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词简单洗漱完，后背上的伤又发炎，医生重新做了清创。


    低烧，眩晕，冷汗，心口疼的厉害，她张着嘴喘息，试图缓解疼痛。


    医生强烈建议她住院，可她没有时间。


    楚词没有时间去想那些话自己究竟是安慰霍朝疆和孟徽周的，还是说给自己的。


    戒指她自己戴着合适，霍隽衍是不能完全戴进去的。


    当时水下视线模糊，隐约看到他戴在食指第二关节位置。


    那个位置，有可能是自己取下戒指，也有可能是戒指自己掉了……


    抬头仰望着霍氏集团大厦，霓虹灯晃眼，她缓缓走进大厅，前台远远颔首，楚词径直上了电梯。


    会议室楼层。


    电梯门缓缓打开，过道里站着两排保镖。


    孟徽周给楚词安排的保镖簇拥着她推开会议室的门，聒噪声戛然而止。


    楚词淡定自若地走到主位的位置上，霍琪钰朝她点头示意，楚词扫了眼全场，在首位上坐下。


    全场哗然。


    当即就有人对她的位置表示质疑，随即有人附和，说她在公司没有职位，紧接着有人说她的身份不明确，股份有问题云云。


    偌大的会议室犹如晚饭会的老年活动广场。


    吵嚷了半天，见楚词没反应，有人点名道姓，“楚词，你和隽衍交往的事情我们都不清楚，这件事是真是假我们都不知道，你坐这里不合适吧。”


    楚词像是才听见，抬眸循声望去，发言的中间靠前位置的中年女性。


    好像是霍隽衍的表姑，还是堂姐来着？


    随便吧，爱谁谁。


    “我也不清楚你和谁在交往，隽衍从来没有跟我说起过你。”楚词不咸不淡。


    “噗嗤嗤……”


    高低不一的嗤笑声此起彼伏。


    有人憋笑为中年女性出头，“你太没礼貌了，简直是缺乏家教，…切，小地方出来的，确实上不得台面。”


    “冯董，有家教的人怎么能在台面上攻击女性呢？”霍琪钰眼圈通红，她的亲弟弟如今生死不明，这些人是没有心吗？


    接着便是一轮出身论。


    有人试图扳回正轨，“说的是她和隽衍的事，我们质疑的是隽衍是不是被骗了。”


    立刻有人说楚词攀高枝，紧接着有人将她和周聿白结过婚的事抛出来，就此展开新一轮攻击。


    这种攻击对此刻的楚词来说就跟肥皂剧似的，完全进不去脑子。


    哪怕她努力去听。


    霍琪钰一拍桌子，“都什么年代了，女人结过婚怎么了？谁规定女人只能结一次婚？谁规定我弟弟不能娶一个二婚的女人？”


    在场的女性有结过好几次婚的，有未婚的，也有不婚的，哪怕是头婚，也不敢拍着胸脯保证这辈子只结一次婚。


    是以，她们没人反驳。


    个别老登就传统女性应该从一而终老破旧观念发表了一通演讲。


    楚词听着霍琪钰没有攻击力的反驳，心里叹气，到底是世家教养出来的大小姐，骂人都不会。


    骂人的精髓是什么？


    要么攻击下三路，要么揭短。


    老登正迷失在女人三从四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演讲中，不知天地为何物，忽然听到几声短促的笑声，豁然瞪着楚词，“你笑什么？”


    “我就是先和周聿白结了次婚，后来和隽衍结婚，手续合法合规，也不违背公序良俗。”她转过脸认真看了眼霍承勋。


    这一眼看的霍承勋心里发毛，不等他反应过来，只听见楚词盯着方才那人，一字一句。


    “你应该告诫霍承勋，爷爷的女人，哪怕不合法，他也不能继承。”


    ……


    会议室陷入长久的静默。


    霍琪钰诧异地看向楚词，你可真敢说呀！。


    低下头，目光瞥了父亲，霍朝疆也垂下眼皮，似乎很尴尬。


    众人连转头的动作都放缓了，只余两眼珠子乱转，互相交流传递。


    这个事，霍家高层肯定是多少听过的，不过时间久远，霍承勋也早早被霍老踢出局去了，左不过一桩风流韵事，谁又会就此揪着不放惹霍老不快呢。


    只是这几年霍老渐渐力不从心，霍承勋上下蹦跶，霍隽衍也有意清理不服他的势力。


    心思活泛的开始暗中窥视这两个继承人。


    很快他们发现霍承勋居然还跟兰妮在一起，以前是没人在意，不是两人藏的好。


    比起老谋深算的霍朝疆，手段凌厉的霍隽衍父子，还是一包烂账的霍承勋更好控制。


    于是乎，在没有任何外力，没有事先预谋，他们在得知霍隽衍可能回不来的情况下，都很默契地选了霍承勋。


    也无人提及他和兰妮的破事。


    这种事，捅破了太得罪人，尤其还涉及霍老，即使现如今他早已退居幕后，也无人敢去触霉头。


    不捅破，大家也都会心照不宣地当成谈判时桌下的隐形筹码，次次好用。


    谁都没想过，会是在股东大会上，直截了当，点名道姓的捅破。


    霍承勋再混，也要脸面，当下脸色涨成猪肝色，噌的一下站起，居高临下盯着楚词。


    楚词也丝毫不怵，眼神并不怎么用力，只是淡漠地看着他，甚至没打算点到为止。


    “大堂哥，你和大堂嫂三十年风风雨雨，不离不弃，当真应了那句——越是不容于世的情感越是浓烈。可惜无人替你写一首《长恨歌》。”


    在场谁不知道霍承勋结婚才十几年，且他老婆就坐在末座。


    那她说的三十年，自然是指霍承勋和兰妮。


    这将霍承勋老婆置于何地？


    众人疑惑，这个女人到底准备拉拢哪一头？


    很快，楚词替众人解惑，“诸位有所不知，上次大堂哥请我喝茶，兰妮小姐就在身边，她让我叫她‘大堂嫂’。”


    刺啦——


    末座的女子猛地站起，愤愤瞪了眼霍承勋，又用一种仇视的眼神盯着楚词，可惜距离较远，传递到首座，只剩下“看”的动作。


    楚词挑了眼霍承勋，“坐吧。”


    噗——


    有人低头憋笑，有人翻白眼，有人试图让脑子清醒清醒。


    霍承勋想发火，又不知道该发什么火，这下连站或者坐都觉得丢脸。


    楚词不在乎他的想法，逡巡了一圈在场之人，目光接触时，有人鄙夷，有人平静回视，有人锐利瞪视等等不一而论。


    她都无所谓。


    “我们还要继续讨论个人情感婚姻问题吗？”


    有台阶？霍承勋的狗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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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刻附和，“私人感情的事大家私下去处理，今天我们主要谈公事，霍董，您不是有话要说吗。”


    霍承勋离开座椅，走到对面，将所有的灯全部打开，一时间会议室亮如白昼。


    他淡定自若的回到座位，“今天召集大家，主要是讨论我们和东南亚奥昆的合约问题。”


    “吴秘书，把我头顶的灯关掉。”


    吴秘书立刻将楚词头顶的圆灯关掉。


    众人看向楚词，她没有解释的意思。


    霍承勋咬了咬牙，“我们和奥昆的合同已经签订，如果不能如期交货，是要赔付巨额赔偿的。”


    早有人按耐不住，大声附和，“没错，楚词，你将光速股份送给你前夫，这是在侵害整个霍氏的利益。”


    说话的人是光速齐总。


    他能等到现在才发作，也是忍功了得。


    “怎么会呢？我前夫给我打钱了。”


    “那点钱够干什么？”齐总破音咆哮。


    楚词冷笑，“那点钱也是我的，干什么用不着你操心。”


    “你，你，你无权处置光速股份，”


    “你跟我们霍家就没关系，我们的股份跟你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没错，你跟霍氏集团没有任何关联，”


    “就是就是……”


    一时间七嘴八舌，一浪高过一浪，楚词掏着耳朵，指关节轻轻敲了敲实木桌，有人注意到了，但故意说的更大声。


    但都暗暗观察着楚词。


    却见吴秘书拿着合同文件放在她面前，“楚总，芯片技术转让合同已经拟定好，只等您签字。”


    楚词伸手，笔递到她手里。


    与此同时，整个会议室大半人模狗样的股东都像是疯了一样做出抢夺合同或者笔杆的动作，嘴里发生抽冷气的声音，眼神惊恐，不可置信。


    霍承勋一掌盖在合同上，目眦欲裂，“你要将芯片技术转让？”


    芯片技术一旦转让，他拿什么给奥昆交代？


    “芯片技术专利权在我这里，我想转让就转让。”


    “你胡说，专利权是属于我们霍氏的，跟你没关系。”原本负责生产芯片的分公司股东大声呵斥。


    楚词都笑出了声，“我不相信你们没有去查过我和隽衍的婚姻协议，哎！好吧，那我换个地方去签约。”


    “你这样会害我们损失惨重，你负的起责吗？”


    “芯片技术这么重要的东西，你居然想要转让？你是疯了吗？”


    “我们的利益该怎么办？”


    ……


    楚词一向没什么耐心，从霍承勋手下硬是抽走合同，唰唰几笔写上名字，“将芯片秘钥一起交给陆总。”


    霍承勋忍无可忍，一把夺过，几下撕的粉碎。


    众人都暗自松了口气，就连霍琪钰也都跟着松了口气。


    芯片技术她也有股份。


    霍琪钰神色复杂地看了眼楚词，不明白她究竟要做什么，卖掉光速的股份已经起到敲山震鼓的作用，难道楚词真的要将芯片技术卖掉？


    她一时心乱，想听母亲的话，想为弟弟报仇，又寄希望于弟弟还活着，又震惊于楚词的操作，不知所措。


    “你们不是说我和霍氏的利益没有半毛钱关系？那你们的损失又与我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