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时后。


    午夜，十二点半左右。


    然后调转方向，驶向东海大学总校区，送楚潇潇和张灵儿回去。


    回程的路上，车内异常安静。


    与来时火锅店里的热闹轻松截然不同。


    一种微妙而复杂的氛围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


    就连平日里最是活泼开朗、叽叽喳喳的张灵儿，此刻也异常沉默地靠在副驾驶后方的座位上，偏头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不知在想些什么，或许是刻意给前面的两人留出空间。


    楚潇潇坐在副驾驶位置，目光落在林辰专注开车的侧影上。


    唇边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温柔的笑意。


    林辰则全神贯注地看着前方的路况。


    只有偶尔通过后视镜，与楚潇潇的目光有瞬间的交汇。


    随即又迅速分开，两人都心照不宣地保持着沉默。


    仿佛心中对对方有千言万语，此刻却不知从何说起。


    很快，奥迪车平稳地停在了东海大学总校区气派的大门前。


    深夜的校门显得格外宁静，只有门卫室亮着灯。


    以及不远处两个负责夜间执勤的学生干部的身影。


    林辰熄火，下车。


    动作带着军人特有的利落。


    绕到另一侧，非常绅士地为楚潇潇拉开了车门。


    楚潇潇轻盈地下了车，站在他面前，晚风吹拂着她的发丝，路灯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光晕。


    林辰看着她，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最终却只化作了一句干巴巴的、带着些许笨拙的关心：


    “早点休息。”


    说罢，林辰像是害怕再多待一秒就会失控，转身便要回到驾驶座。


    “林辰！”


    楚潇潇却在他身后喊住了他，声音清脆而坚定。


    林辰脚步一顿，转过身，有些疑惑又有些期待地看着她。


    张灵儿见状，立刻非常识趣地笑着说道：


    “哎呀，我突然想起来宿舍楼下的自动贩卖机好像有新口味的酸奶。


    我先回去尝尝鲜啦，你们慢慢聊，不用管我！”


    说完，她对楚潇潇眨了眨眼。


    便脚步轻快地小跑着进了校门，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此刻，校门口就只剩下林辰和楚潇潇，以及不远处那两个假装看风景、实则竖着耳朵偷瞄这边的执勤同学。


    林辰走到楚潇潇面前，距离很近。


    能清晰地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好闻的清香。


    林辰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来解释自己之前的疏离和未来的不确定性：


    “潇潇，我……”


    “林辰。”


    楚潇潇却打断了他，她的目光清澈而坚定，直视着林辰的眼睛，仿佛要看到他心里去：


    “我说了，今晚我们不谈感情，至少不谈那些让你感到压力和为难的部分。


    为了任务，我知道，有些事情你是不得已而为之。


    那些伪装，那些不得已的接近……我不会怪你。真的。”


    楚潇潇顿了顿，脸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声音却更加清晰：


    “当然，现在我们……


    还没有正式决定重新在一起。


    所以严格来说，我也没有立场和资格去责怪你什么。”


    楚潇潇的声音渐渐柔和，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执着：


    “现在，我也只是想告诉你我的想法。


    我觉得……你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是我楚潇潇认定了的人！


    喜欢上你以后，哪怕……哪怕你因为某些原因。


    暂时不能喜欢我了，或者我们最终没能走到一起……


    我可能，也很难再喜欢上别人了。”


    说到这儿，楚潇潇的脸颊彻底飞上两抹红霞，如同熟透的苹果，在路灯下格外娇艳动人。


    似乎鼓足了此生最大的勇气。


    楚潇潇突然踮起脚尖，飞快地在林辰的脸颊上印下了一个轻柔而短暂的吻。


    那触感如同羽毛拂过，带着少女特有的温软和清香。


    像一道电流，瞬间传遍了林辰的全身。


    “辰哥哥，我会等你的。”


    留下这最后一句轻如呢喃却又重若千斤的承诺。


    楚潇潇根本不敢去看林辰的反应。


    猛地转身，用手背捂着发烫的脸颊。


    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快步跑进了校门，身影很快消失在宿舍楼的方向。


    校门口，那两个执勤的同学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碎成了八瓣。


    “楚……楚大校花她……她主动亲了那个开奥迪的？”


    “我的心……碎了！呜呜呜……”


    两人低声哀嚎着，脸色如同苦瓜。


    而此刻林辰的脸色，也确实和他们差不太多。


    都有些怔忪，有些恍惚。


    但他绝非心碎，而是被一股巨大的、汹涌的暖流瞬间击中，填满了胸腔，以至于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楚潇潇刚才那番话，那个吻。


    毫无保留地向林辰表明了她的态度：


    无论前路如何，无论林辰身处何种境地，她的心，始终向着他，愿意为他等待。


    林辰抬手，轻轻触摸了一下刚才被亲吻的地方。


    那里仿佛还残留着温热的触感。


    望着楚潇潇消失的方向，林辰的眼神逐渐变得无比坚定和柔软。


    轻轻点了点头，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许下了郑重的诺言：


    “我知道了，潇潇。


    我也向你保证，无论发生什么。


    我林辰，绝不会喜欢上其他人。


    我……只喜欢你楚潇潇一个。”


    这一刻，所有的迷茫和沉重仿佛都被这夜色中的告白驱散。


    林辰转身回到车上，发动引擎，将车开回了飞龙陆战团。


    归还了车钥匙，在一名值班战士的护送下，乘车返回了紫金校区自己的单人宿舍。


    巧合的是。


    今晚，周荣浩也因为模范指挥员的奖状而激动的夜不能寐。


    飞龙陆战团，团长办公室。


    周荣浩一脸懵地看着被林辰送回来的车钥匙。


    又回想了一下刚才林辰离开时，那与几小时前判若两人的、明显轻松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笑意的状态。


    百思不得其解！


    立刻掏出手机，拨通了祁国庆的电话。


    “喂，老祁，是我，周荣浩！”


    电话一接通，周荣浩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林辰那小子今晚到底干嘛了？


    怎么几小时前从我这儿走的时候，还一副苦大仇深、全世界都欠他钱的样子。


    这这才过去多久，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你个老家油条是不是给他灌什么迷魂汤了？”


    电话那头，祁国庆哈哈一笑。


    声音带着几分得意和神秘：“天机不可泄露！


    老周啊，我这一招叫做‘心病还需心药医’。


    你一个糙汉子，不懂这些细腻的门道，就别瞎跟着掺和了。


    不早了，我也要休息了，你自己慢慢琢磨吧！”


    说完，根本不給周荣浩继续追问的机会，祁国庆便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周荣浩拿着车钥匙。


    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这老小子，还跟我卖起关子来了！”


    ……


    东海军校总校区，某间女生宿舍内。


    张灵儿还在水房洗漱，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好闺蜜和好朋友的爱情重归于好，张灵儿的心情，也跟着变得相当不错。


    楚潇潇一个人躺在自己的床上，用薄被蒙住了半张脸。


    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望着天花板。


    脸上的红晕从回来后就一直没有消散过，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她的脑海中，反复回放着今晚的一幕幕。


    林辰在审讯室里对刘静说的那番绝情却让她安心的话。


    火锅店里他逐渐放松的眉眼。


    以及刚才在校门口，林辰愣住时那呆头呆脑的可爱样子。


    当然，还有自己那个大胆的吻……


    想到这些，楚潇潇的嘴角就忍不住向上翘起。


    心里像是打翻了蜜罐，甜丝丝的。


    又充满了巨大的满足感和安全感，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犹豫了片刻，见张灵儿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回来。


    楚潇潇干脆拿起手机，找到父亲的号码，编辑了一条短信发了过去：


    爸爸，您休息了吗？


    几乎是在信息发送成功的下一秒，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屏幕亮起，是楚镇雄的回复：


    没有，我知道今天林辰回东海，也知道你们见了面，所以，一直在等你的电话。


    看到父亲这条仿佛洞悉一切的回复。


    楚潇潇立刻来了精神，深吸一口气，直接拨通了楚镇雄的电话。


    “喂，爸爸，我今天……”


    电话一接通，楚潇潇下意识地就想把今晚和林辰吃饭、以及后来发生的事情跟父亲分享一遍，语气中带着掩饰不住的雀跃。


    但没等她说完，楚镇雄便抢先一步。


    用一种沉稳而了然的语气打断了她：


    “丫头，你和林辰吃饭的事情，你祁叔叔已经跟我大致说过了。”


    此时，楚镇雄的声音听不出喜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