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


    周四下午，江澈站在体育馆门口，内心天人交战。


    尽管他目前和裴逸不是很熟，但在一个人面前丢脸和全校面前丢脸，笑死！这还用思考吗！江澈同学肯定毅然决然的选择在一个人面前丢脸，所以他这两天不要脸的求了裴逸很久，让他和自己去试图找班主任周建辉推掉这个差事——


    “老师，我突然有点头晕。”


    “哦？那正好医务室在体育馆隔壁，拍完直接让裴逸带你去。”


    “……”


    ——但显然，失败了……


    【现在逃跑还来得及吗？】【明德的墙好不好翻？翻墙出去应该不会被教导主任逮到吧？】【要不干脆装重病？】


    他正盘算着，身后传来熟悉的冷淡声：“让一下。”


    裴逸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手里拿着剧本，眼神平静无波。


    江澈侧身让开：“裴同学，你看起来也不是很情愿。”


    裴逸：“彼此。”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体育馆，满脸写着“被迫营业”。裴逸走在江澈前面，表情冷淡的向来参加追悼会。


    来帮忙的同学不算多，因为没什么地方需要人力的。


    “哟！两位主演终于来了！”


    徐陆澜举着打光板从器材室蹦出来，凌予安脖子上挂着相机，林骁扛着三脚架，三人排排站，笑容灿烂的刺眼。


    江澈：“……”


    裴逸：“……”


    江澈一百八十一张脸不愿面对，林晓和凌予安就算了，不熟，徐陆澜这蠢货为什么也来看？


    江澈：“……你们怎么在这儿？”


    徐陆澜：“文娱部负责本次拍摄指导，我是文娱部骨干啊！”


    凌予安：“摄影部全程跟拍！”


    林骁：“体育部借场地……被拉来当苦力。”


    江澈挑了挑眉，看向徐陆澜：“总而言之，看热闹？”


    “不！”徐陆澜严肃道，“我们是来见证明德学神与新生团结友爱的首次官方合作！”


    团结友爱？？呵呵！！鬼信！


    文艺部部长杨子怡听见这边动静，举着粉底液冲过来：“两位主演，需要打个底吗？皮肤会看起来更好哦！”


    江澈后退半步：“不用，谢谢！”


    裴逸直接侧身避开：“不必。”


    学姐委屈：“可视镜头吃色……”


    凌予安插嘴：“没事！裴神这张脸，黑的白的拍出来都像艺术照！”


    徐陆澜补充：“我澈哥这张脸，全黑全黑全黑白，更是比艺术照还艺术照！”


    江澈：“……”我想打人。


    他抄起剧本卷成筒，做势要打人，徐陆立刻躲到林骁身后，林骁默默举起反光板：“那……开拍？”


    事实证明，团结友爱真的是骗鬼的，骗鬼骗的真情实感。


    场景一：图书馆死亡辅导。


    导演是文艺部的责任老师，姓洪。


    洪导演：“裴同学，你要表现出耐心辅导的样子。”


    文艺部部长杨子怡激情指挥：“裴逸，你把手搭在江澈肩上！”“江澈，你眼神要充满崇拜！”“对对对，再靠近一点点，再靠近一点点，就让你牵手……”


    怎么突然唱起来了？


    “Action！”


    江澈嘴角抽搐，捧读道：“裴同学，这题好难，你可以教教我吗”


    裴逸面无表情：“嗯，这道题用傅里叶变换更简便。”


    洪导演：“卡！江同学，你要笑得自然一点，嘴角都抽到天上去了！裴同学，你要温柔一点，想像你再教一只小猫！”


    裴逸：“……”江澈：“……”


    “重来！Action！”


    裴逸推了一下眼镜：“这道题常规有三种解法。”


    江澈转着笔：“我想到五种。”


    导演有种不详的预感……


    ——两人同时拿着笔狂写，写完后因为字迹又互相嫌弃。


    “卡！”尽管图书馆内有空调，洪导演一边擦汗，一边比喻：“江同学，低调点！裴同学，温柔点，想象你在教亲弟弟！”裴映是裴逸的弟弟，这不是秘密，但少有人知道两人间剑拔弩张的关系——毕竟裴晋阳不想让家丑外扬，裴逸也没兴趣。


    凌予安突然从摄像机后面探出头：“等等！洪老师！这比喻不太……”


    裴逸眼神寒光一闪：“确定要''亲''弟弟？？”亲字咬得很重。


    洪导演无知无畏，疯狂点头：“对对对！就是那种血脉相连的耐心！充满爱——的感觉！”


    江澈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下一秒，裴  耐心  逸充满“爱”地“啪”地把《高等数学》拍在桌上，声音不正常的生冷温柔得吓人：“这道题，三秒内看不出思路，建议你回小学重修数数。”


    江澈：“？？？”


    裴逸裴逸缓缓摘下眼镜，露出一个核善的微笑：“再三秒，答不出来，我就把你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江澈：“……”你再说一遍？谁的脑袋？！


    全场死寂。


    导演：“……”


    杨子仪：“……”


    凌予安：“……我就知道……”


    林骁：“……”


    来帮忙的众人：“……”


    有位同学小声嘟囔：“这哪是亲弟弟，这是杀母仇人吧……”


    另一位同学小声接话道：“裴神对亲弟弟这么严格吗，他弟弟成绩应该不错吧……”


    导演颤抖着手：“Cut！裴逸同学，我们还是用你平时的风格就好……”


    NG第不知道多少次，终于完成第一片段。


    场景二：篮球场“精准失控！”


    洪导演擦着汗，举着喇叭：“好……现在拍个轻松点的传球互动……”


    裴逸单手拖着篮球，目光扫过篮筐，随口到：“风速2.3m/s，温度65%，投掷角度42度。”


    江澈正在系鞋带，头也不抬地接：“风速影响算进去了？”


    “嗯。”


    “那试试。”


    下一秒，裴逸手腕一抖——咻——


    篮球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却在即将落入江澈手中时，被他突然横空跃起截断！


    “——你故意的？”裴逸挑眉。


    “忘了算空气阻力系数。”


    江澈转着球，笑得挑衅：“而且你出手瞬间，我重心已经左移了0.5m。”


    场边众人目瞪口呆——


    徐陆澜：“他们是在打球还是在解微积分方程，他们管着叫''轻松互动''？？？”


    凌予安：“这难道就是……”


    林骁接道：“传说中的……动态数学建模？”


    导演颤抖着手：“Cut！很……很好！那、个裴同学，能不能别每次都算的这么精准？稍微……随意一点？”


    裴逸沉思两秒，点头：“好。”


    然后他闭着眼睛随手一抛——


    刷！


    空心入网。


    全场寂静。


    江澈：“……你管这叫''随意''？”


    裴逸：“嗯，误差正负5%。”


    导演扶着摄像机快跑了：“要不……我们拍点对抗镜头？”


    江澈点头，带球突破，一个变相假动作，裴逸却纹丝不动。


    “你重心没变。”裴逸说道，“左肩下沉2cm是假动作特征。”


    江澈冷笑，突然一个自信的背后传球——球砸在篮球架上反弹，直奔场边过来看拍摄进度的林副校长！


    砰！


    篮球精准命中林副校长手里的保温杯，枸杞、菊花溅了满身。


    林副校长抹了把脸：“这就是你们拍的''青春活力''？”


    江澈后退一步，举起一只手：“报告……呃……林……副校长？这是为了实验展示抛物线在其实际应用中的误差。”


    裴逸点头：“风阻系数计算失误，我的责任。”


    江澈挑眉，看向裴逸。


    林副校长看着自己湿透的衬衫，突然笑了：“很好，这段一定要剪进花絮。”


    导演弱弱的点头：“好……”


    这个场景相比上一幕，相对好一点，NG了两次，第三次成功。


    场景三：实验室完美失控。


    洪导演擦着汗翻剧本：“接下来拍实验合作环节，两位同学需要共同完成一个简单的酸碱滴定实验……”


    导演：“拍摄第一次！Action！”


    裴逸拿起滴定管，动作精准得像手术机器人：“开始！”


    江澈盯着锥形瓶：“慢点，快到终点了。”


    ——溶液突然“刷”的变成深粉色。


    江澈：“……你手抖了？”


    裴逸：“是你杯壁没洗干净。”


    杨子怡举手打断两人：“那个……剧本上说你们应该''相视一笑''，庆祝实验成功……”


    裴逸、江澈：“……”


    导演：“Cut！那重新再来一次吧！”


    “这次要记得''友好互动''，拍摄第二次！Action！”


    江澈假笑递烧杯：“裴同学，请。”


    裴逸假笑接过来，嘴角僵得有些微不可察地抽搐：“谢谢，江同学。”


    ——两人手指碰到的一瞬间，烧杯“咔嚓”——裂了。


    徐陆澜：“……这算化学实验吗？”


    凌予安：“不，这是物理反应，俗称''杀气巨现化''。”


    导演快崩溃了：“Cut！……哎！算了！你们自由发挥吧！”


    第三次，林骁带着护目镜，战战兢兢地上移液管：“这是0.1mol/L的NaOH溶液……”


    裴逸接过移液管，指尖在刻度线上轻轻一敲：“误差正负0.02mL。”


    江澈突然关掉实验室顶灯：“暗环境减少视觉误差。”


    整个实验室瞬间陷入黑暗，只有锥形瓶里的酚酞溶液泛着微弱的粉光。


    拍摄同学：“等等……这怎么拍——”


    黑暗中传来精准的嘀嗒声：


    “第三滴。”


    “震荡不均匀。”


    “补半滴。”


    当灯光重新亮起时，溶液刚好变成淡粉色，一滴不多，一滴不少。


    文娱部，摄影部，文娱部众人抱成一团：“妈妈……这真的是人类能做到的吗？！”


    杨子怡颤抖着指着镜头：“可……可是刚才全黑的，根本没拍到……”


    裴逸和江澈同时转头：“重来？”


    洪导演扑向灭火器：“不用了！下个场景！下个场景！”


    这个场景将被剪成五秒快闪，洪导演将含泪配文：学霸的秘密仪式。


    …………


    终于来到了最后一镜：夕阳西下，导演如释重负。


    天台的栏杆被晒得微烫，凤凰树的花瓣被风吹落，像烧红的碎纸片，零零散散的飘在风里。


    洪导演摊在折叠椅上，如释重负地挥了挥手：“最后一个镜头……随便说点什么吧，温馨点的，我们拍个全景就行！”


    夕阳像融化的金子，从云层里淌下来，把整个天台染成橘红色。江澈靠在栏杆边，余晖给他的睫毛镀了层毛茸茸的金边，连平常总翘着的那撮头发都显得柔软起来。裴逸站在他旁边，白衬衫被风吹得微微鼓起，整个人像被夕阳重新勾勒了一遍轮廓，常年冷冰冰的侧脸都多了几分温度。


    ——如果忽略他们的对话内容的话。


    裴逸瞥了一眼，突然开口：“你钥匙扣上的挂件……挺丑的。”


    “嗯？挂件？”江澈莫名其妙地想了想，拿出钥匙，钥匙扣上的挂件是从书包上移过来的，原本挂着的是裴逸的挂件，后来想想还是还给他，换成了自己的这个蓝色星星挂件，他挑眉：“裴大学神还关注这个？”


    “掉漆了，”裴逸淡淡补充，“影响整体审美。”


    江澈嗤笑：“那也比某些人的纯黑钥匙挂链强，跟捡了块碳似的。”


    导演在远处挥手：“两位！说点温馨的！”


    裴逸沉默两秒，突然问：“哪来的？”


    江澈一愣，没想到他会追问。夕阳太晃眼，他眯起眼睛想了想，语气随意：“小时候在……游乐园，一个和我一样大的小孩送的。”


    “游乐园？”


    “嗯，那时候我走丢了，我爸妈……”江澈顿了顿，没往下说，只是耸耸肩，“反正就是哭的挺惨的，那小孩应该是觉得我太吵，就把他塞给我了。”


    裴逸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他为什么送你星星？”——不送别的……


    江澈挑眉：“你问题怎么这么多？”


    裴逸面无表情：“导演说要聊天。”


    这时候怎么这么听话


    导演远远地喊：“对！再靠近一点！自然交流！和谐交流！对！就这样！看远方！”


    江澈翻了个白眼，但还是配合的地往裴逸那边挪了半步：“那小孩儿说，星星能许愿。”


    “你许了？”


    “许了。”


    “实现了吗？”


    “我以为你会问我许了什么。”江澈侧头看他，忽然笑了，“你猜。”


    裴逸淡淡地“嗯”了一声，盯着那颗星星看了几秒，然后移开视线。


    沉默了一会，裴逸忽然极轻的“啧”了一声。


    江澈莫名其妙：“怎么？”


    “没什么，”裴逸看着远处花期将过的凤凰树，“只是没想到你小时候会哭。”


    江澈：“……”


    “谁他妈小时候不哭啊？”


    “我。”


    江澈翻了个白眼，感觉自己的大眼睛就是这么来的：“行，您天生冷酷，三岁就能徒手解微积分。”


    裴逸嘴角微微上扬，没反驳。


    导演在远处激动挥手：“完美！这个氛围太棒了！保持住！”


    ——然而，由于距离太远，剧组收音设备只录到了风声和两人模糊的侧影。


    凌予安小声地问：“他们在聊什么？怎么感觉气氛突然变了？”


    徐陆澜摸着下巴：“可能是……在讨论晚饭吃什么？”


    林骁突然插嘴：“不，他们一定是在争论凤凰花的花瓣飘落轨迹是否符合抛物线方程。”


    众人：“……”


    忽然刮来一阵大风，凤凰树的花瓣噼里啪啦砸在水泥地上，镜头拉远，凤凰树的花瓣簌簌飘落，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拖得很长，没人听得清他们在说什么，只看到江澈侧头说了句什么，裴逸嘴角似乎极轻的弯了一下。


    场记板“啪”地合上，导演和其余三部的部长，副部长匆匆收拾器材，赶着去剪辑交差，而其他来帮忙的同学也把东西各自归位。


    收工后，徐陆澜伸着懒腰凑过来：“终于拍完了，饿死了！吃饭去？”


    凌予安举手：“我同意！”


    林骁默默点头。


    江澈瞥了眼裴逸：“你去吗？”


    裴逸：“嗯。”


    ——哦，去啊。


    作者有话说：鬼：我的真情实感就这么被你们天天骗来骗去！！


    裴逸只顾着自己家的小猫咪：游乐园好玩吗？


    江小咪：好玩的吧？


    裴逸：我也要去，下次你带我去好不好？（眨巴眨巴眼睛）


    江小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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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章 要充满爱～～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