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孩子


    在荒漠中，只有沙子、枯植以及迷途的旅人。


    “指挥官！很荣幸能见到您，我是本次受援小队副队长子伯西。”


    军官冲着一位身着黑色作战指挥服的年轻男人行礼，脸上带着笑，声音激昂，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指挥官头上带着帽子，压住黑发，帽沿投下来的阴影将他眼睛遮住，让人看不清楚他的神情，只能看到高挺的鼻梁和淡色的薄唇。


    这位年轻的指挥官闻言点点头，终于抬起头，露出一双淡漠深沉的眼睛。


    他神情淡然凉薄，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高不可攀。


    “汇报星舰受损程度。”


    楚铭淡声说。


    子伯西依言汇报：“星舰过度迁越，迁越系统停用，左侧炮口受损，近百分之六十的攻击功能失效，右侧引擎受损，速度预测会受到影响。”


    楚铭将戴着的手套摘下，边往前走边听他汇报，等对方说完又问：“飞船全部坠毁？”


    子伯西摇头说道：“坠毁三分之二，但剩下的三分之一损毁程度也超过百分之五十，已经不能用于作战了，等同于报废。”


    楚铭点点头，没再说话。


    两人直直往前，路过一间已经废弃好久的临时收容所时，楚铭停下来。


    他盯着半开的收容所大门看了一会儿，偏头问道：“所有人员都已集合就位？”


    子伯西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并未发现什么，点点头：“是的，接到联盟派遣小队救援的通知后我们就集合起来等待救援了，在此，我们很感激您能出手。”


    他说着，眼神里又透出崇敬。


    联盟又称为联盟星，经过时代发展，人类已经将生存的家园开拓到外太空去，利用一种叫“聚集器”的装置，使得其他星球能无限接近地球环境，让人类能在上面生存发展。


    而指挥官，是联盟中一种特殊职位，独立于寻常职位，集智慧、才干、眼界于一身的超高智精英人群，专门用于指挥作战，制定计划。一般不会出现在简单救援任务中，而是用于大型的太空作战。


    他们是“任务成功”的代名词。


    所以只是一个救援任务，派遣一名指挥官（尽管是恰好在附近返航）过来，子伯西是有些受宠若惊的。


    楚铭淡淡回复：“职责所在。”


    话落便又往前走。


    “沙沙，沙。”


    收容所的背面，一道黑色的身影躲在凹进去的墙角，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的观察着他们，隐隐有淡淡的蓝光闪过，见他们离开，又悄悄往后退。


    “一分钟。”


    与冰冷的声音同时响起的是枪械上膛的声响，黑影身体一僵，缓缓举起手转身看向楚铭。


    是一个满脸满脸灰土，看不清样貌，但估摸只有十几岁的少年。


    楚铭把后面的话补充完：“介绍自己，若有疑点，就地格杀。”


    少年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没有离开，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发现自己的，但他现在想快点脱身。


    拜托，他只是想找点吃的，并不想送命啊。


    “你还有三十秒。”


    看出他在出神，楚铭冷声提醒。


    面对一位看上去只有十几岁的孩子，楚铭拿枪的手是一点不含糊，食指扣着扳机，仿佛只要时间一到，或是他说出的内容没让楚铭满意，就会毫不犹豫开枪。


    “十秒。”


    少年愣神的功夫，时间又过去了，等到楚铭开始三秒倒计时时，立马抬手指了指嗓子，还极快的摆了摆手，快得都出残影了，生怕楚铭看不懂一枪把他就地处决了。


    本来以为自己装作身体有疾能换取楚铭的同情和怜悯心，却不料他眼神更冷了。


    楚铭又问：“一个人在这里？父母呢？知道点头。”


    少年摇头。


    “孤儿？”


    少年点头。


    楚铭脸上表情未变，但少年觉得自己回答错了。


    因为楚铭不再开口问他问题，但是枪口依旧对准他脑袋。


    少年咽了咽口水，试图装可怜来让这个漂亮哥哥心软把枪放下，但他膝盖刚弯一下，还没抬脚，那枪就抵在他脑门上。


    枪口的触感冰凉，让他打了个哆嗦，楚铭冷眼凝视着他说：“再有下次，我会开枪。”


    少年又咽了下口水，点点脑袋。


    不是说好看的人都很心软吗？


    少年这样想着，但楚铭好看没错，其他方面就不知晓了。


    没过一会儿，有人过来了，手中拿着一个圆形仪器。


    是子伯西。


    子伯西小跑着过来，看到少年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又很快恢复平静，看向楚铭的眼神更亮了。


    他走到楚铭身边，敬了个礼，把手中的仪器交给楚铭说道：“指挥官，测试仪，这位……孩子需要先做基础测试问卷吗？”


    楚铭把枪收起来，低头边调试仪器边说：“不用，我口头问过了。”


    子伯西想起刚刚过来时看到的场景，大概猜到了结果，但还是例行询问：“那结果是……”


    “全部符合。”


    子伯西：……


    全部符合？


    第一次见这么标准的嫌疑人。


    少年听此，知道刚刚楚铭问的问题是用来辨别自己是否是异族的试题，而自己貌似全部符合！


    他看向楚铭手中的那个仪器，目光变得警惕，觉得那东西随时可以要自己命。


    给自己注射什么药剂，使自己药物性死亡？


    把自己弄晕带回去做研究？


    那个会放电把自己电死吗！


    少年越看越觉得那东西危险，正好这时候楚铭调试好仪器，拿着东西靠近他。


    少年一个激灵，直接喊：“我，我不是异族！”


    声音里带着些慌乱，声线有些抖，还有些沙哑，加上处在变声器，声音还有些稚气，听着让人心疼。


    “会说话？”楚铭拿着仪器的手一顿，另一只手摸向腰间的腰包，那里放着他刚收进去的能量枪。


    少年：……


    完蛋。


    发现自己暴露，他摇了摇手说：“抱歉抱歉，我太害怕了，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楚铭看了他半晌，没说话，但是把手放下了。


    少年松了口气，说道：“我叫贺川，十六岁，本来和爸爸妈妈住在这颗星球上，但是异族人来访，我们被迫撤离时走散了，我就被留在这里了。”


    楚铭继续问：“编号1137星球那次全部居民撤离？”


    贺川点头如捣蒜，然后就听楚铭说：“那次撤离距今有三十多年。”


    贺川：……


    “不可能的！”贺川确定自己的记忆没有出错，他和父母走散也不过才一年半，害怕楚铭腰间那把能量枪，他激动起来，“我说的是真的，我记得很清楚，就是一年多，真的，相信我。”


    楚铭点头：“基础测试通过，手给我。”


    贺川：……


    哦哦，这还是测试啊……


    他有些无语，毕竟刚刚楚铭的那句话等于否定自己所阐述，等于自己撒了谎，最后的结果怕只能是“凄惨”一词。


    但贺川没说什么，也不敢说，把手伸过去，看着楚铭拿着那个仪器靠近。


    虽然知道自己通过测试不需要担心立马被处理掉，但刚刚的幻想还是令他心有余悸，贺川不自觉缩了下手指。


    楚铭察觉，把手套摘下来说：“没有危险。”


    虽说他声音清清冷冷，但没了刚才那种无情的冷淡感，贺川觉得好听，听多了心也安定下来。


    他看着面前伸过来的手。


    是一只很有骨感的手，手指修长，贺川觉得可能是他戴着手套，不常晒到太阳，所以这么白。


    他肯定经常戴手套。


    贺川这样想。


    也经常戴着那顶帽子，所以脸也很白。


    楚铭看他不动，一改刚才拿枪对着他倒计时的态度，静静等待，并不催促。


    贺川回神，手在衣服上擦了几下，放到楚铭手上。


    楚铭握着他的手放进圆形装置里，贺川感觉手指指尖湿了，然后有很细微的像是针轻轻扎了一下的感觉。


    装置发出亮蓝色的光芒，随后楚铭放开了他。


    贺川把手指抽出来后发现手指变干净了，灰土消失，伴随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血液检测通过，是人类。”


    子莱西看着检测器上的数据冲楚铭点头。


    楚铭淡淡应了一声，随后头也不回抬脚离去。


    子伯西收起仪器，微微弯腰冲贺川说：“走吧小朋友，我们回联盟。”


    贺川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转头看向已经走远的楚铭，头也不回跑着追上去，独留子伯西在原地陷入沉思。


    这是被嫌弃了？


    子伯西有些想妈妈。


    三人回到星舰附近，这里聚集着各个荒废星球上遗存的人类，见到楚铭纷纷面露敬畏之色，但当看到身后跟着的人时，下意识后退半步。


    楚铭冲他们点头示意，随后径自往星舰上走，贺川想跟上去，但是走到星舰前面就被几位胸口贴着“后勤”名牌的人拦下。


    他们态度还算温和，可能是看在他还是小孩子的份上，纷纷弯下腰说道：“小朋友，要先经过检测，登记后进入哦，你到那边去集中吧。”


    “可我已经测试过了，那个哥哥说我通过了。”


    走在前面的楚铭听到了，脚步一顿，没回身，偏头看了贺川一眼。


    和他对上视线，贺川眨了眨眼睛说道：“我不可以跟你上去吗？”


    他的眼睛很亮，乌亮的眸子里像有一抹淡淡的光闪过，问题也很天真。


    楚铭听了这话，转过来看他，良久对旁边的后勤员：“给我安排的房间在哪。”


    “报告指挥官，在Z101。”


    楚铭点头又看向贺川：“带去我房间。”


    贺川知道自己被应允提前上舰，而且只是因为楚铭的一句话，这更加坚定他抱大腿的决心。


    后勤员把贺川领了上去，三人几乎是一起进的舰，但是贺川刚进门就找不到楚铭的影子了。


    “小朋友，走这边。”后勤员虚扶着他往前面带，问他，“几岁啦？”


    “十六。”


    后勤员点头：“你是被指挥官发现的？”


    贺川点头，没说话，那后勤员这没再问下去。


    一个在这颗半荒废的星球，浑身脏兮兮的孩子，也没必要再问什么了。


    后勤员把他带到房间就出去了，贺川独自一人在这个房间转悠。


    房间不大，普通的单人间，只有一套桌椅，一张单人床以及一个小型淋浴间。


    还是干湿分离的。


    贺川翻了翻抽屉，又看了看桌底，最后连淋浴间都看了，硬是没发现一点食物渣渣。


    他瘫在地上，盯着天花板，是一块灯板，看久了眼睛会花，但是贺川就喜欢这种亮亮的感觉。


    贺川不知道瘫了多久，房间门被打开了。


    贺川望过去，看到是楚铭，立马起身，盘腿坐好。


    “去床上坐。”


    “脏。”


    “什么脏？”楚铭拿着一套衣服进来，闻言问道。


    “我。”


    贺川答得干脆，全没有不好意思，说话的时候直直盯着楚铭，眼睛亮晶晶的。


    楚铭把衣服递过去说道：“洗澡，困了休息。”


    贺川小心翼翼接过，眨了眨眼睛跑到淋浴间。


    楚铭看着淋浴间的门关上，转身出去。等贺川洗香香从淋浴间出来，就看到楚铭坐在床头，用终端看着什么。


    [哈哈大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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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