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游园惊梦(4)
作品:《镜不染尘》 仿古街市上,冰激凌摊车前排着一溜长队,这里没法使用优速通,钞能力失效,墨少爷不得不挤在一堆人里等。
他一贯没什么耐心,此刻捏着取号小票已经等了十几分钟,却没觉得多烦躁。
特别是想起路远寒那副眼盯着人家手里的小吃,馋得跟被勾了魂似的模样,嘴角弧度就压不住,连排队这种事都不觉得无聊了。
旁边腻歪的小情侣已经你一口我一口地吃完了那支小熊冰激凌,路远寒望眼欲穿,还没等到墨不染回来。
他喉结滚了两下,看着人头攒动的街道,突然觉得耐心耗光。
等一会儿人回来了直接带走,随便找个没人的墙根大亲特亲,要亲到他缺氧求饶呜呜叫才够。
“嗨,帅哥,麻烦问个路?”路远寒心荡神摇,眼前冷不丁晃过一只纤长漂亮的手,眼神才渐渐聚焦,“我找不到我朋友了,她说在探险港湾那边等我,你知道怎么走吗?”
面前站着的女生十分漂亮惹眼,满头粉色波浪长卷发,皮肤雪白,蔷薇色眼影上缀着细腻亮闪的珠光粉末,眼尾还贴了几颗碎钻。
路远寒眸光淡漠地垂下:“不清楚。”
“这样啊,既然找不到,那就没办法啦!冒昧问一下,你一个人吗?”女生唇色绯红,莹润饱满,一身香奈儿浅色冬裙,整个人像支霓虹灯下精致的粉色香槟,“刚好我也落单了,要不要一起?”
“不是一个人。”路远寒淡淡看了她一眼,拒绝,“在等朋友。”
“哦?”女生丝毫没有识趣离开的意思,反而饶有兴致地挑起了眉,“女朋友?”
她肆无忌惮地打量路远寒,其实刚走到这边就注意到他了,全身穿搭没过千,肩膀上却挂着只LV的Steamer,背得也不熟练,一看就是帮别人暂管。
抛却挺拔轩昂的身高不谈,就这宽肩窄腰长腿,浑身利落收束的线条感,她都不可能放过。
更何况男人一抬头,露出了一张让她一秒都等不了,立刻就过去强行搭讪的俊脸。
“......”路远寒被近距离看得不耐烦,眉梢微微蹙起,“还有事?”
“我叫潘白薇,住这附近,单身的话,想认识一下。”女生扬了扬手机,报完姓名妩媚一笑,“当然,不单身就更想认识了。”
路远寒还没来得及拒绝,两人中间突然横插进一道身影。
“赶紧吃。”墨不染举着一支小熊冰激凌塞他手里,“什么鬼玩意要排那么久的队。”
他抱怨完侧身抬眸轻飘飘地瞥了那女生一眼。
“墨尘?”潘白薇一脸惊喜,“一整个假期都没见你,黎阿姨说你出去玩儿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没多久。”墨不染盯着她,“你做什么?”
“搭讪呢,看不出来嘛?”潘白薇灿若桃花的脸笑起来,指着路远寒,“这帅哥是你朋友啊?那可太好了,省得我费劲编理由了,帮忙介绍下啊,我有点看上了。”
她从小骄纵惯了,性格就是这样直来直往,喜欢什么立刻就会说,下一秒就要抢到手里。
“没空。”墨不染眼底覆了层薄霜,心像被谁狠狠拉扯了下,极不舒服,拽起路远寒手腕,“走了。”
路远寒乖乖被他牵着穿过人群,咬着那支吃得只剩两瓣屁股和一条小腿的小熊冰激凌,嘴角被一根无形的线轻轻提着,翘了点若有若无的弧度。
出了乐园朝停车场那边走,墨不染越想越气,抓着那只手腕拉到唇边狠狠咬了他一口。
“嗷——”路远寒低声嚎叫,舌尖舔了下冰激凌棍子,咻地一下撇进远处垃圾桶,薄笑了声,“你认识她?”
“何止认识,青梅竹马,懂吗?”墨不染眸子里浸着寒星,冷冷地看人,“她也住在鲸山,就在我家下面。她爸是开装修公司的,她妈跟我妈关系很好,十多年的朋友,靠着这层关系把她爸引荐给了墨禅钧,吃了墨氏几个盘的生意,不到三年,那家小破公司成功上市,现在更是干成了整个海渡的家装龙头企业。”
“这么复杂?听不懂。”路远寒故意笑得暧昧痞气,“不过她长得挺漂亮的。”
墨不染声音冷得结冰:“你喜欢啊?”
路远寒勾唇:“喜欢就加微信了。”
“那很可惜。”墨不染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要是入赘她家,就能跟我做邻居了。”
“......我更想入赘你家。”
“真不凑巧,我妈只生了我一个,没给我弄个姐姐妹妹的。”墨不染话锋一转,“你倒是可以打听打听墨禅钧在外面有没有什么私生女,说不定有戏。”
“......别胡说八道了。”
游乐园地上停车场漆黑一片,路远寒觉得环境甚好,抱着人压到了川崎上,借着朦胧的夜色蹭了蹭脸,顺势讨吻。
“起开!”没等他亲到就被推开了,墨不染声音发冷,“别碰我。”
路远寒特别欠揍:“生气了?吃醋?不想让我看别人?”
“操!”墨不染兜不住情绪,很难再伪装冷静,一股脑地骂,“我排了那么久的队给你买冰激凌,你他妈却在路边招蜂引蝶!”
路远寒肩膀抽了两下,实在憋不住,噗嗤笑出声。
“你他妈还敢笑?”小腹很快挨了两拳,不疼却发痒,“把冰激凌给我吐出来!”
川崎驶出停车场,沿着海港线朝鲸山方向前行。
墨不染手臂紧紧箍着一截精悍的窄腰,下巴垫进他颈窝里:“不准笑了,再笑把你丢海里喂鱼。”
路边有几处卖烟花的小贩,路远寒停车买了两箱,塞进墨不染怀里,问他要不要去放烟花。
昨晚的烟花只能隔着屏幕给他看,现在人终于在眼前了,他当然不想错过。
墨不染屁股滑到了驾驶座,长腿支地撑着机车,冲他扬起下巴:“那你也喊我一声哥哥。”
“宝贝儿。”路远寒跨上后座,轻轻环着他,薄唇贴着耳廓问,“会骑吗?”
“......!”
墨不染整颗心脏都麻了,不明白为什么黎梵音和姜皓月天天挂在嘴边喊他的三个字,被这个人喊出来怎么就威力这么大。
他缓了几秒,侧身把那两箱烟花塞回给他:“路远寒,天上飞的海里游的地下跑的,但凡是烧油的东西就没有本少爷不会开的。”
墨不染一拧油门,川崎穿过了鲸海湾,岗亭管理员在他授意下打开了一条封锁的山道,放他俩进入了某片未开放的私人沙滩。
眼前是一片被月光和涛声接管的秘密领域,远处的灯火与尘嚣被一道蜿蜒的岬角阻隔。
路远寒以前听到海潮声都会出冷汗,现今被浪花拍击礁石的回声包裹,却只想复刻第一次接吻的场景。
踩在微凉的细沙里,空气中有清冽的盐味,更让他想到了那个裹着玫瑰海盐的深吻。
抬起头是低垂的星空,鲸山的夜色仿佛也跟曲水不一样,月光是一道一道铺在起伏的海浪线上,然后由远及近,海浪线丝丝缕缕荡进他心里。
他感觉一阵眩晕,十分不对劲,强撑了几秒还是在墨不染的一声惊呼下双腿一软直接一头栽进了沙滩里。
再次醒过来时他已经躺在了距离海边最远最远最远的某块礁石上,耳边的海浪声都没那么清晰了。
墨不染盘腿坐在旁边盯着他看,满脸不解:“恐高、恐海、还不敢一个人睡觉,看两眼海水就晕过去了,你这种小脆皮到底怎么当警察啊?”
“......我真晕了?”路远寒抬手摸了摸嘴唇,神情急切,“那你给我做人工呼吸了吗?”
墨不染微笑:“......”
路远寒晕得彻彻底底,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拖到这边礁石上,还人工呼吸?没给他一脚踹海里都算顾念曲水那几晚的夜宵情谊。
两人周围插满了烟花筒,墨不染从他外套口袋里摸出打火机,走过去转了一圈挨个点燃引信,又拿起两把仙女棒,借着烟花筒的焰火燃着,爬到礁石上塞给路远寒一把。
周围银白色的火星从筒口喷涌而出,几秒钟就连成了一片迸发着灼热温度的金色流焰,不是高高腾空的烟花,是近在咫尺的温热滚烫。
墨不染两只手里各拿了五六支仙女棒,玩得不亦乐乎,幼稚且开心,脸上跳动着焰火映出来的光斑,明明灭灭地落在路远寒眼底。
“拍张照?”他划开手机前置举起来,“过来,染崽。”
“你那破老年机后置都很模糊,前置能看见人吗?”墨不染嫌弃地划着仙女棒指了下礁石边缘的包,“拿我的,快点,再晚要灭了。”
最后一截焰火跌向尾声,火树银花炸开的几秒里,海浪声掺了几道细小的咔嚓。
墨不染脸颊落下很轻的湿润触感,像涨潮时漫过脚踝的一道浪,他都来不及确认和反应,一瞬即逝,却被镜头永远的定格下来。
路远寒嘴角弯着得逞的笑,按住那几张照片隔空投送给自己,然后顺便自作主张地把定位权限也给自己打开了。
两人放完了所有烟花,挨着脑袋躺在礁石上看星星,夜空澄澈,银河远远悬着。
墨不染支起腿,两只胳膊枕在脑后:“明天我带你去市里玩儿吧?”
“......”路远寒沉默了几分钟,偏过头看着他,“我明天上午10点的飞机回四川,想去看我外公外婆。”
“赤云机场?”他终究还是买到票了,墨不染心里一紧,“几号回来?”
“待三天,初五估计就回来了,高三初六开学。”路远寒探过手臂抱他,“舍不得我走?”
墨不染背过身去侧躺着:“滚。”
“染崽,跟我回四川吧?”路远寒挺拔削直的鼻尖蹭着他后颈一小片皮肤,“我带你去我外婆家看大熊猫。”
墨不染惊愕:“你外婆家还养了大熊猫?”
“养了啊,他们那边山上村里户均一只。”路远寒随口编着故事哄他,“外婆家这只特别能吃,以前过年我每天天不亮就要上山倒掉他拉的青团,然后给他挖笋、砍竹子,还特别挑食,不新鲜都不吃。诶,这一点跟你很像。”
“去你的。”墨不染笑着给了他腰侧一个肘击,“山上的笋都被你夺没了吧?”
“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挖?”路远寒轻轻咬他耳尖,“大熊猫特别可爱。”
墨不染不答应:“我想看可以去靛海野生动物园。”
“野生动物园才几只?你来四川,我带你去熊猫基地。”路远寒循循善诱,“不开玩笑,以前山上真的有熊猫下来,外婆村里有过一只,还会看电视,喜欢喝杂粮粥。”
“以后有机会吧,过完年我想陪陪我妈。”墨不染转过身来,轻轻摸着他的脸,“放假这段时间一直在外面,也没好好陪她。”
“墨叔叔不是在陪着黎阿姨吗?”
“谁知道他能陪多久?说不准明天早上就走了。”
“我今天见到他,感觉和在各种财经媒体里看到的人很不一样。”路远寒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表情,“他似乎真的很爱黎阿姨,你别对他那么大意见。”
“你们都说墨禅钧其实很在乎我和我妈,我又不傻,我当然能感受到,我妈就更不用说了,她心甘情愿、死心塌地跟了他二十多年了。
可是只有这点在乎是不够的,我凭什么要跟别人分享我爸,还在这场分享里处于劣势!
你觉得墨禅钧对我好,那是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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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见过他是怎么对待墨清濯的,从小到大我就没争赢过一次。
小时候,庭院里那个鱼塘养着墨禅钧几条身价百万的观赏鱼,那天死了一条,他居然出现了,看着那条鱼,很难过的样子。
之后我就很傻逼地觉得只要鱼死了他就会出现,然后经常趁园林管家不注意偷偷往鱼池里撒尿,尿了好几次也没见死一条。”
路远寒抱紧他:“......后来呢?”
“后来我才知道,他这套顶级的净水系统,别说撒尿,就是我投毒都不一定死。”
“......”
“大概十一二岁那年,墨禅钧洗牌成功,完全掌控了墨氏,时间也宽裕起来,每个星期能有两三天住在鲸山,对我更是有求必应。
我喜欢什么只要表现得稍微明显那么一点,他那个察言观色能力世界第一的秘书第二天一准给我买回来,就是上千万的跑车,都能像买玩具车一样买给我。
那时候觉得自己无所不有,好像整个天下都是我的。
可我心里也隐隐明白不过都是补偿,墨禅钧每个月多陪我两三天我就高兴得不得了,但他可能十几二十天都在陪着墨清濯。
尤其是十三岁那一年,他答应陪我去迪士尼,却因为墨清濯的成人礼毁约,我才彻底心凉。”
“所以从那时候起,就没再去过游乐园?”路远寒胸口泛起细细密密的疼,“你怎么......”
“我眼里容不得沙子,骗我一次,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墨不染用轻快的语气说了句很重的话,“其实一直让我耿耿于怀的是,他生日礼之后,墨禅钧整整消失了两个月。因为那天宴会散场,墨清濯却被劫车绑架了,绑匪要求墨禅钧一个月内转移10亿到他国外的账户,没想到却玩砸了,墨清濯找到机会逃走,几经辗转被送回墨禅钧手中。沈修砚跟我说过,他被折磨得浑身是伤,就剩了一口气。”
路远寒瞳孔微缩:“你大哥也被绑架过?”
“嗯,墨禅钧大概觉得愧疚,亏欠他,从那时候起,就不怎么来鲸山看我和我妈了。”
墨不染说着说着有些犯困,上下眼皮直打架,侧过身歪在路远寒肩上睡着了。
路远寒胳膊伸到他脑后让他枕着睡得舒服点,然后沉静地看着那张脸。
看了几秒,俯身吻过额头、鼻尖,温凉的呼吸落在颈侧,缓缓贴着皮肤游到唇角。
“......你心跳太快了,很吵。”墨不染反手搂紧他,脸贴在锁骨处,“别影响我睡觉。”
“我想要你亲我一下。”路远寒很直接,“不是因为我恐高害怕,也不是酒精上头,就是单纯地亲我一下,行吗?”
墨不染睁开眼:“为什么?”
“我觉得像做梦,特别没安全感,哪怕现在抱着你,我的心也悬着,生怕哪一秒梦就醒了。”路远寒满眼真挚,“就一下,求你。”
漫天星光沉入海面,墨不染俯身吻了下路远寒左边眼尾下那颗细小的褐色泪痣。
“新年礼物。”他摸出在口袋里藏了一天的登喜路打火机,“那天逛SKP的时候看到了,顺便买的。”
路远寒倏地一下坐直了,甚至打开手机电筒,拿过那只打火机托在掌心仔细地婆娑观摩。
机盖弹开,内侧刻了三个很小的英文字母。
“LYH,什么意思?”路远寒挑起一边眉毛问,“是牌子名?”
墨不染一脸黑线,眉梢狂跳:“......你蠢吗?”
“我怎么说也给国防贡献三年了,能不认识登喜路么?”路远寒薄唇噙笑,得意极了,“所以那三个英文字母到底什么意思?是什么缩写?”
“......再让我听到你问这个问题就还我。”墨不染冷冷睨着他,“顺便还要把你推到海里喂鱼。”
“饶了我饶了我——”路远寒笑着去抱他,挨了一顿乱踹。
两人缠在一起打闹,很快就从礁石上滚到沙滩里,弄得浑身脏兮兮,疯够了才打道回府。
路远寒昨夜熬了通宵,精神透支,洗完澡换好睡衣就躺在墨少爷那张国王Size大床上安安稳稳地睡着了。
墨不染坐在宽敞的衣帽间,拿清洁湿巾一点点擦干净了那双路铂廷马丁靴,然后输入密码打开某只柜子,小心翼翼地摆了进去。
柜子上层摇表器上扣了只表,是刻着他名字、被路远寒捡到的那只,旁边放着一张泛黄的物理试卷,两张《零的执行人》票根,现在多了双靴子,还有一张拍立得照片。
是被丛林飞龙项目的高速摄影机拍下来的一幕,他捧着路远寒的脸亲了他。
墨不染关上柜子,额头抵在上面安静地待了好一会儿,然后慢慢走回房间,躺进被子里,抱住熟睡的人。
睡了没几个小时,路远寒就被闹铃强迫起床赶飞机,墨不染不准他再骑车回赤云,喊了司机过来送他。
司机走高速比预估还提前一小时把他送到机场,路远寒进入大厅转了一圈又果断地从出口走了出来。
他指尖捏着那枚登喜路,来回抚摸,然后抬手招了量出租车。
“去高铁站。”
“小伙子错过飞机啦?”司机师傅揣测,但看着也不像,“怎么还喜气洋洋的。”
“当然不是。”路远寒降下车窗,啪地一声点着一根银钗,挂着笑慢慢抽着。
他划开订票软件,付出了几百块的手续费代价,将本来两个小时就能到的机票退掉,换了张六个小时的高铁二等座。
只是坐得久了屁股会痛一点而已,就算这趟四川不去,也不能把他的新年礼物扔安检门口的透明箱子里吧?
路远寒握住刻着他名字的安全感,紧紧贴在胸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