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野口修一

作品:《咒怨

    白日。


    『啊——不要——』


    修一跌倒在地,眼神惊恐,脖颈似有无形之手扼住,窒息感袭来。


    快失去意识时,七濑呼唤他——


    『野口!』


    『嗬——』


    意识逐渐清晰,七濑焦急地拽着他的胳膊,窒息感跟着扼住他脖子的力消失,他倒吸一口气,惊魂未定,胃部翻江倒海,忙推开对方,弯腰吐出秽物。


    修一看到的是他所不能承受的恐怖画面。


    他不顾周围目光,爬起来,走到门内,绕过被标记的物品,寻遍内外,没有找到他想找的目标。


    楼下。


    修一被七濑带到没什么人的空地透气。


    七濑抽出根烟,望眼在旁心不在焉的修一,递过去问:


    接触到现实尸体的感觉怎么样?


    修一大脑一片空白,接过烟,塞进嘴里,吸上一口,猛地咳嗽。


    七濑在旁呼出白烟,瞥眼他:不会抽还接?


    修一憋红着脸,平缓后说:组长,我想现场还差名死者……


    七濑听后,再抽口烟,良久后问:你认识这里的住户?


    修一摇头,说:我看到了。


    七濑没说话,踩灭烟,捡起来丢进垃圾桶。


    走时,她拍拍修一的肩膀,说:野口,我们每天都要见到各种各样的案子。自杀、意外、他杀。你今天状态不好,先回去休息吧。


    修一见七濑要走,忙说:组长,我不回去。我知道凶手是谁!


    七濑没有停留,只丢下句:我只看证据。


    证据……


    修一明白过来对方意思,组长是要他先去调查。


    这栋住宅楼年代久远,周边配套也很老旧。


    以住宅为主划圈一公里范围,基本没装设监控。


    修一走访住户得知,六楼住着两人,前几年才搬来。


    聋哑人是本地人,另一个不是。


    平时,聋哑人不出屋。


    除同居那人上班外,出行基本结伴。


    他们待人温和,也不与人起争执。


    其他居民有什么事,他们看到都会帮一下。


    聋哑人,据说先天遗传,生下来就是聋子。


    父母也去世的早,说是一行配人工耳蜗的路上车祸去世,只剩他活下来。


    而另一个人,没人知道他以前是住哪、干什么、有无与人结怨。


    只知道姓名,黑泽长明。


    『黑泽啊……黑泽在公司表现中规中矩,从不迟到,任劳任怨,但没什么存在感,可以说毫不起眼……也没见跟谁关系好,至于仇嘛……他跟谁都保持距离,想结仇也很难吧?』


    『黑泽前辈很冷,对谁都一视同仁的冷。嗯……没见过前辈跟别人争吵过,至少是我没亲眼见过……不过,他虽然很冷,但不会刁难别人,只是性格上来讲的冷,之前他有帮我解决工作上的问题,也可以说是外冷内热吧?』


    『啊……黑泽很拼呐。公司里他的业绩数一数二,不过很少看他和同事走的近。人际关系这方面嘛……他是不可能和其他人结仇吧?嗯……也没听他提过家人,这毕竟是人家**,他不说我们自然也不会去打听。』


    ……


    修一去了黑泽生前工作过的公司,问跟其接触过的同事,一无所获。


    公司,走廊。


    修一站在玻璃窗前,眺望远处高楼。


    现在,他只得出凶手不属于公司职员的结论。


    『会是亲人吗?』


    修一脑子一团糟,他所看见的究竟是幻觉还是真事?


    如果是真事,真会有亲人这样对待……


    还有——


    黑泽长明的尸首在哪?


    『野口警官……』


    走廊旁玻璃门打开。


    卷发女人走出,是黑泽带的后辈。


    她眼神躲闪,面色犹豫。


    『您好……』


    『其实,我之前来公司很早,会先来这里喝一杯咖啡……就这几周,我发现黑泽前辈进公司的时候 ,马路对面总会跟着个穿着同一套衣服的人盯着公司方向,差不多等到黑泽前辈上来才走……』


    『请问……是什么颜色的衣服?』


    『嗯……是红色的……』


    『还有其它的特征吗?』


    『距离太远,只能看清他的衣服。其它的……啊——他走的时候是一瘸一拐的,瘸的是左腿。』


    『谢谢,如果还能想起什么,请拨打我的电话。』


    修一听完对方的话,完全能够确认,这家伙盯着黑泽家蓄谋已久。


    这里是公司附近,地处市中心。


    周边监控倒可能记下凶手的面容。


    修一拿到录像并不困难,只是实施抓捕这步犯难。


    仅依靠一位员工的『臆想』,申请逮捕令逮捕『嫌疑犯』,根本说服不了上层。


    如果抓捕不及时,罪犯甚至可能逃离国外……


    『可恶……』


    修一只觉无力。


    他知道凶手是谁,却没证据。


    傍晚。


    夜幕如海,覆盖城市上空。


    居酒屋外,修一喝得酩酊大醉,倒在店墙边,望着夜幕上挂着的圆月,说:月亮,你挂在天上,是在笑我,对吗?


    他感觉胃部天翻地涌,埋在花盆里,呕了半天。


    『啊啦……客人,怎么吐成这样……还请您去别的地方……』


    居酒屋内的老板走出来,见他这样,礼貌性地赶他走。


    『抱歉……』


    修一擦擦嘴,撑着墙勉强站起离开。


    他在校不是第一,起码也是数一数二的优秀。


    结果第一次去现场,表现如此糟糕。


    想到这,修一泪水不自觉流出。


    『叮铃——』


    他刚哭不久,口袋里传来手机铃声。


    来电是串座机电话,修一知道来电人是谁,忙擦擦泪水,靠在旁边巷口的墙上,接通。


    『修一,今天去现场怎么样?』


    略带苍老的女声传出,听得出上些年龄。


    电话是修一老家独居的奶奶打来的,父母接连生病去世,他由奶奶和爷爷带大,爷爷得癌后五年前下葬。


    『还好……前辈说我做得还不错……』


    修一没有说实话,他不想奶奶担心。


    『我们修一真是长大了。』奶奶在电话那边轻叹,『一晃就二十几年过去了啊……但奶奶这儿,修一依旧是小孩子。』


    修一听着这话,鼻子酸涩得跟吃了酸橘一般,好不容易忍住的泪水又止不住流出来。


    奶奶见他没回话,问:修一啊,还戴着奶奶送的玉吗?


    『没戴着,怕掉,在家里放着。』


    奶奶送的玉是求来的平安玉。


    他一直戴在身上。


    前几天红绳断开,他就放到床头柜放着了。


    『修一,平时都要记得戴着。』奶奶听后,嘱咐着,『那是保平安的,千万不要摘下来。』


    『好。』奶奶日常不怎么会打电话,一是她有自己的社交,二是知道他很忙。所以没什么重要事奶奶不会打电话来,『不过,奶奶只是说这些吗?』


    『嗯,工作很辛苦,不要勉强自己。』


    『知道了,奶奶,我会好好照顾自己。』


    修一知道没什么重要事,倒是松口气。


    奶奶陪他很久,两人相依相伴多年。


    再工作过几年,他就可以接奶奶来这里生活。


    『不过还是有件事,奶奶买了你从小爱吃的牛肉丸。』


    『什么时候有空来看奶奶?奶奶做给你吃。』


    『日曜日吧,那天休息。』


    警察休息并不固定。


    他看过排班,正好日曜日排他身上。


    『好。』奶奶在电话里停顿很久,在修一以为电话信号不好,想要重新拨打过去时,又传来声音,『修一,奶奶爱你。』


    『我也爱你,奶奶。』


    奶奶挂断电话,修一看着屏幕那串数字,还是有点惴惴不安,平安玉自挂身上,奶奶从没问过。


    『我应该多想了吧……』


    奶奶既然跟他说没什么重要事,大概真没有。


    也许是酒精作用。


    修一租住的房子是近郊区,离上班点较远。


    日常坐公交或骑自行车三十分钟能到。


    合同签的两年,实惠,比上其它房子要便宜得多。


    屋主是对老夫妻,听说他在警局上班,直接租金减半,可以说只用一年租金,租上两年房子。


    老夫妻在其它地方住,这儿是闲置房。


    房屋附近邻居大多中老年,没什么小孩,有也上中学。


    夏季晚上只能听见『呼呼』扇叶转动和『吱吱』蝉叫。


    路边路灯亮着,小飞虫聚集灯下。


    修一拐过第三个路灯,停在写有他姓氏的门牌前。


    这的房子都是一户建,上些年份。


    门吱呀声后打开。


    修一关上铁门,穿过小道,开入户门,在玄关处换鞋。


    醉意自他到客厅达到顶峰,来不及进卧室就倒在地上。


    『吱——吱——吱——』


    修一迷迷糊糊趴起,黄昏落日斜照入房间。


    蛋黄色层层叠在墙壁与地板上,落在他手上。


    蝉鸣,热浪。


    修一疑惑间,想起他晚上喝了酒。


    时间怎么……


    『修一,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