


    清晨的雾气沾湿了他的发梢，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我听说……宁轩要给你补课了。”


    “是又怎样？”萧青崖斜睨他一眼。


    “真羡慕啊。”宁觉轻声说。


    萧青崖嗤笑：“有什么可羡慕的。”


    “补习的时候，他就能离你很近了吧。”宁觉垂下眼帘，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宁轩与萧青崖并肩而坐、衣袖相触的画面，胸口像是被什么攥紧了，闷得发疼。


    “是啊——”捕捉到他眼底的阴郁，萧青崖莫名升起一股快意，故意拖长了语调，唇角勾起恶劣的笑：“肯定比我们现在近得多。”


    他等着看宁觉失控或愤怒。


    然而，宁觉只是微微一怔，随即竟低低地笑了起来。


    他抬起眼，眼底翻涌着近乎痴迷的光亮，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


    “不会的，”他轻声却笃定地说，“没有人能超过我们。”


    那眼神偏执得令人心惊。


    萧青崖皱紧眉头，像是要甩掉什么脏东西般，猛地加快脚步，将他彻底甩在身后。


    直到确认那道令人不适的视线被彻底甩掉，才放缓了脚步。他烦躁地“啧”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耳机塞上。


    07


    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08


    一整天，萧青崖都刻意避免看向宁觉的座位。但那种被注视的、黏腻的感觉，如同蛛网般如影随形。


    他知道，只要他偶尔抬头，或不经意地转头，总能捕捉到宁觉迅速移开，却又忍不住再次黏附上来的目光。


    放学铃声响起，萧青崖几乎是第一个离开教室的。


    晚上七点，门铃准时响起。萧青崖趿拉着拖鞋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年轻男人，穿着干净的浅色毛衣，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气质温和儒雅，与宁觉有几分隐约的相似，却全然没有那种阴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稳的书卷气。


    “好久不见了，青崖。我是宁轩哥哥，你还记得我吗？”他微笑着伸出手，目光扫视了萧青崖一眼。


    萧青崖与他虚握了一下，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侧身让他进来。


    “书房在那边。”


    书房里，宁轩将教材在书桌上摊开，动作不疾不徐。他讲课的思路极其清晰，深入浅出，甚至比学校的老师讲得更容易理解。


    萧青崖虽然心思不在此，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人确实有真才实学。


    中途休息时，宁轩状似无意地提起：“说起来，小觉和你同班，他最近……在学校怎么样？”


    萧青崖正拿着水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他抬眼，对上宁轩镜片后那双带着温和关切的眼睛。


    “不知道。”他语气冷淡，带着明显的疏离，“不关心。”


    宁轩轻轻叹了口气，笑容里染上一丝无奈和歉意：“我父母常年在外，我平时住校，对他关心不够。他性子有些孤僻，如果……如果他有什么打扰到你的地方，我代他向你道歉。”


    他垂眸整理教材，金丝边眼镜滑到鼻尖，镜片后的目光落在萧青崖搭在桌沿的手背上，停留了两秒，才抬手推了推眼镜，把那点异样压下去，重新抬眼时，笑容又恢复了温和。


    这番话说得诚恳得体，挑不出任何毛病。萧青崖却莫名觉得有些烦躁。


    这种被放在“明事理的哥哥”和“不懂事的弟弟”的框架里的感觉，并不舒服。


    “他怎么样，跟我没关系。”萧青崖放下水杯，声音里透着不耐烦，“还继续吗？”


    宁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重新拿起了笔：“好，我们看下一题。”


    补课结束时，已是晚上九点。萧青崖将宁轩送到门口。


    “谢谢老师。”他公式化地说。


    “不客气，下次见。”宁轩笑了笑，转身走向电梯。


    萧青崖关上门，背靠着门板，轻轻吐出一口气。他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向下望去。


    夜色浓重，小区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他看到宁轩不紧不慢地走出单元门，身影在路灯下拉得很长。


    然而，就在楼下的阴影里，萧青崖看到了另一个熟悉的身影。


    宁觉。


    他像一座石像，一动不动地仰头望着这个方向。尽管隔着好几层楼的距离，萧青崖依然能感觉到那道执拗的、几乎要穿透玻璃的视线。


    他看见宁轩停下了脚步，似乎对阴影中的弟弟说了些什么。宁觉没有回应，依旧固执地仰着头。


    那一刻，萧青崖忽然明白了宁轩今晚那句看似不经意的询问，或许并非全然出于关心。


    萧青崖猛地拉上窗帘，隔绝了楼下那令人窒息的注视。


    他们两个，把他当什么了？


    随意争夺的玩具？


    萧青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冰冷的、带着些许兴味的笑。


    事情，似乎变得有趣起来了。


    萧青崖拿出手机，找到今天刚加上联系方式的宁轩，手指在屏幕上敲下一行字：


    “宁老师，刚才有一道题还没太懂，明天我家没人，晚上我能去你家吗？”


    信息发送成功。萧青崖将手机丢在沙发上。


    09


    第二天晚上，萧青崖如约敲响了宁轩家的门。开门的是宁轩本人，他似乎刚洗过澡，发梢还带着湿气，穿着宽松的居家服，比昨天更多了几分随和。


    “进来吧，青崖。”宁轩侧身让他进门，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


    书房和他想的一样，整洁，带着书卷气。宁轩讲解题目时，比昨天靠得更近了些。


    萧青崖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气，是清爽的薄荷味。


    偶尔，宁轩的手指会“不经意”地划过萧青崖的手背，或是接过草稿纸时，指尖轻轻擦过他的指尖。


    那触感微凉，带着试探的意味。


    萧青崖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在某些时刻，配合地微微倾身，让两人之间的空气更暧昧几分。


    他眼角的余光，始终留意着书房那扇并未完全关拢的门缝。


    果然，没过多久，一道阴影悄无声息地投射在地板上。


    宁觉来了。


    就在宁轩又一次俯身，几乎将下巴抵在萧青崖肩头讲解一道几何题时，书房门被轻轻敲响了。


    宁觉端着一杯橙汁走了进来，脸上挂着无懈解可击的、属于“弟弟”的乖巧笑容。


    “哥，小崖，学习辛苦了，喝点果汁吧。”


    他将其中一杯放在萧青崖面前，目光快速扫过两人过于靠近的距离，眼底深处阴暗无光，嘴角的笑容却丝毫未变。


    “谢谢。”萧青崖端起杯子，指尖感受到冰凉的触感。他注意到宁觉的视线紧紧黏在自己拿着杯子的手上。


    “哥，”宁觉转向宁轩，语气自然，“能出来一下吗？爸妈刚来了电话，有点事要跟你说。”


    宁轩微微蹙眉，似乎有些不悦被打断，但在萧青崖面前，他维持着温和兄长的形象，只好对萧青崖抱歉地笑笑：“稍等，我很快回来。”


    “不急。”萧青崖晃了晃手中的果汁杯，意味深长地看了宁觉一眼。


    宁觉跟着宁轩出去了，并体贴地虚掩上门。萧青崖竖起耳朵，只能听到外面隐约传来压低的、急促的对话声，听不清具体内容，但宁轩的语气明显带着压抑的怒气，而宁觉的声音则异常平静，甚至带着点冷冽。


    没过几分钟，宁轩独自回来了，脸色不太好看，眼神里带着一丝未褪去的紧张和愠怒。


    “青崖，抱歉，家里突然有点急事，我可能需要出去一趟。”他语速比平时快了些，“你可以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或者……”


    他的目光扫过门外，似乎能穿透墙壁看到那个虎视眈眈的弟弟，语气顿了一下，改口道：“或者你先回家？我明天再给你补上。”


    萧青崖看着宁轩脸上那复杂难言的表情，又想到门外那个偏执狂，一种恶劣的、想要将这滩水搅得更浑的念头涌了上来。


    他放下喝了一半的果汁，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没关系，宁老师，我等你。正好把刚才的思路再理一理。”


    宁轩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选择，愣了一下，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最终只是匆匆点头：“好，我尽快回来。”


    说完，便拿起外套快步离开了。


    10


    书房里只剩下萧青崖一人。他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感觉眼皮渐渐有些发沉。


    是昨晚没睡好吗？


    他甩甩头，又拿起那杯冰凉的果汁喝了几口，试图驱散倦意。


    然而，困意却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意识迅速变得模糊。手机从手中滑落，他头一歪，伏在书桌上，彻底失去了知觉。


    …果汁里，被宁觉下了一定剂量的安眠药。


    11


    萧青崖陷入沉睡后没多久，书房门被无声地推开。宁觉走了进来，反手轻轻锁上了门。


    他走到书桌旁，垂眸凝视着沉睡中的萧青崖，眼神是毫不掩饰的痴迷与贪婪。


    他伸出手，指尖颤抖着，极其轻柔地拂过萧青崖的额发、眉毛、紧闭的双眼、挺直的鼻梁，最后停留在那微微张开的、柔软的嘴唇上。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


    终于，他俯下.身，小心翼翼地，如同对待稀世珍宝，将萧青崖揽入怀中，紧紧抱住。


    他把脸埋进萧青崖的颈窝，深深吸了一口气，是独属于萧青崖的、让他疯狂迷恋的气息。


    “小崖……”他发出满足的喟叹，如同梦呓。


    他抬起头，开始细细地亲吻萧青崖的脸颊，每一寸肌肤都不放过。


    最后，他的嘴唇覆上了那肖想已久的柔软。起初是轻柔的触碰，随即变得深入而贪婪，他撬开萧青崖的牙关，舌头强势地侵入，纠缠、吮吸，带着狂热的热情和占有欲。


    就在他沉醉于这个偷来的吻时，书房门口传来剧烈的，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


    宁觉的动作顿住了。


    但他并没有松开萧青崖，反而抱得更紧，吻得更深，甚至带着一种示威般的粗暴。


    他一边继续这个深入的、亵渎的吻，一边缓缓抬起头，看向门口。


    书房门被推开一条缝，宁轩站在门外，脸色煞白，瞳孔因震惊和愤怒而剧烈收缩。


    他显然没料到会看到这样一幕——自己的弟弟，正抱着昏迷的萧青崖，进行着如此不堪的事情。


    宁觉的嘴唇依旧贴着萧青崖的，舌尖甚至更深地探入纠缠了一下。


    他迎着宁轩不敢置信的目光，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扯出一抹扭曲而偏执的笑容。


    “我说过了，他是我的啊……哥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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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我的病态邻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