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对长着兔耳朵的白发少年很有好感，为了多看几眼，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深呼一口气，拉开车门坐在了后面。


    暮星回靠在座椅上，从后视镜观察女孩，她肩膀绷紧，有些拘束的双腿紧闭，指甲有一下没一下的扣背包上玩偶挂件的眼睛。


    “玩偶真可爱，哪里买的？”暮星回尝试与她搭话。


    “是朋友送我的，你如果喜欢，我可以问问她。”阮霖说话慢声细语的，小心翼翼，唯恐冒犯了谁。


    玩偶确实可爱，黑色毛绒绒的猫咪，头大身子小，一双水晶材质的大眼睛十分清透，映着暮星回的影子。


    “不用了，我只是觉得它跟你很搭。”那团气息正是来自这个玩偶，虽然很微弱，效果却显著，他和这个女孩在狭小的车里待得稍微久了些，身体的不适感越加显著。


    “谢谢。”女孩脸颊泛红，又多看了暮星回几眼。


    “她的那位朋友你见过。”乔琛不怀好意的挑了挑眉。


    “宋晴？”暮星回想起不太美好的回忆，打了个冷战。


    宋晴跟阮霖就像镜子的两面，一个热情似火，一个内敛害羞，就连打扮也是完全相反的风格，这两位能成为好朋友倒是挺有意思。


    自从妖精购物中心分开后，他们还没收到宋晴的消息，乔琛问：“宋晴这丫头怎么样了？上午在妖精购物中心发生了妖精袭击事件，她被吓得差点尿裤子。”


    暮星回扶额，乔琛这家伙又在胡说了。


    “本来我打算提前回出租房陪她的，可她被男朋友接去约会了，估计要等明天才会回来了。”阮霖捏了捏手中玩偶的脸颊，情绪有点低落。


    “少女失踪案真凶还未找到，女孩子格外要注意安全，你一个人在出租屋里可不行，不如，今晚住在我的公寓里。”乔琛道。


    暮星回也正有此意，盯上她的脏东西不知何时行动，与其嘱咐，不如找借口把女孩暂时留在身边看护，以免她独自一人发生意外。


    女孩涨红了脸，意料之中的拒绝了。


    暮星回早已料到，这么内敛的姑娘，乘坐男人的车都别别扭扭好一阵，想让她住男人家里更是难上加难。


    暮星回给乔琛使眼色，乔琛会意，撇嘴一笑，捏着嗓子哭腔道：


    “霖霖，咱们几人从小一同长大，怎么关系还越来越疏远了，你是怕闲人说些什么，还是怕我欺负你？”


    “不是。”女孩想解释，却害臊的说不出口，着急的红了眼眶。


    乔琛早拿捏了她的讨好型人格，再逼几句，就会妥协了。


    暮星回趁机扭过头来，向女孩露出一个标准微笑，果真女孩放弃了反抗，被他们糊弄走了。


    夜晚，暮星回盘坐在床上，原本为他准备的房间留给了女孩，幸好他认床，已经对乔琛的床划分为自己的领地，睡过一次后再躺上来就会感觉很安心。


    乔琛刚洗完澡，擦拭湿发，结实的肌肉线条是锻炼过的痕迹，背上还有几道伤疤。


    暮星回面上神态自若，后面的尾巴却不受控制的摇摆。


    他不喜欢自己这样，刻在他基因里的天性，会使小妖精不受控制想讨好主人。


    “霖霖好像挺喜欢你的，吃饭时一直在偷瞄你。”乔琛转过身来，一脸坏笑。


    这件事从暮星回与她对视的第一眼就发现了，少女的心动是藏不住的，他倒是不以为然，对于妖精，人类的喜爱是最廉价，最虚伪的。


    “吃醋了？”暮星回双手交叉在胸前，往后一仰，倒在了软噗噗的被褥上，饶有兴趣的观察男人脸上微妙的表情变化。


    “我吃谁的醋？”乔琛闻言一笑，把浴巾丢在沙发上，大咧咧的坐下，床上瞬间凹了下去。


    “这对闺蜜与我一同长大，关系好到玩过家家她俩一个当爹一个当妈，分我一个儿子的角色，只不过后来见面次少了，尤其是阮霖，性格不知怎的，变得越来越孤僻。”


    “越是孤僻阴郁的人，越是容易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呢。”


    暮星回语调悠闲、漫不经心。


    对他来讲，别人的生死存亡与他一只妖毫无关系，他也并非是多管闲事的，况且妖吃人本是天经地义。


    只不过这个人偏偏是乔琛的朋友，还是这么要好的朋友，据他了解，人类看不透生死，麻烦得很，身边一个人死了，会伤心郁闷很久，他可不想安慰一个体型比自己大一倍的男人。


    “我知道她沾染了妖气。”乔琛道。


    这倒是出乎暮星回意料，据他观察，男人的检测手环今日没有任何反应，“你怎么知道的？”


    “妖精散发的气是有颜色的。”


    乔琛指了指自己的妖精，“我能看得见。”


    “我们称之为妖气，大部分人类是察觉不到妖气的存在的，只有一少部分人，可以通过第六感或是闻到特殊的气味发现它的存在，而更少的人可以直接通过肉眼看到。”


    乔琛拍拍胸脯，“实不相瞒，我就是那万里挑一的天才。”


    仔细想想，自己还是太小看人类了，动植物在不断进化，妖魔鬼怪横行，人类又为何不能进化。暮星回叹了口气，都怪自己太久没来人间，与这里已经脱节了，无论是人类的科技还是思想，甚至是人类本身，都与他记忆中有所不同了。


    “所以，你同我一样，看到了玩偶上很淡的黑气？”


    “嗯，很淡。”乔琛正经起来，“不易察觉，像是不经意接触时剐蹭上的，但依附性很强，气体是淡淡的黑色，是任务中最常见的妖气颜色，据我推测，恐怕是有脏东西跟上她了。”


    “妖精留下的气是有颜色的。”暮星回挺起身凑近了些，手攥着枕头的两个边角，下巴闲散的抵在枕头上，“那我是什么颜色？”


    乔琛宕机了好半晌，才开口，“蓝色，很浅的蓝，清澈冰透，没有一丝瑕疵，跟你很搭。”


    在暮星回幻化出冰晶抱住培养皿时，他便看到了这种颜色，人类通过妖气的浑浊程度可以判断这只妖害了多少生灵，是善还是恶。


    他却以为，这是属于灵魂的颜色。


    “是么。”暮星回没太多的回应，这好像对他来讲是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正是因为暮星回身上气息干净，他才敢把这只妖精留在身边，不过有一事他倒好奇，“从矫揉造作惹人怜，到风度翩翩吊小姑娘胃口，你身上这勾人的本领倒是厉害。”


    暮星回打了个哈欠，睡眼婆娑，拖着长长的腔调，：“勾引乃是妖精的入门本领，不然怎么在人间混，我更厉害的你还不知道呢。”


    乔琛嗤笑了下，这副清纯的面孔偏偏张了双含情的眼睛，生人勿近的冷冽嗓音搭配不停摇摆的毛球尾巴，确实是勾人的好手。


    暮星回在床上打了滚，头埋进被褥里，不一会儿发出了打鼾声。


    房间空气静谧，独居惯了，枕边忽然多出的妖精还是让他多少有些不自在。


    乔琛熄灭了灯，给小兔子掖好被子。


    小兔子的鼻尖一直是湿润润的，冷白皮的肌肤除了眼尾也只剩鼻尖有点粉色，像清晨被露珠打湿的樱桃。


    乔琛侧躺而睡，睡醒早就换了个姿势，胸口重得喘不过气来，他迷迷糊糊的掀开眼皮，胸口上一个雪白的脑袋。


    小兔子睡得正酣，大半个身子趴在他的胸上，一手搭在他腰间，微张着嘴，一双兔牙留在了外面。


    乔琛毫不留情将他推了下去，暮星回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翻了个身，一双粉白的腿搭在被子上，哼哼唧唧了几句继续睡去。


    乔琛揉揉太阳穴，这一夜都没睡好，他第六感比常人强得多，躺下没多久就感觉到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的后脑勺，乔琛还以为死兔子在盘算怎么谋害他，结果熬了半宿，暮星回含含糊糊的唤了几声男人的名字，挪了过来，靠在他的肩头睡着了。


    小小的脑容量天天在盘算什么？


    男人暗自吐槽了声，蹑手蹑脚下了床。


    他将阮霖送去了学校，学校那么多双眼睛在，通常妖精不会贸然行动，以防万一，乔琛在玩偶上安装了迷你跟踪器，阮霖生活简单，学校公寓两点一线，一旦发生不测，乔琛能在第一时间察觉。


    回到别墅，他的余光扫过门口的快递柜，里多了个纸盒，他不记得自己网购，莫非是暮星回又偷拿了他的手机。


    他随手拿进了屋，看到暮星回站在二楼玄关处，面对着全身镜，头发乱糟糟的，穿着宽松乳黄条纹睡衣。


    听到动静暮星回慢悠悠的转过身来，乔琛这才看见在暮星回身旁的镜子上，被涂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色鬼画符。


    “这是谁干的！”


    乔琛走向前，目光下移，暮星回手指干净，穿着棉拖，刚睡醒的样子，不像是他。用指腹轻抹了下，红色的颜料是固体膏状，不是正红，而是偏暗的豆沙红，很眼熟，一时却想不起来是什么。


    他在镜子前看了好一阵他才看清，这哪是什么鬼画符，而是在镜面上歪歪扭扭重复写了好几遍的字:


    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


    乔琛头皮发麻，他首先想到的是，盯上阮霖的那个家伙在他不在的期间找上门来了。


    “你手里是什么?”暮星回问。


    乔琛心里涌上一股不想的预感，他快速拆开快递盒，里面是一支没有包装的口红。


    扭开盖子，果然如他所料，是用过的半截。


    “胭脂？”暮星回不认得口红，也猜出个七七八八，怎么看都像是姑娘的东西，他首先联想到了阮霖。


    “不会是她。”乔琛了解阮霖，“霖霖没有化妆的习惯，今早她一直在问眼皮底下，就算快递是她偷放的，她也无法做到在我毫无察觉下偷画镜子。是我送阮霖去学校你还在睡觉时，那东西溜进了公寓。”


    乔琛拿出手机，打开导航，输入快递盒上的发货地址，几秒钟后屏幕上出现了几行字——美树湾公园。


    美树湾公园处于城东区，被一群老居士小区包围，那里设备落后，环境也是一般，平常除了遛狗的大爷大牌的大娘也没什么人去。


    乔琛将地址发给了闻洛，衣角被人在下面被人拽了拽，暮星回贴了过来，眼珠在眼眶里来回转，目光扫过别墅的各个阴暗处，“你说，那东西会不会还藏在公寓里没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