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


    沈毅看着那个个子不算高，总是佝偻着背，手中拄着拐杖朝他招招手，等他来到身边就从仿佛百宝袋一样的口袋里拿出各种他喜欢吃的小零食塞进他手里的老太太，险些没握住手中的小刀。


    他知道那不是他的外婆，外婆早就在几年前病重去世，这是诡异，伪装成外婆的诡异，随时等待着将他复制，吃掉他，就像诡异将穆冉啃食到只剩骨头那样，最后再用他的身份混进他的同伴之中。


    但他无法控制自己，眼前的“外婆”看起来比临死前生病那段时间好多了，肌肉没有萎缩，脸色也没有那样枯败，仿佛她还在等待着沈毅过去，趁着爸妈不注意，给他塞好吃的和零花钱。


    身穿黄白针织衫的老太太已经到了跟前，朝妹妹伸..出手，想要将她抓住——多么完美的一具躯体，年轻灵活，聪明可爱，只要能够复制成这个小女孩儿，自己就不需要再驱动这个年老色衰，就连走路都成问题的老太婆了！


    “喂！”妹妹本来以为沈毅差不多是时候该过来帮忙了，结果一转头就发现沈毅神情恍惚地盯着河边的小树丛，那里也站着一个老太太，但看外貌比自己面前这个要慈祥多了。


    就算再慈祥，那也是诡异！


    妹妹没好气地拽了一把沈毅的衣服，后者猛地反应过来，转身面对着黄白针织衫老太太，连做了几个深呼吸，这才不缓不急地和妹妹一起“指引”着它，带领着诡异朝纪风等人所在的地方走去。


    可就在这时，伪装成沈毅外婆的诡异也有了动作，一大一小两人听见拐杖敲击在石子小路上，朝这边靠近的声音，都是一愣——他们居然被两面包围了。


    “我来对付这个。”沈毅到头来还是退缩了，他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之前纪扬对着伪装成纪风的诡异下不去手。


    太熟悉了，超越血脉的熟悉，就像纪扬无法杀“纪风”，他也无法亲手干掉“外婆”。


    妹妹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点点头，与他换了个位置，朝着那位拄着拐杖的老太太走了过去。


    她没有武器。


    她就是武器。


    但妹妹想错了一件事，她是Boss不错，但同为S级副本的诡异，也必须受副本规则的限制，她无法被对方复制。


    妹妹一愣，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另一边沈毅任由黄白针织衫老太太复制成自己后，利落地解决了它，虽然对着自己下手，还是有点难以接受，但好歹解决了问题——把老太太吸引过去的话不稳定性太大，在这里解决也是一样的。


    既然他都结束了，妹妹也应该……


    沈毅转头看向妹妹那边，就看见她正在对着沈毅的“外婆”重拳出击，诡异的肚皮都被她的小手打出了两个血洞，但诡异没有任何变化。


    妹妹居然不能被它复制！


    这也就代表着妹妹没法干掉它。


    沈毅很快反应过来：“我来！”


    他努力让自己忽略诡异的脸，一把握住了它消瘦的手腕，老人的皮肤让他回想起了过去种种，也想起了外婆死之前是多么痛苦。


    她已经死了，这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家伙，不是外婆！


    “外婆”在接触到沈毅的瞬间，变化成了他的模样，下一刻就被妹妹一拳打穿了肚子，脖颈上也被沈毅划了一刀。


    诡异两腿一弯，跪倒在地，身子向后倒去，在它还没闭上眼睛时，沈毅就已经上去补了一刀：“……呼，搞定。”


    他正想告诉妹妹，不用生气，都已经解决了，就见妹妹气得嘴唇都撅了起来，快步往回走去，沈毅也只好赶紧跟上去，他可不想和两具“自己”的尸体待在一起。


    丛朔正在吃着牛肉干等妹妹和沈毅回来，就听见一阵哒哒哒的小皮鞋踏地声越来越近，耳边是纪扬惊讶问妹妹出了什么事的声音，丛朔就知道肯定出事了：“发现什么了？”


    沈毅这时也追了上来，将那边发生的事和众人说了一遍，丛朔这会儿也明白了：“妹妹没有办法被诡异复制，那别的诡异也没有办法被诡异复制。”


    “别玩绕口令了。”谢予华急着去找秦牧，头疼道，“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记得秦牧在楼上时看见楼下有个老头碰了一下旁边的人，然后我们就找到了被他碰了的老太太尸体吗？”沈毅忽然反应过来，后怕道，“那个老太太没有被吃掉，是因为那个时候复制她的诡异还不饿……她原本是个人类。”


    “什么？”谢予华一愣，纪扬举起手打断了他们的话：“等等，你的意思是只有人类能被诡异复制，所以在我们眼中看见的诡异复制诡异，实际上是诡异复制原本就在这个副本里的人类？”


    “这怎么可能？”委托人捂着嘴不敢置信道，“副本不是刷新了吗？这里怎么可能会有除了我们之外的人类？”


    “会有的，纪风告诉过我，最初世界树诞生时，它会吞噬它生长范围内的所有人类，对吧？”丛朔看向长剑，长剑的主人看清楚他的口型后点点头：“没错，你怀疑这里能被诡异复制的其他人，都是当初被世界树吞噬的原住民？”


    “也许是世界树投射..了他们的影像。”偃师蹙眉道，“这棵世界树已经在这里长了很久了，那些人不可能还活着，早就变成世界树的养料了。”


    “我……我刚才杀了我的外婆，不不，不对，”沈毅结结巴巴道，“我杀了伪装成我外婆的诡异。”


    他平复着情绪，努力让自己说话通顺一些：“它能复制成我的外婆，就代表它肯定碰见过我的外婆对吧？但她很久之前就已经去世了，是正常病逝，她怎么会出现在世界树里？”


    “这附近有墓园吧？”纪风忽然道，“我记得这附近有一个秋山墓园？沈毅，你的外婆是葬在那里吗？”


    “你怎么知道？”沈毅问完后自己也想明白了，“世界树在利用墓园里的老人……”


    “为什么这么说？”丛朔不知道什么秋山墓园，好奇问道，“难不成那个墓园里全都是老人吗？”


    “还真是这样……因为是我帮外婆买的墓地，所以我还算清楚。”沈毅咽了口唾沫，点点头，“那个墓园几乎都是附近养老院的老人们预留的墓地，剩下的墓地也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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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院临终关怀之后的重症病人最后的归宿，怪不得这里会被设置成一个养生小区。”


    因为方便世界树利用墓园里的老人，来扰乱他们的视线。


    “其他人没有过世的亲人葬在秋山墓园的吧？”纪扬问道，众人都摇摇头，纪扬松了口气，“那我们走，现在去找秦牧。”


    ……


    另一边。


    秦牧带着姚敏和陈冠在四号楼周围的一个凉亭里停了下来，这个亭子看起来很显眼，谢予华找过来的话一眼就能看见，而这里正好又很安静，看来抓走丛朔的那个男鬼没说错，这里几乎没有诡异过来。


    “我们就在这里等着。”秦牧对两人道：“不要想着逃跑，你们逃跑了之后如果遇上诡异，没有办法发出声音呼救，我是没法去救你们的。”


    姚敏使劲点头，她的手上还拿着之前秦牧和谢予华给他们的食物，陈冠虽然也点头，但是看起来有些不服气——他想不通，为什么秦牧不干掉那个诡异，而是要带着他们离开？


    如果是纪风在这里保护他们，一定会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陈冠已经忘记了在世界树外纪风让他滚远点，也忘记了世界树里纪风对着他竖中指，这会儿他又回到了纪风忠实粉丝的状态中。


    姚敏似乎看出来了他的变化，默默往边上挪了挪，离他远了点——她现在只想活下去，在这里除了生死，没有更重要的事情了。


    什么追星，什么纪风，她只想活下去。


    就算还想要当纪风的粉丝，也得有命从这里活着出去才行。


    秦牧虽然对他们态度不太好，但再怎么说都已经带上了他们两人，一路上也在保护他们，姚敏决定选择听话。


    至于陈冠，就让他自生自灭吧。


    “……啦，啦啦啦～”


    一阵孩童清脆的哼唱声突然响起，三人都是一惊，姚敏吓得站了起来，她的听力不错，赶紧伸手指向声音来源，朝秦牧发出警告——在那边！


    “你们俩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很快就回来。”秦牧拿出骨鞭握在手上，走下凉亭的台阶，朝着哼唱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整个小区内部和外部都有不少小河小溪，小桥流水很是风雅，应该也是为了符合“养生小区”这个主题。


    秦牧在一条小河边后方的草地上停下，他看见一个穿着碎花吊带裙子的小女孩儿，她头上梳着两条可爱的羊角辫，还扎着蝴蝶结，蹲在河边一边用手在水中划来划去，一边悠闲地哼唱着莫名熟悉的旋律。


    秦牧在看见她身上的碎花吊带裙子时就愣住了，脚步沉重到无法再迈出下一步——他记得这条裙子，他也记得为了亲手缝制这条裙子，他专门厚着脸皮去参加了裁缝兴趣课，只有在小媛睡下之后才会拿出来继续缝制，就为了在她四岁生日时给她一个惊喜。


    作为单亲父亲的他，也想要给唯一的女儿一切他能给予的。


    如果没有那件事……


    “爸爸？”河边的小孩突然转过身看向他，笑脸和记忆中一模一样，活泼开朗，像是清晨初升的太阳，“爸爸！”